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年便很清楚地体会到了,被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赞赏之后会给一个后辈带来多大的影响!所以,当我把中外子侄都接到府中过后,有合适的机会,我便会邀约一些当时名流到府中交流。
因着我很小的时候便被王丞相等人夸赞过不少,托王丞相的福,我自年少时也结识了不少的名流人士!之后寓居会稽的时候,因着年少相识,便跟王逸少走得很近,一来我从来都是很喜欢王逸少这个人,二来王逸少也是一位响当当的名流人士,我们两个人身边的名流若能得以汇合,于我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早年,我便经常跟王逸少、许玄度、支道林他们一起或谈论一番、或各自著文一番、或外出钓鱼,那些年月过得也甚是惬意!
现下,我们家族的这群孩子也在渐渐长大,早些年培养的一些情意,在这种时候自然也可以派上一番作为!
我自然不会是为了有了现下的这番作为,而在早年的时候便急功近利地去圈住一些很有时誉的人士,到底还是因着我们有了许多共同的志同道合处,才能长久地走到现在!
当然,机会合适,我自然也会不遗余力地去赞赏一番像是逸少他们的孩子,这种东西除了有情分的基础,互惠互利自然不能少!
我们家,父亲之前也只能算得上是一方的士族之户,到父亲这一辈之后,因着我伯父谢豫章的关系,才开始慢慢地走向上一层的士族。
父亲那时,家族里还是以崇尚儒学为主。不过、当时晋室朝廷最上流的人士却最为崇尚“老、庄”的玄学!我的伯父便一改家中崇尚的儒学,投身到“老、庄”学派的玄学中去了,伯父的这一种转变、除了给他本人带来了很高的时誉的同时,无形中也将我们家族的社会地位提升了不少!我无缘得知伯父这一改变,是否是用心良苦、还是真的出于真心喜欢,但是他的这一转变,诚然给我们整个家族带来了诸多无形的优胜之处,这一点总是好的!
再后来,便到了我们这一辈,我们这一辈中,朝中处得较好的自然要属我的从兄谢仁祖!这一方面自然有从兄的用心之处,另一方面,从兄的姐姐便是当今褚太后的母亲,有了这样一重外戚之力,某些时候自然是要容易些许!
从伯父哪里,我自然能够很好地看到,一种学术上的良好交流,会给一个人乃至整个的家族带来怎样的一种不可小觑的力量!所以,早年,我也是钻研过不少有关“老、庄”方面的内容!研读这类玄学内容的时候,发自内心的喜欢自然是有的,它所表现的那种“清静无为”的思想理念,自然甚得我心!
不过我自小又受到家族儒学的影响,对儒学内容打小便有着很好地理解能力,所以,于我而言,不管是现下时兴的玄学,还是有着浓重学派的儒学,都是让我觉得有诸多可取之处,我并不会刻意地倾向于某一学派,只要它能为我所用便好!只不过因着时人比较尚谈“老、庄”,我自然没必要去跟他人论起有关儒学的内容!
我的用心良苦也算是得到了我想要的回报,在我邀约支道林跟许玄度等人来到家中交谈的时候。我的侄子谢朗,真是没有辜负我平日的悉心教导,博得了一出好彩头!这点自然是让我很欣慰的!如我料想的一般,这众人从我府上离去之后,我们谢家儿郎的美誉便被很好地传递了出去,这样一来,他们既能得到很好的学习,又可以获得一些时誉,这种事情,自然让我很生欣慰!
我们这一族里,早期几乎都是以文官为主,也就到从兄这里开始走一些武官的路途,不过在军事上取得的效益终究不是很大,没有能够出一位类似于桓温那般的将才人士!
我便不得不从儿辈中去培养一些这样的将才之辈,我大哥的儿子谢玄跟我的儿子谢琰,自小倒是有一些军事上的领悟,这让我觉得很是欣慰,自然会想着将这两个孩子培养成一位在战事上有所作为的人士!
我是在看到我的琰儿跟侄子幼度在带领一群孩子在玩竹马游戏,在那一群孩子中表现突出的指挥能力的时候,莫名发觉,他们两个人不管是在言语上还是行为上,总能让一众的小孩听命于他们。之后,我便会经常留心他们日常的行为举止,这一留意,便很容易地发现,他们两个人总能起到一种表率的作用!
这样的一种发现,自然地让我产生了将他们俩培养成我们家族中最为缺乏的将才之辈!
我跟我的夫人刘淼谈及我这一念想的时候,身为母亲的刘淼难免有些顾虑地表明“琰儿长大之后,若是经常为战事奔波,难免困苦!”
我很能理解夫人刘淼的心情,毕竟没有一个母亲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一世,战场毕竟是刀剑无眼的地方,她的忧心实属正常!
可我却不得不坚定自己的决心,我劝慰刘淼“夫人,男儿本该志在四方、保家卫国!”
刘淼见我心意已决,只能叹息地表明“唯愿我的琰儿,不管是身入战场、还是端居庙堂,都能够一世平安才好!”
我见刘淼如此忧心,难免心生愧意,却又不得不坚定地表明“夫人,这人来到这世上,总得去完成一些自己应有的使命,才不愧来这世上走上一遭!”
刘淼仍是幽幽地开口“安石你说的是很好,可是我总是不希望你、还有我们的孩子身处一种危险的境地!”
我见她仍是忧心,便不想再跟她纠缠这件事情,想要换个话题来转移她的忧心,不由跟她提及“夫人,幼度这孩子,近来总是喜好佩戴一些香囊之类的物什,这种行为实在让我忧心!”
转移话题是一方面,我的忧心自然也是真实情况。那种太过柔情的饰品怎么能出现在一位少儿郎的身上呢,这种行为必须得杜绝、及早遏制!
刘淼见我这般忧心难免想要劝慰我“安石,你也不用太过忧心,毕竟时下的风气如此,幼度自小又是生于官宦之家,难免沾染一些流行的习俗,攀比之心,人皆有之!”
我却询问般地开口“夫人,你说我得想一个怎样的法子,才能将幼度的这一恶习给改正过来,又不会伤及他的颜面!”
刘淼见我似乎真的很上心,便笑着替我分忧“这还不简单,你就跟他打上一赌,以他的香囊为赌注,你自然也是要出一个他很钟情的赌注才好,这样既自然又公平,自不会伤了他的颜面!”
我又询问道“夫人,你说我跟幼度要怎么赌?”
刘淼笑得很欢快地表明“这还不简单,你不是最擅长樗蒲么,还说曾经向从嫂讨教过么!”
刘淼这一提醒,我倒是很好地记起来了。只是我不玩樗蒲多年了,至于为何不玩樗蒲,无非是因为我当年闲来无事便想去验证一下我的樗蒲实战技巧,结果输得很惨,代步的牛车都给输掉了,只能徒步走回府上。不巧的是,半路还遇上了刘淼亡故的兄长,刘淼当年知道我玩樗蒲输得那么惨,自然没少打趣我!
见刘淼笑得那般欢快,我不用想便知道她想起了那件往事!
我却有点做难地表示“夫人,可我那次败北之后,便再也没有跟任何人玩过樗蒲!”
于我而言,那样的一种经历,一生只要一次便已足够!
刘淼说到这里便越发地眉飞色舞起来“这有何妨,你当年年少,少不得想要炫技一番,如今人到中年,自然会有所长进,安石,我一定看好你!”
我看她这般高兴,自是不想佛了她的兴致,,便由着这个话题继续“当年年少气盛都没能够赢,现下情况不是更加令人堪忧!”
刘淼却笑得高兴“怎么会,你当年非要抱着自己必胜的心理去玩,难免要患得患失,才输得个徒步回府,现下左不过是为了一个令你生烦的香囊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物什,我想你自然会胜券在握!”她憋了一路,终于提到了这件往事,不由笑到捧腹!
我见她笑得这般,难免失笑地唤一声“夫人”!
刘淼仍旧是捂着肚子,笑意吟吟地表示“也无妨,你们不是还天天叹庄论道么,这庄子里不是都讲明了,这人在赌博的时候,如果都是用瓦砾来做赌注的时候,总是轻易地就能赢,一旦换上贵重的东西做赌注自然因为心中的负担重了,便不能好好地专注于过程,一心求赢,反而越发输得厉害!”
刘淼说完这些话,不由清咳了下,以掩饰自己已经到唇边的笑意!
刘淼最后看似玩笑的一番话,却给了我很好的提示!从嫂当年跟我提及樗蒲的要点其实也如同刘淼一样,不过是说得直白点罢了,她说“安石,你要是玩樗蒲的话,只要心中抱有一个信念便够,有关赌注之类的,就一定不要去关注便好!”
我之所以第一次去实践樗蒲技艺输得那般惨,诚如刘淼亡故的兄长所说“我输掉的不是赌注而是我的信心!”
当我的信心越发不足的时候,我连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赢,自然难赢!
那一日,我便跟谢玄打赌,以玩樗蒲,来决胜负,我出的赌注自然是对他吸引力比较大的佩玉,平日里,我看他总是很记挂着我的佩玉,便以此做赌注。
谢玄一开始便如同当年的我一般,信心十足、势不可挡,可是一旦当我取得优势的时候,他便开始乱了方阵跟原有的气息,看到那个样子的谢玄就如同看到当年的自己一般!
我的内心对胜负,便开始慢慢了然,于是越发地气定神闲,如此倒是越发地发挥得好,谢玄却是越发地连连败退!
我目睹了谢玄的正常赌局表现,便很好地看到了当年的那个我!现下的谢玄,如同当年的我一般,他输掉的并不是赌局,而是跟当年的我一样,输掉的不过是信念与信心!
刘淼见我赢得了那次赌局,免不了打趣我“也算是一雪当年的败笔之作!”
我却摸摸鼻子诙谐地开口“夫人总是这般有趣!”
我们偶尔如同这般的相处模式,也是让我很生喜悦,只要刘淼能高兴便好!再者,通过刘淼的旁敲侧击,让我顺利地解决了让我很是忧心的一件事情,这种结果总是令人高兴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