“队长,这里有人。”搜救员的声音响了起来,楚余航仿佛没有听见一样，拉着洛泽的胳膊,沉声问,“什么时候被咬的？”
洛泽沉默着不答。
楚余航有些暴躁,梗着脖子喉头滚动了下,又说：“你冲过来救了我两次，是不是那两次中的那一次被咬到的？”
洛泽还是没有回答,楚余航越发暴躁起来：“是我自己下马那次？”
洛泽甩开楚余航的胳膊：“是。”
楚余航：“……”他抿紧了唇，“让我看看伤口。”
“不是时候，现在我们都还没有安全。”
强光刺激着丧尸无法强行，洛泽给自己打了徐如林,扫清了周遭的丧尸,向着救援队的方向靠拢过去。
没有等到洛泽的回应，楚余航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只是似乎是有些来了脾气，逮住丧尸抬手就揍，附近从洛泽枪下侥幸存活下来的丧尸难逃楚余航发泄一般的拳脚。
轰的一声巨响，许多丧尸被炸飞了起来，楚余航扑在洛泽身上将他压在地面上。尘土飞扬间，看到无数的断胳膊断手在空中飞舞着。
对面有人一路清扫了过来，看样子像是一支百人以上的小分队，在两方快要靠近的时候，一个身着军装的男人走了过来，隔着十步远的距离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华x大学大三生，楚余航。”
“洛泽。”
“意识清楚，很好。”刘报国点了点头。
“楚爷！”
楚余航循声望去，在人群里看到了刘轩的影子。
他记得，刘轩曾经说过自己是军二代，他父亲刘报国是华东军区里一个不小的官，如果刘轩在这里的话，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他父亲本人就是他父亲的手下。
刘轩仔细地打量了楚余航，见他们没什么事情就放心下来，回头对刘报国喊道：“爸，他们没事！”
刘报国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沉声道：“刘轩，过来。”
刘轩有些着急：“爸！”
“他们还没有经过检查，你过来。”
楚余航挣开刘轩的手，托住洛泽有些摇晃的身体。
病毒在体内繁衍得很快，短短几分钟就已经损坏了洛泽身体的防御系统。组织损坏，肌肉开始变得僵硬，洛泽觉着就连持枪的动作也生硬起来。
“你还好么？”楚余航的声音在耳边变得断断续续，直到被一片无法辨认的奇怪嘈杂声替代，洛泽疑惑地看着楚余航不停翻动的嘴唇，试图从唇语上解读楚余航正在说的话。
可是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天啊！”刘轩忽然惊叫一声，迅速后退了几步，“他流血了！”
“什么？！”军人们立即变得警惕起来，抬起枪瞄准了洛泽。
楚余航紧紧地握着洛泽的手臂，“他只是被丧尸擦到了，还没有失去意识，你们不要逼他。”
刘报国：“我们不会逼他，只是要带他去做检查，现在已经研发出了一种药物能够有效克制这种病毒，交给国家，我们可以救他。”
楚余航一言不发，死死地抱着洛泽。
如果没有这个人的话，他就不会活到这一刻这一秒。
他可以信任么……可以信任眼前这个军人，不会像他一样驱逐或者干脆直接杀掉病毒的携带体么？
“年轻人。”刘报国的声音里带了怒意，“回头看一下你的现在的处境，还有大量的丧尸在你的身后，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你浪费的是我兄弟们的时间。如果不是这台武器，我们休想有机会来救你，现在里面只剩下半个弹夹的子弹，我们不会再将它们浪费在你的身上。”
楚余航顺着刘报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放着的正是当初林一强想要带进来的一台重型机枪。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所有人都是对的，除了他自己。
***
刘报国的军队接手了东区基地，又采用了一些手段使得林一强臣服下来，上交了许多武器和粮食。
洛泽则被送去了检疫站进行身体检查，病毒反应在他身上作用很微弱，只有平常人的百分之十，他现在仍旧能够保有理智，能够思考，能够正常的进食、大小便，但是他清楚地知道，体内的组织结构已经被改变了。
视线模糊，丧失听觉只是第一步，近些日子来，他的心脏也出现了间歇性的停顿，伴随着短时间的呼吸不畅。
送来的药物的确有抑制病毒繁衍的作用，但是很显然还在实验阶段，在这个检疫站里，他们这些被病毒感染过的人都像是小白鼠一样，在检查着药性，提高着药性。
可是，这个时候，没有人愿意拒绝做小白鼠，他们就像是瘾君子们对毒品的期待一样，一针试剂就能给他们带来活下去的希望。
洛泽没想到这一次实验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终结，他的实验报告还没有什么具体的素材可以写。
唯一让他有所触动的便是楚余航口中所说的奇迹。
可是，阿尔法星的人是不相信奇迹的。
在他们看来，所有的事情都只分为三种情况，能够发生，可能发生和不可能发生。
奇迹发生的概率之低，就等同于不可能发生的事件，他们从来不会将期待寄托在不可能发生的事件之上。
可是楚余航却让他看到了奇迹。
如果将“地球人相信奇迹”作为第二次实验的总结命题提出的话，莱恩博士他们会不会承认这个命题。
答案洛泽心里有数，应该是不会的，所有没有经过实践验证的命题都是伪命题，更何况他提出的是这样一个飘渺虚无的命题。
如果能再次让他见识到奇迹的话……
眼前的红点亮了起来，洛泽转头看向隔离病房的房门位置，每当有人进来的时候这个红点都会亮起。
“洛泽。”楚余航推门而入，看着因病毒感染而迅速瘦削下来的洛泽，心里有些难过，他又叫了几声洛泽都没有回应，这时候才想起，洛泽已经丧失了听觉。
他在床边坐下，一旁的护士提醒道：“楚先生，为了你的安全，请注意不要与洛先生有任何的体.液交换。”
“不必了。”楚余航打断护士的话，“你忘了，我身上已经有抗体了。”
护士立刻闭上了嘴，看着楚余航的眼神中带着羡慕，随即又被浓郁的怜悯所取代，“那我先出去，不打搅楚先生和洛先生了。”
“麻烦了。”
洛泽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可他依稀能辨认得出来人的轮廓，“楚余航？”
楚余航点了点头，说：“是我，你还认得我，我很高兴。”
洛泽问：“你怎么来了，这里不是不允许寻常人进入的吗？”
楚余航：“我有特别准许，可以来看看你。”
洛泽在等着楚余航的回答，等了好久也没听到回应这才想起自己听不到了，他苦笑了下，说：“你应该回答我了吧，可惜我听不清楚了。”
楚余航：“没关系。”
洛泽：“你不用抱有愧疚，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说过了，如果你死了，那么我在这个世界就毫无意义。”
楚余航：“别再说这样的话了。”
门外忽然一阵骚动，楚余航站起身看向外面，一架病床被快速地推入了手术室，病床上搭下来一只布满灰斑的手。
“又有一个人的生命走到了尽头。”洛泽可以通过房门模糊地看到，因此他用的是陈述句。
楚余航走了回来，摆弄了一会儿放置在床头的鲜花，那是一束正绽放到极致的百合花，纯白色的花盘招展着，水珠点缀在花瓣之上。
“最近我总在做一个奇怪的梦。”
洛泽感觉到楚余航在说话，可是他却不能肯定，只能投以疑问的眼神。
楚余航没有回应他的眼神，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一样，“我也看不清自己在梦中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依稀能记得一些简单的片段。有个人对我很好很好，什么都愿意教导我，对我殚精竭虑，给我最好的，可是这样一个人却让我产生了恐惧的心情。”
楚余航抚摸花瓣的手有些颤抖，“梦里发生的一些事情也是模模糊糊的，可是我记得，到了梦的后来，那个人却几乎成了我最大的恐惧所在。有时候，一个人的存在感太强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我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啊。”楚余航有些不安起来，“从我记事开始，我就在不停地告诉自己，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没有人逼我，可我就是会潜意识的这样做，好像如果不这样做就对不起谁的期待一样。所以我才会努力地挽救东区基地，走好每一步，做好每一件事情。”
洛泽依然眼神空洞地看着他，发问：“楚余航，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楚余航苦笑着，“自从你到来以后，那份想要做好的心情越发强烈起来。洛泽，我敢打赌，我一定见过你。”
洛泽：“你不能在这里待得太久，病毒很多。”
楚余航：“我没事的。我对病毒已经产生了抗体。你记得在h市仓库那时，张宇咬了我一口吗？那时我就没有起反应。其实说实话，在那之前我的血液中就已经产生抗体了。”
一直没有得到楚余航的回应，洛泽蹙紧了眉头：“楚余航？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楚余航将手抄在口袋里：“说了好多废话，其实我来只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
洛泽：“楚余航？楚余航？”
楚余航看到洛泽脸上的慌张，故意没有刻意去触碰他，“洛泽，我要去做人民英雄了。以后首都的人民英雄纪念碑上就会刻上我的名字，哦，不，也许更加伟大的是，我能被记入联合国的史册。”
洛泽企图翻身下床，他能模模糊糊地看到楚余航的影子，伸手去触碰他，这次真真切切地摸到了楚余航的手。
楚余航握住洛泽的手，将他的身子拉近自己，低下头吻了他的唇，楚余航将舌头探入洛泽的口腔扫荡了片刻。
洛泽猛的将楚余航推开，低声喝道：“楚余航，你疯了！口水交换会使你感染病毒的！”
楚余航拉过洛泽攥紧的手，将他的手掌摊开，伸出食指在洛泽的手心一笔一划地写着字——
“我会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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