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祸不单行,被宋宜冰抢了哥哥后郁郁寡欢的谢小北,发现自己生病了。起初是手臂上出现了小红斑,后来逐渐蔓延至全身,越抓越痒。
谢小北紧张地跑去找谢亭西,哭丧着脸,“谢亭西,我痒,全身都痒。”
谢亭西诧异地看着她脸上的水疱,“怎么弄成这样?”
“不知道,就是痒。”
谢亭西也急了,“别怕啊,我去找妈妈,马上送你去医院。”
谢亭西跑去容雪房间,却找不到人,慌慌张张下了楼问刘婶。
刘婶正端着一大盆醋,道:“二少爷得了水痘,夫人带他去医院了,我正要给整个房子消毒呢,这病可容易传染,你们要记得通风。”
“水……水痘?”谢亭西看着正从楼上下来的谢小北,道:“别担心,就是给传染了水痘,我这就带你去医院啊。”
谢小北捂着脸,扭扭捏捏跟谢亭西出了门,一到医院,就看见容雪带着谢斯南走出来。
容雪看到兄妹二人,很是惊讶,“你们怎么来了?”
谢亭西道:“小北得了水痘,带她来看看。”
“怎么都传染上了,”容雪面露焦急,“小西你最近也注意些,一会儿问问医生怎么注意预防,我先带南南回家上药。”
容雪说罢带着谢斯南离开,谢亭西一转头,果不其然地看见谢小北眼泪哗哗。
“小北,别哭了。”
谢小北哽咽道:“妈妈一点都不关心我。”
谢亭西道:“人家新来的,你就让着点呗,走,这不还有我么。”说罢拉起谢小北的手。
谢小北忙挣开,“会传染。”
谢亭西牢牢抓着她不放,“我可想被传染了,能两个星期不用上课。”
谢小北吸吸鼻子,“活该你英语又没及格。”
谢亭西不痛不痒地回过去:“说得像是你及格了一样。”
“我爱国!”
“没生去上世纪打仗做烈士,真可惜了。”
“谢亭西你到底是不是我哥哥?”
“我真希望不是啊,你长得这么难看,哪点像我了。”
他们一路吵着嘴,手牵手,路过的人一看便知,这对孩子长得这么像,一定是龙凤胎。
回到家,谢亭西帮着谢小北涂了药水,拉着她下楼吃晚饭。
谢仲城看着眼睛红红的谢小北,笑道:“不就是生水痘,看你哭的跟小花猫似的。”
谢小北还没忘记上回被罚的事情,不理他,气鼓鼓地坐到谢睿东身边。
谢睿低声东哄道:“不哭了,我小时候也得过,别去抓它就不会留疤。偷偷告诉你,厨房里有你最爱的马卡龙,妈妈这回做了很多柠檬味的。”
谢小北闻言,眼睛亮亮的。
晚饭过后,容雪端出大盘点心,这一回,却是放在谢斯南面前,“南南爱吃柠檬味的,我特意做了很多。”
谢睿东低咳一声,道:“北北也爱这个味道,来,大哥给你拿。”
谢小北突然站了起来,“我吃不下,先回房了。”
“北北……”容雪低低叫了一声,却是没有多说什么。
谢小北回到房间,蒙上被子,只觉得身上越来越难受,那水痘,好像都痒到心里去了。
妈妈不爱我。
以前是谢亭西。
现在是谢斯南。
谢小北再一次体会到娘不爱的痛苦。
她很快就睡着了,睡梦里恍恍惚惚又回到了小时候,那回她和谢亭西同时发烧,妈妈也是照顾了谢亭西一整晚,让他的体温恢复了正常。而在父亲“精心”照顾下的自己,第二天体温升到了四十度。
但是她紧接着又梦到了小时候的谢斯南,那个他根本不认识的小男孩,潜意识的,知道他是谢斯南。他一个人坐在那里,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吹风,呆呆地看着前方,很难过、很难过的样子。
梦中的谢小北叹了口气,那就算了吧,既然是这样的你,那就算了吧。
如果是谢亭西,她可以赌气可以嫉妒,但面对谢斯南,她又何来的立场和狠心,去眼红他来之不易的亲情。
两个星期后,谢小北的水痘终于好了,而没有想到的是,宋宜冰会主动来招惹她。
那天学校组织同学们看电影,电影快结束的时候,谢小北收到了一张纸条,是宋宜冰传给她的,时间地点,言简意赅。
于是那天谢小北没有坐陈司机的车,而是去了宋宜冰在纸条上说的栖峡路。
这里相对偏僻,街道狭小,但恰是下班高峰,所以十字路口上南来北往的车辆还是非常多。
谢小北等了有一会儿才看见宋宜冰从对面走过来,素净的校服,双肩包,双马尾,远远走来,小水萝卜似的,怎么看都那么可爱。但是谢小北对她,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同情、有点讨厌、又有点害怕。
宋宜冰比谢小北略矮一些,走近了,谢小北觉得她脸色有些白,没睡好的样子。
谢小北踮着脚,一副无聊的样子,“你找我什么事?”
宋宜冰道:“谢小北,我们谈谈。”
“好,”谢小北点点头,“你要跟我谈什么?”
宋宜冰抿起嘴,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车辆,说道:“别在大马路上说,对面有家冰激凌店,我们去那里。”
谢小北一挑眉,“走。”哼,谁怕谁。
“哎,你等等!”谢小北才走出一步,宋宜冰就上来挽住她的手臂,“我害怕穿马路,你走慢点。”
真矫情,谢小北在心里犯嘀咕。
红灯跳绿灯,谢小北和宋宜冰一起过横道线,谢小北心无他想,却不料走在半当中的时候,宋宜冰狠狠地掐起谢小北的手臂。
谢小北吃痛,下意识就去推开宋宜冰。
一个使劲,宋宜冰被她猛地推了出去,紧接着,一辆突然转弯的小货车迎面开过来!
急刹车的声音尖锐地刺痛了谢小北的耳膜,她吓得连连向后退了几步,有惊无险地捂起了耳朵。
正在庆幸自己保住小命的时候,她抬头看到前面的横道线中,宋宜冰蹲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瑟瑟发抖的肩膀。而那辆小货车,距离她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谢小北心里又惊又怒,疯子,这是个疯子!
可在场的其他人又如何知道真相?人家看到的,是两个手挽手过马路的女孩子,其中一个突然把另一个狠狠地推向一边开来的货车。
货车司机急匆匆下来扶起宋宜冰,见她已经吓得脸色全无、说不出话来,愤怒地冲谢小北吼道:“你知不知道这是蓄意杀人!”
谢小北本就有些脚软,这回气得手都在抖,“明明是她先掐我的!”
红绿灯再次跳转,但货车这么一停在路中央,立马造成了交通阻塞,喇叭声此起彼伏,不一会儿,就起了围观之势,纷纷指责这个看似漂亮的小姑娘是多么心狠手辣。
谢小北心想:完了,这下有理说不清,这破丫头显然是有备而来的。
谢小北本以为,父母会相信她的,但是当谢仲城那个响亮的耳光挥上来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谢家宠上天的宝贝,有生以来头一次被打。
谢小北强忍着不哭,但是脸上火辣辣的疼,愤怒、屈辱、夹带着对父亲不信任自己的失望和难过。
周围有很多眼睛,宋宜冰的、谢斯南的、谢亭西的、班主任的。
谢小北看向妈妈,素来偏心谢亭西的妈妈,此刻站在一边,手捂着嘴,心是疼的,但是不敢上来劝。
谢小北恨不得找个地洞把自己埋下去,不,是找个地洞把宋宜冰按下去!
她恶狠狠地盯着宋宜冰。
“你那是什么眼神!”谢仲城严厉道:“还不快向人道歉!”
“我又没做错,凭什么道歉!”
“北北!”眼见着谢仲城一巴掌又要打上去,容雪忙上前把女儿搂在怀里,“北北,做错了事情就要承认,快道歉啊!”
“妈妈也不相信我!”谢小北带着哭腔,“你从来就不喜欢我,让爸爸打死我好了!”
“北北!”
谢仲城气得手都在颤抖,“做错事情不承认你还敢嘴硬,谢家怎么会生出你这种女儿!”
这话太重了,比那一巴掌还痛,痛得谢小北终于滑落了眼泪,眼睛红红的,始终瞪着谢仲城。
许久,周围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谢仲城终于发话,“不道歉,就再也别回家!斯南,你跟我来。”
谢斯南跟着父亲走到外面。
“这就是你在宋家的妹妹?”
谢斯南点点头,“嗯,叫宜冰。”
“你一直在照顾她?”
“父亲,她跟着那个无赖叔叔,一直饥一顿饱一顿,孤身一人实在……”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谢仲城若有所思地看着前面雪白的墙壁,喃喃道:“看着,倒是个好孩子。”
谢斯南轻声道:“宜冰从小就很听话。”
“我想把她接到家里来,你看怎么样?”
谢斯南心中一震,蓦地抬起头看着父亲,“真的可以吗?”
谢仲城长叹口气,道:“说起来,总是谢家欠她的。”
“父亲……”谢斯南张了张口,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希望宜冰能有个安定的环境,却从来不曾想、也不敢想,谢家会收留她。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你明天和小陈一起去接她过来吧。至于她那个叔叔,我们给他钱打发走就是了。”
“谢谢父亲。”
病房里,依旧对峙着。
谢小北说什么也不肯妥协,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任容雪如何哄、班主任如何劝,都不听。
末了,却是宋宜冰轻轻说道:“谢阿姨,我没事了,不怪小北,是我自己不小心。”
谢小北一听她说话就炸毛了,“宋宜冰你怎么这么恶心啊!”
“谢小北!”头一回,容雪这么连名带姓叫她。
谢亭西这时候走过来拉起谢小北,对宋宜冰道:“我妹妹年纪小,从小宠到大的,没分寸,我代她向你道歉。”
谢亭西,在南华中学也是鼎有名的人物。
从前走过操场的时候,总会被身边的女孩子扯着袖子,“宜冰快看快看,那就是谢亭西,好帅!真的好帅啊!”
帅吗?宋宜冰没觉得,对瘦骨嶙峋仿佛支着副骨架行走的人没兴趣。
但是现在,谢亭西牵着谢小北的手,微微歪着头看她,带着点示威和挑衅的味道,仿佛在说,喂,这是我妹妹,你可看清楚了,不准欺负她。
一侧的灯光打在他脸上,好看,真好看。
宋宜冰不由得冲着他笑起来,“没事。”
谢亭西道:“那也算道过歉了,妈妈,我先带小北回家。”他说完,径自拉着谢小北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