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安还能看到阿什的脸,就“长”在树杆上,闭着眼睛,没有任何表情,没有任何应激反应,似乎根本不知道身周的情况。
他现在恐怕连自己是谁、自己在干什么、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枯树已经没有了生命,没有了思想,阿什只是在释放着能让人过敏的物质,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孙安还没死,那么麦克莱应该也还没死,用苟延残喘来形容二人的处境是很恰当的,他们现在连动一下小指头都做不到,孙安还能勉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麦克莱的眼皮已经肿得鼓出来两个大包,根本不可能睁开。
没办法和一根朽木对话,孙安也只能看着,他不知道这个状态要持续多久,身体稍微有些习惯了,那难以忍受的痒又出现。
静得要命,公园里的人早就被之前的爆炸声和枪声吓跑了,附近没有任何人,也就没有任何声音,夜幕像是在往下压一样,压得人膜难受。
就在这时,孙安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脚步声杂乱无比,忽轻忽重,摇摇摆摆,仿佛踩在心脏上一样。
悬起来的心很快就落了回去,孙安听出来那是卡西莫多的脚步声,卡西莫多在离阿什更远的地方,明显也受了不少过敏的苦,路都走不顺畅,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着一样,朝着阿什走去。
“这家伙……”孙安猜测着卡西莫多的想法,卡西莫多不会是来救他的,对那家伙来说,他只是在地上睡着了一样,卡西莫多懂得一些礼仪,比如不打扰别人睡觉、进门要先敲门等,他不是来救人的。
也不太可能被一棵枯树吸引,枯树枯得没什么诗意,也没什么美感,黑漆漆一棵,说难看也不过分。
脚步声来到了脑袋旁,畸形的身体跌跌撞撞出现在孙安的视线里,再往前走了几步,扑到了麦克莱身上。
“原来如此。”孙安终于明白了是什么在驱使着卡西莫多,麦克莱这个级别的美女可不多见,卡西莫多被她吸引也很正常。
既然兄弟喜欢,孙安自然就把麦克莱从他的名单上划除了,重新看向阿什。
这一看就吓了一跳,只见那棵枯树的树杆正在剥落,小块小快的掉下来。
孙安又看向卡西莫多,见他跪在麦克莱身旁,正捧着她的脸不停的亲着,根本没有一点过敏加重的迹象。
枯树继续剥落,孙安感觉到呼吸顺畅了一些,试着撑地起来,心里大叫不好。
卡西莫多要坏事,他折腾麦克莱,对她造成了外界刺激,而她并没有失去意识,刺激虽小,终究比孙安多一些,那么她醒过来的时间也将缩短一些,意味着她会比孙安更早恢复过来。
等她恢复过来,第一个要遭殃的就是卡西莫多,然后是孙安,最后是还没有彻底恢复的阿什。
过敏症状来得快去得快,身体也在恢复着,手指能动了,手臂能抬起来了,手可以撑着地了,而麦克莱那边也睁开了眼睛。
这下刺激更大了,卡西莫多长着一张侠胆雄狮的脸,乍一看到,麦克莱会以为那是只狮子在舔舐自己,肯定受惊,肾上腺素一分泌,人就恢复得更快了。
一声惊叫,卡西莫多被开来,后背重重的磕在地上,他刚才在浓雾里钻来钻去,寻找麦克莱的身影,被枪声吓到,又被过敏击倒,但是雾被吹散后,看到倒在地上的麦克莱,他就恢复了力气,也可以说他拥有了至今不曾拥有过的力气。
他摔在地上,鼻中残留着她身上的香味,急忙爬起来,又扑了过去。
麦克莱又被这样的行动吓了一跳,她再次抬手一推,但这一次就不同了,手推在卡西莫多的右肩上,肩膀就响起了骨头断裂或错位的声音,同时,卡西莫多被推得往后飞出去七八米才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往后滚去。
等级碾压,麦克莱的身体没有恢复,这一堆之力恐怕连个小孩子都推不倒,但对卡西莫多来说,他就像是被攻城车撞中了一样,肩膀骨头断了,疼得要命,可是和过去被欺负一样,他一点也不生气,仿佛她这么对待他是很合理的,没有一点错。
他嘴里发出了“霍霍”的声音,忍着疼爬起来,看着她,坐在地上喘息着。
孙安回头看了一眼,那只右手本来就是残疾的,蜷在身前,所以右肩胛骨出问题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只是疼,之后完全可以让阿克帕比奥治好。
疼一点也好,疼了才能让他不敢靠近麦克莱,要是她的力气恢复了,扇他一耳光,他的整个颅骨可能都会碎掉,大脑液化。
孙安已经跪在了地上,麦克莱也坐起来看着他,烟雾仍在冒着,但已经比一开始的时候淡了些,就算被沙子埋着,烟雾弹也在不停的释放着雾,只是放不出来,酒壶已经工作了好一会,即将告罄。
没有烟雾,孙安和阿什就没那么容易被碾压了,既然已经拖到了这个时候,那么再拖一会也不是坏事,麦克莱不能改变空气的等级,没有烟雾,他想要碾压孙安和阿什就很困难了。
枯木落尽,阿什的身体又露了出来,和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只是头顶和肩膀上落了一些黑色的灰尘,他仍闭着眼睛站在那里,这是最脆弱的时刻,是他放大招需要付出的代价。
麦克莱撑地站了起来,原本肿得厉害的脸也变得清秀,像只雏鸟一样站不稳当,但至少比孙安先站了起来。
孙安的双膝也离开了地面,两只手仍拄着地,脚尖踮着,双腿拼命打颤,晃得厉害,像是只刚出生的长颈鹿,晃着想要立足。
“阿什!”他叫了一声,试图叫醒那个“木头人”,可是阿什没有任何反应,闭着眼睛站在那里。
麦克莱往前迈了一步,差点摔倒,但是第二步就稳健多了,她仍朝着孙安走来,二人之间本来就只有两米左右距离,两步一迈,就只剩一米出头了。
“我知道了你能力的秘密。”孙安也终于站直了身体,微笑着对麦克莱说道。
可惜知道,并不代表着他就对付得了麦克莱的这个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