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之许表情无波无澜,看起来并不生气,语气却隐隐有些冷淡:“注意安全,不要胡闹。”
陶之语似乎很怕他,低着头乖乖地应了一声。
这时,之前喊加油的那个小丫头忽然欢欣鼓舞地跑了过来,十分亲热地抱住陶之许,眨着大眼睛娇滴滴地说:“之许哥哥,你终于回来了!青扇很想念你呢!”
燕三讶异地看到,陶之许竟然对着那个小丫头笑得格外温柔,还亲昵地揉了揉她的头发,任她紧紧地搂住他的腰,目光柔和得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嫉妒。
难不成这小丫头才是她亲妹妹?
燕三瞪着眼睛看着,陶之许也看向她,冲她勾了勾唇角,虽不似对陶之语那么冷淡,但与那个小丫头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啊!
燕三心想,果然不是亲兄妹!
忽然感觉到背后两道灼灼的视线,燕三警觉地回头,发现之前那白衣男子正盯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见燕三看他,便冲她绽放了一个仿若暖暖春风的笑容,而后无比自然地就牵住了她的手,极其温柔地问:“诺诺,你有没有想我?”
燕三惊得一身冷汗。难道这个人跟陶之诺……
那她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替陶之诺跟他谈恋爱?总有一种背叛了陶之诺的感觉怎么办……
保持距离以礼相待?这样会不会露馅……
燕三正纠结着,忽然又觉得不对劲,背后竟又有两道诡异的视线。她再次疑惑地回头,就见陶之语十分哀怨地盯着她……的手,被对面那个男人牵住的手。
燕三顿时无语得很,这都什么事啊!那边一个恋童癖,这边一场三角恋啊……
陶家风水真是不一般!
陶之语咬唇站着,似是很不甘心,片刻后还是走了过来,哀怨地看了燕三一眼,接着便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男人,语气很是委屈:“严大哥……”
燕三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当着人家小姑娘的面和她的心上人秀恩爱什么的,实在缺德,燕三可不是那么没品的人。虽然这个姑娘很可能害过自己。
严景对陶之语客客气气的:“之语,有事吗?”
“我……”陶之语渐渐红了脸,小声诺诺道,“我只是、只是想问问你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严景礼貌地笑笑:“有劳挂心了,一切都很顺利。”
“你什么时候从甫阳回来的?”
严景语气很平常地答:“刚刚。”
甫阳在遥远的南方,离京城有大约十五天的车程。
燕三抬头瞅了他一眼,这才发现他眉宇间隐隐有些疲态。再看向那边某个恋童癖,正跟小丫头你侬我侬的,看着倒是精神得很。
燕三鄙夷地撇撇嘴。
陶之许立刻目光如电地看过来,燕三急忙敛起神色,讪讪地笑了笑。陶之许却并不领情,直直盯着她,眼神十分犀利,仿佛能洞穿一切。
燕三莫名有些心虚,转过头想要避开,却又撞到严景柔情满满的视线。燕三躲无可躲,只好若无其事地回以微笑,挑起一个无关紧要的话题:“舟车劳顿,怎么回来了不先去休息?”
她了解的事情太少,话题实在难找,原本只是礼节性地问一下,可严景闻言却双眼一亮,随即再次笑若春风,十分开心地说:“诺诺,你这么关心我,我很开心。”
“……”燕三尴尬地笑笑。
陶之许不知何时来到了燕三身后,意有所指地说:“十五天的车程,有人心急如焚快马加鞭,愣是十天就赶了回来,一下马便迫不及待地来找心上人。不过可惜了……”
可惜什么?
燕三回头瞅他,不知为何,总觉得他此刻隐隐含笑的眸中似乎有些其他的意味。
像是,试探?
燕三心里一凛,不确定地看看他,又看看陶之语,那姑娘正目不转睛、含情脉脉地望着严景,根本不关心别的。再看向严景,他依旧温和地笑着,眉目含春地盯着她,似乎并无异样。
心里有些发毛,最后又瞄了陶之许一眼,却发现他又开始跟抱着他的腰就没撒手的青扇调情,似乎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
晚膳的时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燕三努力地按照想象中陶之诺的样子来表现,但因为白天那段小插曲,她总是有些心虚。
本以为自己跟陶之诺长得一模一样,假扮她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一件事,如今却没什么信心了。
虽然陶之许并没有说什么,也没其他反常的举动,但燕三总觉得他已经看出来了。
老是觉得他犀利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可抬头去看时他却总是神色自若地在吃菜,根本没有看她。只是偶尔两人对视时,他又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含着笑意的桃花眼原本很吸引人,燕三却无端觉得脊背生寒。
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哪里露出了马脚。
一顿饭吃得很艰难,一直刻意迎合众人,却因为心虚而难免有些心不在焉。
父亲神色肃然却暗含关切地问她身体如何,母亲不厌其烦地嘱咐她要多多休息,注意身体。家人的深切关怀令燕三发自内心地觉得感动,一时忘记了来自某人的威胁,乖巧地回着话,对着两老笑得格外甜美。
不经意与陶之许的视线相接,他脸色淡然,目光却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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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陶之许与严景的突然出现,扰乱了燕三原本的计划,但她并没有忘记正事。
吃饭时几次与陶之语对视,她都是慌张地避开视线,一有人提到落水这件事,她更是深深地埋着头,动作拘束,表情也十分不自然。
于是燕三更加确定,她肯定知道内情,说不定还做过什么。
趁着夜黑风高,燕三早早地打发雅儿下去,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翻进了陶之语的院子。在房顶观察了一下情况,待到陶之语的贴身丫鬟环儿退下,燕三便从房顶一跃而下,悄无声息地落到院子里。
警戒地看了看,确定四下无人,她才推门进去。
咦?推不动?
陶之语居然把门从里面锁上了!燕三心里无限鄙视地翻着白眼,有什么好锁的?谁闲着没事会进来偷袭你?到底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居然能怕成这样?
十几年来一直与不修边幅的屠三刀厮混在一起,活得粗糙无比,因此燕三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姑娘们晚上睡觉时都要把门给锁上的。
她天真地以为,问心无愧的人,睡觉的时候都不用锁门的。
怀着对陶之语的无限鄙视,燕三绕了好一段路才寻到陶之语房间的窗户。好在陶之语并没有胆小谨慎到连窗子都锁上,于是燕三终于成功进去了。
彼时陶之语才刚刚躺下,满怀心事,还没睡着。
正辗转反侧、唉声叹气着,忽然感觉到背后一阵阴风吹来,她顿时吓得汗毛直立。胆战心惊地回头,黑灯瞎火的,根本看不清来人的样貌。她刚要起身,就被人点了穴不能动弹,还没来得及出声呼救,又被点了哑穴。
她保持着半起的姿势,看着那个黑影一动不动站在她面前,心里怕得要命,吓得都快哭了。
那黑影站了一会儿,竟开始在房间里四处走动,陶之语又惊又怕地想,这个人看样子是求财的,应该不会对她下毒手的吧?
燕三在屋里转了一会儿,终于找到蜡烛所在的位置,用打火石点燃,屋子里立刻亮堂了许多。
虽然只有一根蜡烛,但已经足够陶之语看清燕三的脸了,她震惊地瞪着燕三,一副不能置信的样子。想开口质问却身不由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燕三拉了一把凳子来坐到她对面,拿着一把十分朴素的剑端详了好一会儿,很宝贝似的吹了一吹,才慢悠悠地拔|出来将剑架在她的脖子上。
陶之语欲哭无泪,谁能告诉她原本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的姐姐为何突然之间变成这样了?
燕三看着她又是害怕又是奇怪又是委屈的表情,忍不住笑了。
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时候应该严肃,她敛起神色清了清嗓子,直奔主题道:“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只是有些事要问你,若你配合自然一切好说,但若不配合……”
她邪笑一声,用剑尖在陶之语的下巴上点了一点,成功看到她惊恐的神色后便满意地笑了,“你知道,刀剑可是不长眼的,所以,该怎么做你清楚。”
说完这段开场白,见她似乎没有异议,燕三便伸手替她解开了哑穴。陶之语委屈地咬了咬嘴唇,哽咽着问:“你、你想问什么?”
燕三翘着二郎腿,神色却十分正经:“关于陶、呃……我落水的事。”
陶之语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死死咬着唇,再也不肯开口。燕三有些不耐烦,将剑刃贴上了她的脖子,冷声道:“我的耐心有限,你最好配合点。”
陶之语却忽然很有骨气地反威胁道:“你若伤了我,爹爹可不会饶你!”
燕三嗤笑一声,鄙夷地看着她:“你觉得会有人知道吗?我既然敢来,自然有全身而退的把握。要不然直接灭口也行。”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真切的恐惧,燕三冷笑:“凭你还想威胁我?痴人说梦!”
可陶之语竟然不怕死,依旧倔强地昂着脸不从,燕三见状便又将剑抵近了几分。
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陶之语终于意识到她是真的敢下手,顿时吓得哭了:“别,别!我说还不行嘛!”
燕三很不耐烦地说:“早这样不就好了!”
威慑的效果已经达到,燕三索性连剑都收了。
陶之语再也不敢挑战她的耐性了,乖乖地交代:“付梦生是我约的,他说自从在戏园见到你便一见钟情,日思夜想不能忘怀,我看他说的情真意切的才答应帮他的。哪里知道他会霸王硬上弓还把你推下水……”
她哽咽着说:“姐姐,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害你的,你别怪我……”
燕三看她不像在说谎,便信了。虽然这件事上陶之语很明显存了私心,但毕竟是亲姐妹,谅她也不会歹毒到要存心害她。
既然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下一步,呵呵,自然是去讨债了。
燕三又小心翼翼地将剑吹了一吹,才收回剑鞘里,然后悠哉地起身准备回去休息。身后陶之语着急地叫她:“姐姐,你先给我解开穴道再走啊!”
燕三回眸妩媚一笑,“一个时辰之后|穴道会自行解开,好妹妹,这是对你小小的惩戒。”
她大摇大摆地拉开门闩走出去,想了一下,最后还是体贴地将房门带上,然后吹着口哨飘飘然翻墙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