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殁烎看着北堂傲越领他去的方向越来越不对劲,不由的观察起路来,惟恐下一刻就去了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可是绕过一条小路后看到的景色却让他板着脸。

北堂傲越带他去的不是什么陌生地,恰巧他还是蛮熟悉的,因为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来这个地方一次。

——渝河。北堂傲越带他来这里做什么,试探他?

殁烎路经写着‘渝河’二字石碑的时候假装好奇的说句:“渝河?”

北堂傲越愉悦的牵着他的手,“嗯,渝河。这里的风景如何?”

殁烎这才开始打量起渝河。风景确实不错,在河道四周都有柳树环绕,微风吹来时,柳枝会轻轻的摆动妖娆的身姿,碧绿的湖水在太阳的直射下泛着波光,可有谁能想到这人间仙境底下暗藏的乾坤?

柳枝或许是因为鲜血的浇灌长得越发的茂盛,碧绿的湖水底下又有多少的白骨?宫中最污秽的存在想必就是这里吧?

殁烎心里讥笑了几下,面对北堂傲越时只是微点头,“还可以。”

北堂傲越好像很满意他的回答,嘴角咧得很大,第一次让人能清楚的看到他整齐、如白瓷的牙口,殁烎有点愣神,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北堂傲越笑得如此的开心,明明他就没说什么……

“殁烎喜欢这里吗?”北堂傲越依旧用温柔得腻死人的声音说,可是却让殁烎再一次的愣神。他怀疑今日北堂傲越是不是被人换了,之前的北堂傲越哪里会叫他‘殁烎’?

灰白的双眸灰暗起来,呆滞的看着清澈得能映射他整个身影的湖水,“嗯。”说出违心的话语。

北堂傲越双掌一拍,不知从哪里突然抛出几名太监来,其中四名太监抬了个红色案桌过来,其余几个太监手上拿着笔架、纸张和镇纸。

殁烎无声的用眼神询问。

已经不修边幅的画师穿着大自己骨架好几倍的衣服走了出来,头发好似好几天都没有梳洗过,披放在两肩的长发黏在了一起,一丝光泽都没有,一张脸也看不清本来的肤色,应该是很久没有清洗脸了,下巴上长的不是青茬,而是盖住半张脸的络腮胡,整个人用一个词形容——邋遢!

殁烎看着那人朝着他们走来,眉头不由的微皱,他问道了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酸味,只见那人在离他们一米处跪了下来,双手夸张的举高又举高,然后突然弯下腰,双手撑地,头颅重重点地,他都能听到那人头点地时磕到地板的声音。那人断断续续的说:“臣……臣……俞自流……叩……叩……叩见陛下,陛下金……金安!”

殁烎从来没有看过人这么行礼的,就连边国这种外国行的礼估计都比这个人好吧。俞自流这名字他也从未听说过。

“陛下。”殁烎终于忍不住开口。

北堂傲越冲他笑了下,然后对跪着的人极度威严,“俞自流,朕记得警告过你面圣时要做什么吧?”

“陛下,你闻闻,臣身上的酒气没了!”跪着的人摆出邀宠的姿态说。

北堂傲越有点控制不住的想打人。是,酒气是没了,但是身上臭烘烘的比酒气还可怕!

“好了,你去准备准备。”

俞自流痴笑了一把,才弯弯扭扭着身子起身,在案桌那站得直直的——闭眼、休息、睡觉!

殁烎看着北堂傲越摘下他脸上的珠帘面罩,面显不郁,就要抢回自己的面罩时,北堂傲越开口了。

“每一任国师都必须留下画像,这是规矩。”北堂傲越看着手里冰凉的珠帘面罩,抬头与殁烎解释道。他已经好久没有看到北堂未泱的脸了,从北堂未泱变成殁烎后就再也没有见到过了。

北堂傲越抚上那半张绣着凤涅槃的脸颊,手下感触的光滑就好似那不是用丝线绣出的图案,而是用针纹上去的一样,可是他知道,绾丝线一旦绣上就再也不能弄下,它薄细如尘,绣在身体上会和皮肤紧紧的贴合在一起,久而久之让自己都分不清那是不是自己的肌肤,绣上之后的美丽让常人想象不到绣之前的痛苦,每一针落下牵扯皮肤的时候就好像被一把钝刀重复切割好几遍才能割下伤口的痛楚一般,漫长又让人难以忍受,当时的北堂未泱究竟是怎么忍下来的?

殁烎下意识的想要闪躲,却无意间看到北堂傲越的眼神,那眼神清楚的告诉着北堂傲越的心疼与怜惜,而不是欣赏它的美丽。这半张脸可比他另外半张脸出色多了。

一个不识抬举的人兴奋的冲到殁烎身边,居然敢推开堂堂的傲帝陛下,用他那满是墨水、颜料的双手摸上那惑人的凤涅槃,可是还未触碰到,就被北堂傲越一脚踹得老远,那人才后知后觉的还魂过来,整张脸绿了……

北堂傲越使出个阴厉的眼刀,“俞自流,朕看你是想、死、了,觉得活腻了,朕可以帮你一把。”

俞自流又行起他那迥异的行礼方式,拼命的磕头,口中念念有词,“陛下饶命啊!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臣是爱美最盛的画师不是?!国师大人的天颜实在是让臣不由自主的犯下大罪,望陛下看在臣是被蛊惑了心智,才干出了这等荒诞之事,从轻发落!”俞自流很自然的说辞让明眼人都能听出来他是把自己的过错都推在了国师殁烎的身上。北堂傲越阴冷的声线重新开启,“想来刚刚国师的容貌你一定是牢牢印在脑海中了吧?那好,朕要你在一个时辰内画出你刚刚所看到的国师,如若你画不出……”拖长的尾音让俞自流后背寒毛直竖,他知道傲帝的意思,赶紧谢恩道:“谢陛下不杀之恩!”

“我们走吧。”

北堂傲越给殁烎戴上珠帘面罩,心底却对那破坏他好不容易才可以摘下北堂未泱面具平白破坏掉的人心存不满。其实也不怪俞自流刚刚情难自禁,如今的北堂未泱再也不是以前貌不惊人的十五皇子,而是能引起人疯狂的国师殁烎,即使那无痕的半张脸延续了他的平凡。

待北堂傲越和殁烎都离开了渝河后,俞自流才抖着腿起来,一个小太监赶紧跑过来扶着他,“俞大人,您没事吧?”

俞自流苦巴着一张脸,“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虽然他从小便过目不忘,可是陛下是不是高估了他?就刚刚匆匆的一眼就要他画出国师的容貌?我操!咳!请容许我的粗鄙,他妈的我要知道这样,刚刚就要趴在国师身上,看透那张脸,直到把那张脸刻在心底为止!

小太监看着那邋遢不堪的俞大人发起了癫狂,一直抓扯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口中不断的说着他听不懂的话,想着曾经闻名一时、让无数大家闺秀倾慕的少年画师变成如今乞丐的模样,不禁汗颜的惋惜。额,好像不能说曾经,就几年前而已……

殁烎以为北堂傲越要放他回神殿了,没想到北堂傲越带他去了另外一个地方,是御花园。

“陛下,不知您带我来这是……?”

“你又忘记怎么叫朕了吗?”

“……傲。”

北堂傲越眉开眼笑,“今天除了要给你画像,还有一份礼物送给你。”

殁烎看着北堂傲越身后的假山钻出一个人来,那不正是北堂傲越的贴身太监大总管张烙?!只见张烙手上还抱着一只体型很小的动物出来。

“喜欢吗?”

殁烎看着北堂傲越所说的礼物懵懂的看着他,一把从张烙的腰间跳下,摇着纯白的尾巴高傲的走到他脚边,吐了吐舌头后在他脚边软绵绵的躺下,一颗小小的头就靠着他白色的鞋面上,一副惬意无比的姿势——睡着了?!

“这……是什么?”殁烎认不出这是什么动物,连动物都是隐隐猜出来的,因为他从小便处在深宫,所以很少能看到什么除了人之外的物种。

“狗。这只狗是朕让人找来的,炎麒大陆上频临灭绝的一只珍稀狗,听闻它十分护主,只要是它所承认的主人,在它的有生之年它都会拼劲自己的全力来保护自己的主人。”北堂傲越没有和他说,为了找这只狗,他足足花了两年的时间,牺牲了二十名的暗首才能捉到这唯一的一只。

“狗……?”他好似想起了前世九岁时遇到北堂昊的场景,当时那个嘲笑他的几个孩子就是说他像一只狗,他当时还在想狗是什么呢,没想到是一个动物啊?!殁烎想到这笑了起来。

北堂傲越看着那珠帘面罩下的翘起的弧度,连平时淡漠得可怕的灰白瞳都洋溢着笑意时,在他自己都还没有发现的情况下,走到了殁烎的身边,情难自抑的低下头,将自己的唇印在殁烎的唇上,当然中间隔着珠帘。

张烙看到国师殁烎一把推开了北堂傲越,犹如受伤的小兽低吼着:“不要碰我!”然后急忙转身,不顾一切是往神殿方向跑去,被打搅到睡意的狗儿伸了伸懒腰,高傲的甩了甩头,追上它主人的脚步,没一会儿就不见了影子。

北堂傲越不置一词的呆立着,许久后才开口,“张烙。”

“奴才在。”

“朕的国师真的没有一切的记忆了……吗?”

张烙躬□子,“奴才不知,不过奴才认为最明白国师的人便是陛下,陛下心中或许早已有了答案。”

“是啊……”

张烙看着伟岸的帝皇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默默的摇了摇头,这位无情的帝皇终究不能照着先帝的意思做到真正的无情,从他爱上自己最亲的人之后,这一切就全部脱离了他的掌控,并且还在往更深的方向发展。后宫中人人都想要得到的眷恋,在那个人的眼里反而变成了一种惧怕,担心着这股眷恋迟早会湮没了他,所以拼了命的想要脱离帝皇的掌控,谁知引来更深的爱恋。

张烙就是这么认为的。

十五皇子,您终究逃离不了傲,在不久的将来您或许会心甘情愿的雌伏于帝皇身下,只是不知到时的您是否还是您了……

张烙比谁都能了解服侍了二十多年的主人的执着。

作者有话要说:求评,求长评,求作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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