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游原本以为,以他的实力对付陆准游刃有余,但是现在发现,或许自己低估了陆准,所以他改变了注意。
秦少游并不后悔,甚至他十分庆幸今日之行!
柳白这般人物,平时不是生死之战,万万不会轻易用一拳化三绝这般手段;陆准直面柳白三绝,不但侥幸过关,而且因祸得福对于拳势、剑意的理解,有了直观的认识。
至于观战诸人,祁山诸人关心则乱,更多的心思在陆准安危之上,哪怕宗主徐观海也同样如此,只有秦少游不在乎陆准生死,所以也得了不少好处……
无极宗传承剑、法两脉,秦少游身为无极弟子,同样是剑、法双=修,但是整个无极宗上下,能够同时修出剑意、法界的修士,也只有宗主一人而已。
秦少游近年连破数境,已经取代当年的秦少白,成为门内真传第一人,但是就算如此,他也没福气让宗主为他演练剑意、法界。
他近年境界日深,已经隐隐有所领悟,差的不过是一份机缘,想不到今日,竟然能在祁山洞府之前,亲眼得见柳白出手……
柳白一拳化三绝,逆水拳势玄妙如何,秦少游不修武道所以不知,但是柳白的江河成界,以及逆水而来的惊鱼剑意,如同两盏明灯一般,为他指明了前方的道路!
秦少游瞬间只觉得妙不可言,可惜只得惊鸿一瞥,实在让他意犹未尽,柳白转身离去,江河法界已经散去,他无法可施,但是那道惊鱼剑意,柳白没有收回……
秦少游不知道,陆准有什么办法,能够无声无息留下这一道剑意,或许祁山天宗传承,真有秘法传承,这些他都不想知道,他只想再看一眼惊鱼剑意!
他只是猜想,陆准能够重现惊鱼剑意,所以,秦少游才会提出,摆手,看惊鱼!
陆准犹豫了片刻,就点头答应了对方。
正如秦少游所说,陆准化解柳白一拳,虽然全身而退,但是不管是灵息还是神识,此时都损耗极大,此时和秦少游动手,败亡之数在九成以上。
陆准不能死在此时,不管是为了师父,还是两位师叔的遗愿,他都要保留有用之身,帮助祁山渡过这次大青山论宗大典!
“可惜……”
陆准心中低叹一声,飞剑青玄出鞘,悬空平在胸前,随即他伸出一指,轻扣青玄剑身!
“嗡……”
虚空之中顿起颤音,无数目不可见的细小波动,自陆准手中青玄剑周围泛起,随即如游鱼惊海一般,乍然而散却有骤然成列,向秦少游而去!
陆准灵宫之内,原本那道剑漩得了惊鱼入驻,已经变得灵动湛然,甚至和九道灵漩一样,徐徐旋动吞纳天地灵气,陆准只要以神识入剑漩,就如同名画高悬在前,随时供他观摩领悟。
甚至,哪怕最后这道剑意不符陆准心性,他最终也能以自身气血养出一道杀剑,未必就不如柳白亲自出手。
但是此时惊鱼剑意刚刚入驻不久,原本就被陆准剑脉分其势,弱其意,最后纳于剑漩之内,这个时候就被陆准催逼而出,剑漩一空重新变得灰暗,缓缓停滞旋动。
陆准叹息,因为他能让惊鱼归漩,因为柳白手下留情,剑下只有剑意却没有杀意,甚至只用了同样炼气境界修为御剑;如今惊鱼一去,以后再想得剑意入漩,怕是极难有机会了。
这一剑,惊鱼,威力不足柳白出手的三成。
秦少游双目湛然生辉,欣然长啸一声,背后飞剑出鞘,剑成点星化出一簇簇星芒,守护在身边四面八方,同时左手单掌伸出,用了一记旋风掌……他如临大敌同时以剑、法应对,本人却不再做任何躲避,甚至双目都缓缓闭上,迎身而立凝神感受这道剑意!
陆准逼出剑漩内的那道惊鱼剑意之后,同样双目缓缓闭上,静心感受剑意的玄妙;毕竟这是来自柳白的剑意,如今出了剑漩,再不会回到陆准手中,只会散于虚空,除非柳白再出手,从此再难见到。
惊鱼,乱而不散!
陆准此时身在其外,旁观者清,真正明白柳白刚才,确实是对他手下留情,因为柳白以鱼入水势。
鱼水相欢,固然相得益彰,却能以水势查剑,正好遮去了惊鱼一剑的飘忽之意,如今陆准“借”出的这一剑惊鱼,威力只有三成,却隐于虚空,其意飘捷乍疾,正好符合剑意中的“惊”意。
秦少游以点星剑式,化簇簇星芒,星光绕体盘旋而动,已经是极为完备的守势,再以法术催动旋风掌,配合星芒拾遗补缺,休说鱼群来袭,就算遮天飞蝗,也能风雨不透……
但是,挡不住惊鱼。
鱼惊而怒,逆水而跃,过龙门而去!
漫天星芒散去,旋风掌也已收回,秦少游脸色灰败,连吐数口鲜血,颤颤坐下闭目调息……
陆准同样闭目迎面而坐,脸上神思隐动,似有所得。
转眼半柱香时间,两人同时睁开双眼,陆准固然若有所思,秦少游目中更是惊喜无限!
“陆少兄,多谢!”
秦少游郑重而拜,他知道,陆准如果不是平举剑身,隐去惊鱼剑意中最锋锐的杀意,要是御剑游杀催逼剑意,他未必敢以身试这一剑。
“秦师兄,言重了。”
陆准缓缓摇头,惊鱼剑意虽锐,但是他只是假手催逼,如果对方不给他机会,他连一剑的机会都没有,两人要是生死以对,陆准最大的杀招原本是明月天涯,而不是惊鱼剑意。
“陆少兄,今日夺你一剑,他日必然回报。”秦少游不知道陆准以什么手段截了柳白剑意,但是他知道这一剑既出,陆准再难细细揣摩惊鱼剑意,所以抱歉拱手说道:“少兄,惊鱼之意……怒而不乱!”
陆准微笑点头,同样投桃报李:“秦师兄……惊鱼之势,游而无方。
两人相视一笑,显然都从这一剑之中得了好处,陆准固然失去了时时观摩剑意的机会,但是书非借不能读也,若不是刚才催逼剑意,他未必能明这一剑中的“游动”之意。
而且,他如今剑脉已成,灵宫之内有剑漩在身,对于天下剑意虽说不能手到擒来,却不怕将来没有机会。
“摹大成匠,悟大成师……”徐观海在陆准身后缓缓点头,正色沉声说道:“柳白的剑虽好,却终归不是你陆准的剑!”
陆准神色一怔,心中原本以为惊鱼剑意失去,最后一点遗憾也不再有,肃然转身对宗主感激而拜。
祁山剑道传自顾天都,徐观海在剑道的见解,未必在柳白之下,深知对于剑修来说,他人之剑只能借鉴,却不可拘泥其法,因为天下人人不同。
徐观海此时看向陆准的目光,显然极为满意,不管是柳白,还是刚刚离去的秦少游,哪怕是他出手,都未必有必胜的把握,陆准不避其势,挺身而战固然不落祁山声誉,最后能够全身而退,显然不能全仗对方手下留情。
陆准若是挡不住柳白一拳,对方绝对不介意顺势抹杀了他,哪怕柳三郎再不堪,毕竟是柳白的儿子,他对陆准杀心不重,也只是不重而已……
至于秦少游,这是一位聪明而且骄傲的年轻人,陆准若是不济,他更不会如此对待。
徐观海对陆准满意,并非因为他境界,而是他为祁山得到了尊重,祁山失去这些,已经太长时间了……
宗主四顾环视身边诸位弟子,心中暗道列祖列宗庇护,如今祁山四品地煞将成,金丹之劫再无,只要渡过这次大青山论宗大典,立即招募一批年轻弟子,然后封山百年细心培育,未必不能重现宗门盛况!
徐观海心中忧患一直不去,因为不管是柳白,还是秦少游,显然都是被人唆使而来,看来有人不愿意祁山,继续存在下去。
“师弟,是不是你……云舒去了,你对祁山难道真的再无牵挂……”
徐观海举头看向大青山顶峰,无双城洞府高高在上,那位祁山逆徒,如今就在那里,所有在场的人都在等待,他宣布论宗大典开始。
顾玄机一直闭目而坐,仿佛他一直在等待,等祁山洞府之前的争端了结,此时他突有所感睁开双目,古井一般深邃的双目,星海怒海风起浮萍……
“大青山论宗,开始吧!”
五百年悲欢风雨,东南域论宗大典,终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