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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知音难逢谢仁祖(1 / 1)

自从父皇母后相继离世后,她跟弟弟妹妹们便成了最为亲密的亲人了,她是长姐,自然得担起长姐的责任!

母后离世的那一年,桓温的父亲、桓彝也于那场叛乱中阵亡了。她之所以会对那样的一个人十分有记忆,无非是因着她的舅舅庾翼,早年便跟她提及过有关桓温不少的事迹。

父皇还在世的时候,舅舅庾翼在见过总角之际的桓温时,便对他十分地赞赏有加。

她偶尔碰上舅舅的时候,舅舅便总是跟她提及“兴男,你觉得桓元子这个人如何?”

她那时自是没有那样的一番心思,便不甚在意地表明“回舅舅,兴男不了解!”

舅舅庾翼便笑着告知她“舅舅跟你讲,他可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军事奇才,舅舅看人的眼光向来很准,自然是不会骗你的!”

她当时自是无意于这些,便甚是兴趣缺缺地回了一句“知道了!”

舅舅庾翼便又跟她提及“兴男,晋室朝廷如今最是缺乏一位能征善战之人,依舅舅看,桓温绝对是最好的人选!”

她当时毕竟还年少,自然无暇理会这一点,便敷衍地回应了舅舅,然后就赶紧逃之夭夭了!

后来,父皇跟母后相继离世后,她跟弟弟自然要依靠舅族之力!虽然父皇在离世时安排了诸多托孤大臣,但是舅舅毕竟是他们真正的亲人啊,尽管舅氏一族做了许多荒唐的事来!再者弟弟当年又那般年幼,真正能依靠的难免还是自己的亲人舅氏一族。

因着舅舅从小便跟她提及过不少有关桓温的事迹,她真是不得不去关注上这样的一个人!

司马兴男知道桓温在他父亲阵亡后的三年,手刃了江播三子!当时难免对这样的一个人,发自内心地钦佩了起来,她也多想将那些逼迫得她父皇母后早早离世之人一刃为快,但是她终究没能做到!

母后去世的第二年,她也到了及笄之年,已然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舅舅庾翼便越发勤快地跟她的皇帝弟弟提及将那桓温招为驸马之事,也多番跟她提及了那样的事。

她的舅舅跟她聊及这件事的时候,已然很是自然地表示“兴男,你这也过了及笄之年,也是到该成婚的年纪了,舅舅早前跟你提过的桓温还记得么,舅舅想让你与那桓温成婚!”

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有传达的意思,她那一刻,到底觉着自己的人生真是充满了悲剧色彩!

关于桓温,她心生钦佩归钦佩,但到底不是喜欢啊!

思索至此,她便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让她心动的男子来,那男子正是她的表哥庾彬!

她的表哥庾彬比她大了好几岁,她的人生除了幼年跟父皇、母后在一起时、堪称人生最为欢快的时光之一,余下的最为愉悦的时光便是跟表哥庾彬在一起的时光!

她的表哥庾彬是一位何等令人一见倾心的男子!表哥庾彬跟舅舅庾亮一样、有着俊俏的外貌、庄重的仪表,逢人总是稳重有加,对她却总是神色恬如!多年之后,她再次思及那样一个人儿的时候,还是难免要为之心动上一动!

因着是表亲,自小自然有很多相处的机会。她的父皇还是太子的时候,她找不着父皇的时候,便会跑到舅舅家去找她的表哥庾彬。她的表哥原本是一个跟舅舅一样比较喜欢“老、庄”的好学之人,平日里难免跟时人一样、少不得要端看书本很久!可一见到她来找他,看她不太高兴的样子,便总是放下手中的书籍!

之后便走到她身边笑着轻捏她的小脸蛋,冲她愉悦地笑道“我的小表妹,又是谁惹得你不开心了!”

她看到表哥冲她那般笑的时候,不悦的心情总能被很快地冲散掉,于是便开口道“表哥,兴男现在很是想念父君,但是父君却总是找不到人,所以,我想让哥哥带我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那庾彬见她这般道来,便笑着牵上她的手,和颜悦色地道了声“哥哥这就带你去!”

她年幼之际,每逢心情苦恼之际,总会习惯性地去找到庾彬,唯有跟在表哥庾彬身边才能让她那苦闷的心境得以慰藉!

后来,她的父皇继承了皇位,她成为了令人艳羡的嫡公主,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更喜欢那个还是皇太子的父亲。

后来,她的父皇猝然离世,她那段时间最是难过了。一来,是因着父皇离世她很是伤心欲绝,二来,她在父皇离世不久前还跟父皇置气,她还没有跟父皇和好,父皇便离去了,她自然很是悔恨交加!

她的表哥在那样的一段时间里,总能出现在她身边,或陪她安静地沉思、或待她去城门之外逛上一逛,只为让她能够不要那般忧伤!那样的一段时光,虽是她人生中比较难过的一段时光,但是因着表哥贴心的陪伴,也是她往后的人生不可多得的欢愉时光!

那个时候,她的烦恼之事比幼年之时更加地多了起来,她还是习惯性地如同年幼那般、去找她的表哥庾彬!

彼时她的表哥已是弱冠之际、越发地仪表堂堂。那个时候,她竟莫名地开始担忧起表哥什么时候会成亲之类的事宜!若是如此,她自是不能再如同现下这般来找表哥了,一想到她再也不能自如地去找表哥庾彬,她竟没来由地感到甚是心酸!

她想起自己经常想到的这个问题,不由很是郁结地询问道“表哥,你是不是快就要成亲了?”

庾彬有些没反应过来地看着她,反问道“兴男,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她便闷闷不乐地开口道“没什么,只是想着表哥已经到了弱冠之年,早该是成婚的年纪了!”然后又很郁结地补充道“只可惜,我这还得过上一年才到及笄之年!”

庾彬见她如此说来,不由爽朗地看着她笑了起来“兴男,你希望表哥取一位什么样的女子呢!”

她看表哥庾彬竟笑得这般爽朗地回应这个问题,不由很是气结地甩开被表哥握着的手,快速地向前跑了起来,那一刻、只想要暂时逃离表哥庾彬的身边!过了那么些年,她对表哥庾彬早已不再是儿时的兄妹情分了,所以,看到表哥庾彬这般笑谈成亲之事,难免很是心痛!

她一个人茫然地穿梭在人潮涌动地朱雀桁上,看着那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少不来有些许浓情蜜意的小夫妻,难免心酸到想要流泪!

时值华灯初上,朱雀桁这一带自是热闹非凡,她看到那充满着浓重的烟火气息的人流,不由越发感到心赛。那个时候的她,早已不再是幼年时候的她了,她已然开始很好地明白了母后对父皇的那种情感了,也很明自己早已于无声无息中将一颗真心付诸给表哥了!

可是,表哥却是那般地笑谈成亲之事,她自是伤心不已!那个从小陪伴着她度过了无数不开心的表哥,若是迎娶了别的女子,她又该怎么办,没有表哥,未来又该如何坚持!

思及此,她竟不知不觉地落下几许泪来!

她正准备伸手将无意中落下的眼泪给抹掉的时候,忽然被人抓住了手臂,她还没看到来者何人,便很很是生气,正准备怒喝一声“大胆、狂徒!”

转过身来的一刻,却看到庾彬笑意盈盈的脸,一时间少不了又气又恼,加上她脸上还挂着眼泪,又多了几许羞赧之情,她一时之间正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的时候,却被那庾彬给抱进了怀里!

她被庾彬抱进怀里的时候,心跳一下子便狂奔起来,她甚至觉得她的心马上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被庾彬抱进怀里之后,她更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了,只能无措的将双手垂在身边。

庾彬却在她的头顶爽朗地开口道“兴男,以前你太小了,我自是无法去向姑母提亲,如今,你也快到及笄之年了,等你过了及笄之年,我就让父亲去想姑母提亲!”

她听到表哥庾彬说出这样的话,不由怔得掉下更多的泪来,又听那庾彬略显疼惜地开口“刚刚你跑得太快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出这样的话,便不见了你的踪影!”然后又略显愧疚地表明“是我不好,没能将你的手抓牢固一些,才让你那么轻易地甩开了!”

她听到表哥如此说来,不由越发流泪得极速了,那些眼泪,已然不再受她控制了!

从父皇离开后,她就很少有过舒心的时候了!然而就在她被表哥抱进怀里、到表哥跟她说完的那些话,那片刻的时光,诚然是她人生中最为欢愉的时光!

庾彬见她久久不曾开口,便将她松了开来,他自是知道,她有在她的怀里哭泣!

庾彬见此,很是轻柔地将她的眼泪一一拭去,极其柔和地开口道“兴男,你不要哭了,你知道的,从小到大,我最不忍心的事便是看着你哭泣流泪了!”

庾彬说出这样的话时,她到底还是哭得越发凶狠了。她原本还担心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在暗生情愫,现下却被告知,原来他们早是互生情意,她一时自是感慨万分,也欣喜万分!现下,又听及了庾彬这般待她的心思,自是感动到不能自己!

庾彬见她哭得越发凶狠,不由着急了起来“兴男,若是你不愿意,我自是不说了!”

她听到那样的一句话,不由带着哭腔慌忙解释“我从来都是愿意的,只是太过感动所致!”说完那样一句话,不由羞涩地低下了头去!

庾彬听她如此说及,便笑得很灿烂地将她再度抱进了怀里,无限心疼地开口“兴男,不管怎样,我都是不希望看到你流眼泪的!”

她听庾彬如此说及,便在他怀里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又反应过来庾彬应该看不见,便吸了吸鼻子道了声“我知道!”

庾彬便将她从怀里放开,低头看着她的脸,将她脸上新的泪痕一一抹去,笑道“兴男那么美,哭了就可惜了!”

她听庾彬这样说,不由破涕为笑,脸颊也在同一时刻变得火热了起来。庾彬却在那种时刻,低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她觉得她的吻很凉,但是她的心脏却跳得很热!

那一年,虽然贼子苏峻已然开始谋逆,但是那个晚上,却是她的太平盛世!

再后来,母后也离去了,母后离去的那些日子里,她每天都会在庾彬的怀里哭上很长时间,庾彬没有跟她说什么,只是任凭她在他的怀里尽情流泪!那样的一种时刻,有那样的一个人能够给予她那样的一种胸怀,如此,便足够了!

再后来,那是她永远都不想要去想起的事情。

因为贼子苏峻逼近石头城,她跟弟弟妹妹被迫要去往苏峻所在的石头!她的皇帝弟弟在出行的过程中,因着伤心过度便生了病。出行仓促,自然没有随从的御医,她作为长姐自是义不容辞地要带上弟弟去诊治,那一路,庾彬其实也是一直跟随在他们身边。

她在发现庾彬也在随行的队伍里,难免于万般悲痛中,心生了一份慰藉之情。她带弟弟准备去救治的时候,庾彬也跟随到她的身边,那一刻,她难免感到十足心安,但还是劝阻他“表哥,你跟着我们会很危险的!”

庾彬却笑得不以为意“不跟着你我无法安心,不管何时何地,我总得护你周全!”

结果,他们在救治完后的回程路上,非常不幸地碰上了几个流散的叛军,那些叛军见到她跟弟弟之后,自是异常兴奋!毕竟他们遇上的可是形单影只的晋室皇帝啊,抓上了皇帝小儿自然意味着抓住了莫大的机遇!

庾彬下意识地将她跟弟弟护在身后,拔出了随身的佩剑,虽然情况紧急,但是他却没有任何惧色。

她当时难免十分担忧又紧张地握紧了庾彬的另一只手,庾彬却在同一时间很有力地反握住了她的手,那样的一种细微动作,总能让她稍稍安心!但是,还没等她稍稍松口气,便看到那几个流散的叛军不断地向他们靠近!

庾彬却在那时悄然地跟她道了一句“兴男,你先和陛下上马”,然后便松开了她的手!庾彬松开她手的那一刻,她竟没来由地为之甚是心慌,她虽不是很能明白庾彬有何用意,但仍是照着他的话去做了!

等到她跟弟弟一起上到马背上后,庾彬便一剑挥断了后车跟马连在一起的绳索,跟她轻声说了句“你跟陛下骑马先走!”然后便刺了那马的屁股一下,那马一受惊,便狂奔了起来!

庾彬在那马狂奔之际只道了声“兴男,你一定要保重!”

她那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庾彬早就想到了自己留下断后,让她跟弟弟先走!

后来,她多想,自己能够早点看穿庾彬的动机!她多想,那一刻,能够留下来陪着他,那怕是陪着他一起死去也好,但是,她终究是不能那般做的,她的怀中还有她的弟弟啊!

马在狂奔的那一霎那,她便开始痛彻心扉地大喊“庾彬,你可一定不要有事,我等你!”

那马实在跑得太快,快到她还没有听到庾彬的回应,还没来得及多看庾彬几眼,便跑离了有庾彬的地方!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也离她越来越远,她的心早就不在她自己这里了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于无声中跑到庾彬哪里了!

那马一路狂奔、她却一路痛不欲生地失声而哭!庾彬将她跟弟弟放走了,可想而知那几个流散的叛军将是多么地愤怒,那么大好的机遇竟让它白白地流失在眼前,她不用想,便可知道,庾彬的境况该是多么的糟糕!若是她跟弟弟都能留下来的话,说不定,他们还能有条活路,但是,谁又能不说那条活路可能会是一条生不如死的路呢,所以,庾彬自是不愿让他们冒那样的一种险,所以,他便将自己置身于险境!

后来,平息了那场叛逆之后,庾彬自是再也没有回来过!舅舅庾亮便为庾彬举行了丧礼,可是她却不愿意出现在那样的地方,她没有办法跟他道别,更是永远都不想跟他道别!

她当时曾几次三番地想随着庾彬一起去了,兰竹却每时每刻地陪伴着她,告诉她“殿下,庾公子是断然不愿意看到殿下您这般轻待自己的!”

她便捂着自己的胸口,哭得直不起身来。她跟弟弟说“不要哭,因为是皇帝啊,她跟自己说不要哭,因为是长姐啊!”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啊!

兰竹便轻拍着她的后背,陪着她一起落泪。她将庾彬送给她的那枚佩玉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恨不能将它镶嵌进自己的心里!

那是那晚在朱雀桁上她跟庾彬互道心声过后,庾彬从怀里摸出的那一枚佩玉,然后递到她的手中,笑得很柔情地告知她“这枚佩玉是我母亲给我的,我随身携带了很多年,现在送给你,等你明年过了及笄之年,我便会娶你过门!”

她当时到底还是不好意思地将脸埋进了庾彬的怀里,庾彬便笑着打趣她“怎么,你这是不愿意还是害羞!”

她便在他怀里轻嗔地笑道“不告诉你!”

她愿意啊,怎么可能不愿意呢,她早早地就盼望着能成为他的新娘啊!

她思索至此,便越发地痛彻心扉,剜心之痛、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后来,经过舅舅庾翼的多番劝说之后,她终是答应下嫁于桓温!

她的皇帝弟弟曾告诉她“皇姐,你若是不想嫁给那桓温,我便推了这门婚事!”

她便看着弟弟轻轻地笑了笑“怎么会,皇姐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可是,她却再也等不到那个她想嫁的人了!

既然等不到自己最为想嫁的人,那么便要嫁一个对家族有利的人。舅舅说那桓温是难得的将帅之才,而她的皇室正是缺了那样的人,这很好!说到底,好与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左不过,他们总是不得不依靠于舅氏一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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