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散发出的阳光似乎也有些倦怠了,狂风卷积着乌云,阴暗的天色难以看出来还是正午时分。
两人快步前行,察觉到头顶上天空的变化,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变化。”朱天舒跨过一块巨大的岩石,几个起跃便在数十米开外。
“还是小心为上,这里似乎潜藏着什么东西。”何氏壁也皱起眉头来。
两人的修为可谓是世间顶级修士的水平,但即便是如此,那种淡淡的危机感始终在心头围绕,无法散去。
“怎么还没到?”何氏壁嘀咕道。
洛水县被一条蜿蜒漫长的洛水河分成了东西两部分,他们已经越过洛水河往西边行进了三个时辰,依旧没有看到锁燕村。
如此偏跛的行程,让他一度有些怀疑,那掌柜口中所言,是否为真。
朱天舒沉着脸,脚步并未停顿,“我们的方向没有错,再往前走两个时辰,若是没有看到锁燕村,就原路撤回。”
时间对于朱天舒来说,已经是奢侈品,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很可能每分每秒都有人遭受苦难,若是浪费时间在不确定的行程上,本身也是对这些感染者的不负责任。
树木郁郁葱葱,灌木丛生,仿佛来到了热带雨林,潮湿的空气里散发着一股不知缘由的清香。
为了保险起见,两人绕过了这片区域,以防出现什么难以应付的事物。
山势陡峭,水流复杂,就连周围的环境也开始多变起来。
“迄今为止,我们已经越过了两座山脉,三条浅溪,期间还差点被猛兽袭击。”朱天舒站在顶峰眺望,目光里带着果决和无畏,“现在,终于看到了锁燕村。”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处深居在山坳处的村庄,土砖垒砌的房屋看上去有些年代,远远观望也能感受到一股古朴的韵味。
“我想我知道锁燕村名字的由来了。”
他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拥有极佳的视野,可以将整个锁燕村尽收眼底。
在被乌云遮蔽的天空下,整座建筑群落笼罩上了一层黑灰色的纱布,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落在山坳处的燕子,燕尾处的特征与两处对靠的山洞交相呼应,而旁边茁壮生长的丛林和灌木,就像是一条无形的枷锁,将燕身牢牢锁住,无法腾飞。
朱天舒并未着急下山进入村中,而是目光游探,他要在这里找到那乌友东的居所。
不过片刻,他皱了皱眉头。
“这个村庄里所有的建筑都保持同一种风格,不好分辨。但按照掌柜所言,乌友东在山上放养鹅群,势必家中要有足够大的地方给予栖息。”
“不过,我还未发现这样的地方。”
“会不会是那两个山洞?”何氏壁提醒道。
确实,朱天舒没有将那两个狭长形似燕尾的山洞算在其中,毕竟在村中生活,若还是选择这种有些原始的居住场所,未免显得有些怪异。
而且给张大胖家供给原料,这么大的生意,他也不至于混到这种地步。
但这些终归只是猜想,具体到底是怎么样,看来还必须得进村之后,方能得知。
两人眼神交叉对视,冲对方点了点头,便俯冲而下,宛若一只斡旋的猎鹰,身体平滑而下,速度飞快!
耳旁传来风声凌冽,山顶风势本就狂乱,两人这般举动,便是一般的神通境修士,身体都有些遭受不住。
但这些明显难不倒他们,丝毫没有被逆向的风困扰,反而有种乘风御剑的潇洒自得,百息之后,这近五百米海拔的山峰,已被他们落在身后。
稳稳落在村门前,又是一番景象。
粘腻的土壤带着久经滋润的潮气,深深嵌入他们的鞋底。
地面上还有明晰的车轱辘印记,中间落有深浅相近的牛蹄印,看上去应该是拉牛车的村民,曾从这里经过。
抬起头看去,两根早已腐烂生虫的杨树架起一块老旧的牌匾,上面用黑色的毛趣÷阁写着歪歪扭扭的村名,似乎因为空气潮湿、不缺乏降雨的缘故,字里面的墨开始淡化消掩,仿佛流泪般拖出几道比字迹更深的坠痕,带着一股莫名的诡异。
他们到现在为止,还没有遇到一个村民。
这时不是深夜,而是日落时分,照理来说,这个时候,往往是村民们外出工作一天归来的时间,不可能没有人影出没。
朱天舒摆了摆手,示意何氏壁多长一个心眼,小心四周的动静。
从泥土里抽出脚来,朱天舒慢慢往前挪动。
他感觉到脚下似乎有些奇怪的动静,不由得再次低头一看,这才发现,泥土里混杂着各种生物的新鲜内脏,溢散出一股浓重的腥臭味。
“随地乱扔垃圾,果然是古老的恶习。”他摇了摇头,并未在意。
毕竟之前在监狱里呆过一段时间,对这种情况几乎生成了抗体,已经见怪不怪了。
倒是何氏壁,面部抽搐,恨不得拔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拽到天上去,试了试做不到之后,他只能无奈叹息,同时喉结不断耸动,显然被恶心得不轻。
朱天舒被他这幅模样逗得有些想笑,但依旧还是忍住,只是微微颤动的肩膀出卖了他。
“你在笑?”何氏壁质问道。
“没有,查案我是专业的,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不会笑。”朱天舒认真道,他顺嘴补充了一句,“除非忍不住。”
“你看你还在笑!”何氏壁按住了他的肩膀,将他的身子转过来面向自己。
果然,朱天舒嘴角向上弯起明显的弧度,就差笑出声来了。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朱天舒抿了抿嘴唇,拍了拍他放在肩膀上的手,示意他放下,“时间不多,我们得抓紧。”
何氏壁差点没给肺气炸了,他还想说什么,朱天舒不知何时已经跑出十米开外。
愣愣站在原地的朱天舒,往四周扫视了一圈,漆黑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似乎有什么生物正在窥视着他。
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本来还想发点小脾气给朱天舒看看的他,立时如同受惊的兔子,一跳一跳的赶了上去。
他丝毫不知,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后背上早已溅满了淤泥,以及松软发黑的动物内脏。
风声呼啸,乌云蔽日,一切似乎从未发生,寂静如常。
两人如同两个细小的黑点,坠入一滩深幽难觅的浓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