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星宇如同从冬眠中醒来一般,亦或者终于听到了范姜敬野的声音,在确定了没有别人回答范姜敬野这句话之后,才缓缓道:“一宗一斋一方外,两殿双楼四方阁,天下武林,豪门大宗,无出其右,而如果说道神秘,这双楼便显得尤为诡异了。”
范姜敬野忽然笑了,环顾四周,大笑道:“这个叫梧桐的年轻人莫非出自双楼?”
司马星宇微笑道:“别的我捕敢肯定,不过他确实是离歌楼的剑道高手。”他虽然在微笑,可是语气绝不轻松平常,实际上严肃认真,带着一种仪式感的肃穆,似乎对口中的那人自带一股敬意。
范姜敬野吃了一惊,说道:“竟然是离歌楼的高手,有多高?”
司马星宇说道:“很高。”
范姜敬野的的脸又沉了下去,于剑道之上能够被司马星宇称之为“很高”的年轻人,绝对不多,在他的记忆中,自己这为心高气傲的表哥从未用这两个字,来形容江湖中的同龄人,尤其是剑道中人。
很高这两个字,有多层意思,而范姜敬野听懂了其中的一层,那就是梧桐此人的修为,不比司马星宇低。
这样的情况,实在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范姜敬野想了一下,忍不住问道:“表哥如何知道此人修为很高?莫非表哥昨夜出去的那会,便是……。”
忽然,他脸色大变。
因为他这话一出口,便感觉到不妥。果不其然,司马星宇听闻他如此说道,高傲无情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两道利芒,犹如两只离弓之箭般落到他的身上。范姜敬野被这眼光一吓,后背上冷汗涔涔,低下头,轻声说道:“表哥,我……”
司马星宇挪走眼光,冷冷说道:“以后莫要派人跟踪我!”
范姜敬野低着头,眉头轻皱,说道:“是!”等抬起头来的时候,眉头早就舒展开来,面容上不见一点不满与生气。
司马星宇冷冷一笑,说道:“我昨夜被你那姐姐摆了一局,与他梧桐交过手了。不过你姐姐也是大意了,竟然那这样的人物当枪是,难道她还天真的认为,天下的英雄都是蠢货不成?”
他说话依旧冷淡平缓,范姜敬野反而笑了,这表明司马星宇并未生气,那便不会跟他翻脸,在得到范姜府府主之位前,他还需跟自己这么豪门大宗出身的表哥,搞好合作关系。
范姜敬野脸上好奇心迭起,问道:“表哥如何这般说?”
司马星宇头也不动,继续说道:“范姜婉儿就是范姜婉儿,她虽然邀请了高手助拳,却还是不放心,便设了一局,让我跟他梧桐在正式比武之前起了冲突,能有这样手段的女子,真是不多,婉儿还是婉儿啊。”
范姜敬野又沉下了脸,却不是不满司马星宇说话有头无尾,而是对范姜婉儿的担忧,论计谋,他范姜敬野拍马也比不上范姜婉儿,如果她用阴谋诡计对付他,那他范姜敬野可以怎么死的都不清楚。他其实并不像对司马星宇追问,因为看他的表情虽然不曾厌烦,可偶尔的小表情依旧可以看出司马星宇依旧对他派人跟踪他踪迹一事心有芥蒂。
可是他又想不出范姜婉儿计谋前后,所以只能硬着头皮问道:“表哥可否为表弟解惑?”
司马星宇眉头轻皱一下,然后咧嘴笑了笑,说道:“范姜婉儿昨夜这一局,目的有三,其一让我跟梧桐起了冲突,使得梧桐对我方增加矛盾,使得他与范姜婉儿可以同仇敌忾;其二先发制人,摸清我方的实力,也向我放展示他们的实力,让我放乱了阵脚;第三点便是范姜婉儿的一点私心了。”
范姜敬野愕道:“哦?”
司马星宇顿了一顿,说道:“她不过是想要摸摸那梧桐的底细而已,不过昨晚一局后,我感肯定范姜婉儿的心情绝对高兴异常。可是她也是自作聪明,连我都能看出她的布局,而像梧桐这样人,怎么会看不清楚。”
说道这里,他忽然一皱眉头,嘀喃道:“如果他不知道我也是被引诱去的话,便有问题了。”
范姜敬野问道:“怎么,表哥?可有何不妥?”
司马星宇抬起头,皱着眉头说道:“我之所赴宴,那是看到有些线索引导我去那偏厅,此举必然是范姜婉儿有意为之,可是那梧桐绝不会知道我的出现绝非不请自到,如果他看不透此种毫末,那他便跟你姐姐绑到一起了!”
范姜敬野忽然笑了,说道:“表哥,这种人好对付。”
司马星宇说道:“怎么对付?”
范姜敬野胸有成竹般,说道:“以利诱之,美色惑之,如若不行,那便暗地里……。”说完,右手横刀,在脖颈处做出一个抹刀的动作,沉声说道:“宰了他!”
司马星宇哂笑道:“不妥。”
范姜敬野愕然问道:“表哥,有何不妥?”
司马星宇缓了片刻,说道:“我与他交过手,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于一个忠于剑道的人,你的凡俗之利,无益,美色之惑,无功,而暗地里杀掉他,更是不可能,离歌楼以杀道立宗,这种暗杀手段,都是人家玩剩下的,如何能够奏效?”
范姜敬野顿时慌了手脚,讷讷道:“那怎么办?”
司马星宇在大椅上转了个身,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伸手拍了拍范姜敬野的肩头,说道:“莫要担心,此人不是紫师妹的对手,你啊,放宽心即可。”
范姜敬野忽然笑了,像一个孩子找到了父亲一般,表情上慢慢的自豪与自信,说道:“不错,不错,只要有仙女姐姐在,什么梧桐木桶,都是土崩瓦狗,不值一提。”
两人相视一眼,都从眼中看到对方的笑意。
此时,大厅中的门四敞大开着,晨风一股一股的吹入厅中,有些凉凉的。风中更带着屡屡花香,和好闻,像桃花香,又如同杏花一般,淡淡而醇醉。范姜敬野沐浴在这样的晨风花香中,突然感觉中一股纵横捭阖的自豪。
是的,他身边有不灭境高手助阵,这范姜府府主之位已经握在手中了。
想到这位不灭境的高手,范姜敬野扭头对董晓说道:“两位仙子可曾说过什么时候到?”
韩晓低下头,说道:“照顾仙子的丫鬟说,两位仙子一刻钟后便道。”
范姜敬野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们一行人,大马金刀般占据了大厅中中央的位置,正襟危坐,面对这敞开的大门,肃穆而**,就算范姜敬野的脸上挂着笑意,可是那笑意怎么看怎么不舒服。
这种诡异的笑意,起码落在范姜婉儿的眼中时,便感觉一阵的不安。
不安,如何能够让她舒服?
对她范姜婉儿来说,此时的不安,莫不是让她最不舒服的感觉?向来是运筹帷幄的她,第一次,因为对方的一个笑意,感觉到了不安,失去了那种纵览全局的自信与淡定。
她本来想通过故意迟到,让自己那个不成材的弟弟心焦气乱,好等她入门的之后,看看他极其愤怒的脸色,让对方先失去了分寸,莫不是交锋是最好的开局?
可是她失望了,等她故意迟到了两个刻钟,才带着孤桐与小七还有管家孟谦等人来到大厅的时候,迎上的竟然是范姜敬野诡异的笑意。
“我的好姐姐,你终于到了,可是让弟弟好等呢!迟到这种情况,发生在姐姐你身上,让弟弟以为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呢!”范姜敬野如此笑着说道,语气中的自信与嘲笑相互交杂。
范姜婉儿的回答直接而简短:“我只是想要弟弟你摆好阵势而已,怕你乱了手脚。”
她语气平淡,对范姜敬野的嘲笑毫无在意,脸色也没有变。
往前走的脚步依旧不急不缓,每一个步子都迈的很随意,很自然,看不着有任何焦躁与不安。
起码表面上看来,她还是自信的。
范姜敬野显得很意外,却还是微笑着说道:“劳姐姐关心了,这一次就算姐姐你乱了手脚,弟弟我也不会乱了手脚,而我可以想象,姐姐你的手脚很快就要乱了!”
范姜婉儿眼光从他身上移开,落到司马星宇的身上,轻笑道:“你如此肯定?”
范姜敬野依旧微笑着说道:“我可以肯定!”
范姜婉儿的眼光又挪回他的身上,看着他,眼睛里忽然露出种狡猾的笑意,说道:“有藏剑阁的司马公子相助,你本该是有这种自信的,司马公子毕竟是通窍境六阶的高手,乃是名声显赫的江湖俊彦,不过……”
范姜敬野笑意未敛,问道:“不过怎么样?”
范姜婉儿同样笑着说道:“难道司马公子不曾告诉你,我这边也请到以为同样出身豪门大宗的先生吗?我想这样的消息,司马公子怎么会不通知我可爱的弟弟呢?”
范姜敬野自然是知道的,他皱了皱眉头,道:“那个人在哪里?”
范姜婉儿没有回答,撇过头,目光往身后看去。
范姜敬野从大椅上站了起来,他站在大椅上,凭借身高的优势,对范姜婉儿身后的众人一目了然,一一扫过,直到众人的结尾,就看见了两个年轻而随意的身影,一个潇洒自如,一个无拘无束。
而,让他眼光为之一凝的是那个手中握剑的人。
那个人就跟在人群的最后面,愣一看,他似乎于那个无拘无束,笑意连连的黝黑小子并排而立,实际上却落后于他半个肩旁,身上穿着件一件洗的很干净的青色长袍,有些部位被打了补丁,很新的针脚针线,左右握着一把连剑鞘都青翠碧绿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