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怎么就是她呢?怎么老是她呢?
朱赫郁闷不已。她深谙“反派不要多说话,直接掏枪干掉对手就好”的真理,当即掏出手枪来,对准躺在地上的外星人,砰地就是一枪。
抬人的小么满见状大惊失色,双腿发软,跌倒在地。
躺在旁边昏迷不醒的保绶突然活了过来,往边上扑去,竟是要以身挡枪,护着勇者。勇者倏然睁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扑回去,两人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狠狠地撞上了歪倒在地的玉录玳。
玉录玳受了这一下猛撞,紧闭着眼,微微j□j,随即悠悠转醒。她强撑着支起身子,头脑十分昏沉,对于眼前所见更是茫然不已。
朱赫的手枪只剩下一枚子弹。她再不敢贸然扣动扳机,瞪大了双眼,向着四周高声喝道:“你们吓傻了?快来!快捅死这个妖怪!”
几个小么满和那几个被拐来的美少年没见过这般阵势,皆惊慌失措,或浑身瘫软,或四散奔逃。总么满闻得变故,带着一队辕门,提剑挎刀,匆匆自远处奔来。
勇者心道眼前这个祸害断然不可久留。这人为非作歹,心狠手辣,必须就地裁决。只是周围尚有保绶和玉录玳等人在场,她不能使用圣光攻击,只能用地球人能接受的法子。
略略思虑之后,她当机立断,提步上前,狠狠撞向朱赫。朱赫想着要杀她,可到底还是对她那些古怪的手段十分畏惧,眼看着这诡异的黑脸少女跟一头脱缰的疯驴似的撞过来,便是胆大包天的朱赫也心觉惊悚,连忙闪躲。
勇者虽然稍稍控制了些,可她冲撞过去的速度依旧达到了一马赫,也就是每秒钟三百多米的水平。朱赫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掀翻在地,肚中一阵翻江倒海,面上五官完全扭曲。
勇者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她,悠悠然地捡起朱赫掉落的手枪。
子弹上膛,勇者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痛苦不已的朱赫。
保绶却忽地微微掩着胸口,快步走来。他面色苍白,额上冷汗涔涔,却仍是沉声道:“你不能做这个,让我来。”
勇者很是感激保绶,暗暗舒了口气。诛杀朱赫这事,裕亲王的小五爷做了便是英雄,她玉克墨·坤贞做了,却断断得不到好名声。
她三言两语,简单利落地说明了用枪的基本要领。小五爷一一记在心间,随即双手握枪,对准朱赫。
砰地一声,子弹破膛而出,直直钉入朱赫的身体。朱赫不住地疯狂抽搐,伤处血流如注,在身下积了一片鲜红。她目光空洞,不知在盯着何处,亦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待那总么满率人赶来时,来自大末日时代的天命之女已经彻底没了声息。
生于二十七世纪末,死于十七世纪末,终年约为负一千岁。做过末日时代的党魁,曾有满清国第一才女的美名,也当过白莲教和天地会的要员,手里沾染了从古代到未来不知多少人的鲜血,只是终是栽在了外星人的手中。
保绶的手尚还有些颤抖。他面容苍白,却仍然强自镇定,转过身来,对着门口的一众乱党,高声道:“你们若敢胡为,下场当同此女。”
朱赫活着时,不曾告诉过乱党这枪的奥秘,更不可能和他们说这枪里只余下两颗子弹。乱党们不明就里,噤不做声,任谁也不敢贸然上前,制下这一男二女。
勇者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持枪的小五爷身上,便偷偷退后,轻轻走到了死不瞑目的朱赫身畔。她将手伸入朱赫怀中,摸索了一阵,终于在系统大叔的提示下找到了自己所要寻找的东西——随身ifi信号器。
感受着满格的ifi信号,勇者愉悦地眯起了双眼。
另外一边,尔淇等人发觉小五爷和勇者走失后,立即沿着来路往回走,四处寻找。他们询问路人时,恰巧遇上了寻找玉录玳的家奴,这才知道郭络罗格格也失踪了。
两拨人合力寻人,终是在一个小巷子里得来了些线索。有个暗娼说她也曾劝说过那一男一女和一小孩,只是他们不听劝,还是跟着隔壁的刘婶子进了院子。没过多久,刘婶子便偷偷摸摸地和刘大伯一块儿驾车向城南去了,那三个衣着富贵的旗下人却是没再出来过。
城南这说法终究还是模糊。尔淇心中急躁,连连自责,却只能吩咐几个护院埋伏在刘家附近,只要那夫妇二人一回来,就立刻将他们擒住。
等尔淇他们救肯定是来不及了,勇者、小五爷和玉录玳已经组成了自救小分队,开展了自救行动。
正在保绶以一敌多,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自远处有个人高声哭喊道:“五爷跑了!五爷丢下咱们跑了!”
这一句话,便使得天地会一众人心大乱。帮众本来就对近来五爷和七姐的行事多有怨言,只是天地会内等级森严,他们指责上级,必会遭受惩罚。如今听闻领头的撇下帮众溜之大吉,这帮人的怒火被骤然点燃,朱赫遗下的烂摊子终于彻底崩散。
“奶奶个球!我们在这儿为五爷卖命,五爷只当我们是贱命。兄弟们!撂家伙!咱们不干了!”其中一人满腔愤怒,高声呐喊。
总么满面色铁青,喝道:“谁敢再挑拨,我立时砍了他!咱们是为五爷卖命吗?咱们是为了洪门!为了反清复明的大义!”
另一人道:“他手里有那古怪东西,一下便能要人命。咱们不如趁这时间赶快转移,何必妄送性命?”
众人听了,均是默不作声,面色犹疑,心中皆蠢蠢欲动。
一个汉子扬声道:“老子不干了!反清复明的大义常在心中,留得青山在,才不愁没柴烧!”
有一个,便有几个,紧跟着便有一片。总么满眼瞅着众人四下奔逃,狼狈地喊了声“咱们撤”,然后也随着跑走了。
保绶见状,丝毫不敢放松,又强撑了一会儿,见周围已经一个人也无,方才放下心来。他重重地咳了数下,皱了皱眉,席地而坐,面上满是疲倦。
玉录玳亲眼见证勇者的英姿和保绶的勇敢,心中十分触动。
她其实是早已活过一世的人。前一世活的张扬恣肆,无所顾忌,虽着实快活,可却也有许多说不出的苦处。偶尔夜阑人静,她也会想,是否在某些事上甘心低头会使得境况好些,只是她的骄傲、她的面子,均不许她这样做。
强撑着活了一世,昂着下巴过了一辈子,她终究还是在光景最惨淡的时候撒手西去。万万不曾想到,再一睁眼,她回到了康熙三十五年的年尾。彼时,还有不到一月,她便会与胤禩定婚。
既然还是避不开和胤禩的姻缘,那么这一次,她会唯谨唯慎,小心行事,多加忍让,做胤禩的贤妻,再不拖累他分毫。
望着那小黑脸丫头坚毅的神情,再看看保绶苍白的面色,玉录玳轻轻一叹。
前世她与保绶不过是点头之交,对他的性情并不了解,多年过去,历经起伏,这个人在她心中已经完全模糊。如今看来,竟还是个血性男儿。只可惜她还模模糊糊地记得,保绶在康熙四十几年的某次出塞巡幸中病去,统共不过活了二十来岁。
玉录玳定了定心神,走到勇者身边,牵着她的手,对着保绶道:“你可还走得动?”
保绶点点头,微微一笑,半眯着眼,慵懒地道:“自然没问题。”
三人相携而行,竟真在庄子口处发现了辆马车。勇者觉得很是眼熟,细细一看,却是刘家夫妇的车。
保绶略略有些发愁,道:“这可如何是好。我三人中,又没有会驱车的。”
玉录玳目光微微有些怅然,口中道:“谁说没人会?我便会驾车。”
前世胤禩开府后,她不喜被困在这四方宅院内,常常央着胤禩带她去京郊的庄子里骑马散心。胤禩对她有求必应,甚至对她一时兴起,在半途中想要顶替车夫赶马车这样胡闹的要求,都只是微微一笑,点头允下。
那个人对她,向来容忍。是她对不起他,拖累了他,这一世,再不会这样了。
尔淇等人一直候在刘家周围,尔淇生怕被阿玛白启责骂,不敢回府。到了夜幕初降的时候,他们终是等来了刘家夫妇的马车。只是那驾车的人,并不是阴狠凶恶的刘大伯,而是一位姣花照水般明艳的少女。她神情端庄,动作却不见生疏,端有一股飒爽之气。
尔淇见状,连忙欣喜地迎了上去,带着哭腔说道:“哎哟喂啊!总算盼到你们了!玉录玳姐姐,我可想你啊!保绶弟弟和坤贞妹妹可没出什么差错吧?”
一只手缓缓掀开车帘,小五爷慵懒地俯看着众人,唇微微弯着,闲闲地说道:“不必忧心我,我岂是会出岔子的人?”
突然一张黑脸自他臂下钻了出来。
勇者面无表情地眨眨眼,张口第一句却是:“齐布琛没有丢吧?”
尔淇嘿嘿乐着,伸出双手,将矮小瘦弱的勇者大人高高举起,兴奋道:“没事儿没事儿,皆大欢喜!走,跟尔淇哥哥回府去。想看尔淇哥哥挨打么?一会儿你就能看见了……”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又眉开眼笑,冲着保绶道,“你小子啊,下一次可得和我好好聊聊你们是怎么脱险的,肯定倍儿好玩儿!”
玉录玳手执鞭子,低头看向由尔淇牵着的勇者,温声道:“正月二十,我们再见。”
勇者得了随身ifi,消灭了大坏蛋朱赫,心里十分满足。她并不说话,只是郑重地冲着玉录玳点了点头。
康熙三十六年的正月二十日,是胤禩与郭络罗的初定婚宴。
康熙帝虽未亲自到场,却特意指派内大臣明珠及内务府总管海喇逊、多壁等人临场参宴,又格外恩准了与八阿哥交好的老九、老十及老十四等人半天的假,许他们前去与八哥同贺。
十四的风寒还不曾大好,尚有些萎靡不振。他晕晕乎乎地掀了车帘子,睡眼惺忪,盯着地面发着呆。
老十在他面前猛地打了个响指,随即笑道:“怎么?是不是太久没见小青梅竹马,害了相思病,打不起精神来了?”
十四连瞪他的力气也无,怏怏地说道:“才不是。”
胤禟笑的畅快,也拍拍自己的胸脯,对着十四张开双手,道:“来,小十四,九哥抱你下车。”
十四嗤了一声,用力推开胤禟的手,强打精神,踩着奴才的背下了车。他正无精打采地站着,余光却忽地扫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坤贞!她怎么在这儿?
胤禟搭着十四的肩,对着他说道:“知道么?你的小青梅前几天差点儿被拐卖了!”
十四的心乍然一紧。
他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拍打了几下双颊,随即装作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晃到了勇者的身后。
勇者此时正和保绶、齐布琛待在一起。她手由保绶牵着,扬着小脑袋,似乎是在很用心地听保绶说话,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仰视着保绶的下巴。
十四的笑容很阴森。坤贞可从来没用这么耐心地听过他说话,向来都是爱答不理的模样。他站在不远处,暗搓搓地打量着保绶。
瘦的跟小鸡仔儿似的。个子也不大高,等他十四阿哥到这个岁数,定然比他高上一头。长得倒还行,但比起他十四小爷还是逊上许多。那双眼睛是怎么回事儿?半睁半闭的,跟没睡醒似的。别笑了!似笑非笑的,怪渗人的。
十四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保绶很是别扭。
他提步上前,用力拍了下勇者的肩,满脸别扭地说道:“我听说你前一阵子被拐卖了?”
保绶正对着勇者、齐布琛说英语呢。勇者愈接触保绶,愈觉得他有趣。保绶对于所见过的景致过目不忘,便是相隔数天,也能十分细致地将景色画下。保绶作画,与十三等大有不同。他用的是炭笔和色粉笔,不但执笔方便轻巧,效果更十分神奇,听得勇者十分好奇。
保绶还会说一些英文,皇帝是emperor,太阳是sun,色粉笔是pastel。勇者从前也见过西洋人,却不曾和他们对话过,如今细细一听,竟惊喜地发现这英文的语言体系和仙女星系语十分相近。
在有趣有才又温柔可亲的保绶的对比下,十四在勇者眼中,变成了小透明——只是一个关系不错的地球幼体罢了。
勇者只是淡淡地看了十四一眼,便又仰着头,听保绶说话去了。
十四心中忿忿不平,嘟囔道:“见异思迁。”说罢,他故意冲着勇者狠狠咳嗽,边卖力地咳着边哑着嗓子说:“小爷害了风寒,好难受啊……”
保绶絮絮地说着,也忽地轻轻咳了起来。
勇者立时狗腿地说:“要多喝水。”随即就拽着保绶的手,拉他去喝茶水。
同人不同命啊。十四恨的不行,咳的上气不接下气。这回,是真咳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