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水娃子敲开大门,面带喜色的说工匠3人,加上泥水匠7人已经在村子里边找好人选,现在就等我主持在魁爷庙的选址位置。
我心中一喜,这算是这两天我听到做好的消息了。
到达魁爷庙前,发现已经有好多村民聚集在庙前,等着拆迁这件热闹事情,也不管这围观群众之中有没有我认识之人,一律热切的打着招呼。
“早啊。”、“饭吃了没。”、“今儿气色不错啊。”
走到庙门口,门前坐了九个人,两个年岁较长之人是这次的工匠,主要负责搭梁,砌墙等手艺活,剩下的七个年纪略轻的大汉是这两人的学徒,主要负责碎石,和浆等力气活。
这九个人都是本村的村民手艺绝对靠的过,工资按照之前商量好的标准发放,一月一结。
我疑惑的问道:“这工匠还差一个人啊。”
水娃子笑了笑:“最后一个就是我啊。”
我恍然大悟,水娃子的纸扎手艺全村屈指可数,这种技术活虽然隔行如隔山,但是只要一上手,绝对不比那些老工匠干的差,话再说回来,水娃子本就是魁爷庙的庙倌,这事他不敢不尽心尽力。
正在说话间,族长,清木等三人也飘散而至,上前客套两句,准备拆迁魁爷庙。
上午9时许,太阳完全从天空中露出脸来,水娃子弯曲四指,看了看手掌纹上的阴影位置,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走进偏门换了一件半旧的道袍,神情肃穆的站在庙门前。
这件道袍不似平常影视剧中看到的那种通体金黄,而是周身边角是一圈黑布环绕,衣领为蓝色,红色为底,两条金黄色的丝带从后背缠绕到胸前,虽然感觉有些臃肿,但是却格外合身,衣袖宽大,道骨仙风。
水娃子点着三根供香,双手夹住,朝庙门三次鞠躬,然后率先走入院子之中,直奔正殿而去。
我和族长三人,以及身后的九位工匠一同跟进门中,就看那水娃子跪伏在正殿的门口,两手将供香放于头顶,双膝跪地,三跪九叩之后站起身来,将供香插入香炉之中。
水娃子转过身来,面对着我们几人,示意我们每人都拿三注供香。
点燃供香之后,水娃子面朝魁爷真身说道:“魁爷在上,现有凡人一十三位,同心协力,恳请魁爷暂离神庙,自等修建完成,必当八抬大轿,喜迎魁爷归位!”
话音刚落,水娃子示意我将供香插入香炉之中,一旁的水娃子朗声喝到:“清水村木易恳请魁爷离庙!”
“清水村清石柱恳请魁爷离庙!”
“清水村清禾恳请魁爷离庙!”
等我们一十三人将这三十九根供香完全插入香炉之中,水娃子又是朗声喝到:“现请魁爷离庙!”
隐于彩布之中的魁爷真声没有任何回应,半晌功夫,就在我怀疑这魁爷是不是又出去访友之时,来自魁爷的回应终于传达到我们几人面前。
就看那原本插在香炉之中缓缓燃烧的供香,正在以肉眼可以辨别的速度迅速燃烧完毕,就像那烟鬼鼓足气力。一口气咂完一整支香烟一样,迅速变长的香灰在微风的浮动下,落在香炉之中,袅袅而上的青烟打着转儿全部飘到彩布之后的魁爷真身之中。
水娃子面露喜色,高声喝到:“起轿!”
原本微微浮动的彩布,在此刻骤然凝结成一团,在狂风的打磨之下,猎猎作响,坐在八仙桌上的魁爷真身,不断晃动,似是要掉落下来一般。
一张鲜艳的彩布包裹住魁爷真身,我、清木、清禾以及其余五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从桌子底下,八个人抬住魁爷真身。
水娃子大喝一声:“起!”
我们八个人,同时大喝:“起!”
就在那吱吱呀呀的声音当中,我们八个人勉勉强强抬起那张八仙桌,跟着水娃子摇动铃铛的节奏,缓缓走出正殿。
门外噼里啪啦的鞭炮轰鸣,水娃子现在门口:“但凡属鼠,兔,蛇,狗的男性,一律回避。女性全部回避,避免冲煞!”
我扶住一个桌腿,将八仙桌抗在肩膀之上,虽说这魁爷真身,加上这张桌子也不过三百斤的重量,但是难在没处发力,八个人的配合也不是太过完善,沉重的桌子压在肩膀之上,有些酸疼。
我们原先选址是在广场,一是和旧魁爷庙相邻较近,我们抬桌之人也好省点力气,二是广场处于清水村正中央也是处闲置地皮,将魁爷庙修建在那里,成为村子的真正中心,方便众人祭拜打理。三是出于个人死心,我的小洋楼就在广场边角,小洋楼住进去这么长时间一直不得安宁,想求个心安。
八人抬着魁爷的真身,浩浩荡荡直奔广场而去,一路之上朝拜的村民为数众多,也让我心中有些飘飘然,等重新修建好魁爷庙,初步将我的威信树立开来,以后的工作,不愁进行不了。
眼瞅着快到广场正中央,我心想着也能马上放松一下,岂料这肩头的八仙桌越发沉重起来,隐隐约约有种让人承受不住的感觉。
水娃子也察觉了异样,手中清脆的铜铃居然在此刻突然不在发出声响,仔细检查一番,发现并没有坏掉。
清木在我身后,咬着牙朝水娃子喊到:“你快看看哟,这魁爷怎么越来越重了呢?”
水娃子叫停队伍,让我们将魁爷真身放下肩头,立于地上。
我们几人趁机休息一会儿,揉nie一下肩膀,我掀开衣襟发现肩膀被八仙桌的木板压下了深深的一道血槽,感觉血液都能渗出皮肤。
难道这个魁爷真身就这么重?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水娃子看着还有几步就能到达广场中央的魁爷真身,眼中露出急切,点燃几张黄裱:“敢问魁爷可是不喜欢我们为您选的这块地方?”
魁爷坐在八仙桌上,一动不动没有答话。
手上的黄裱都燃烧了几次,水娃子嘴皮子都问干了,而魁爷还是一动不动的坐在八仙桌上,不肯答话。
底下众人议论纷纷,开始指指点点,甚至有胆大之人,居然朝我们吹起了口哨。
水娃子气的无可奈何,眼光流转之间看到了那广场边角闲置的巨大石碾子,石碾子足足有两米宽,一拃厚,昔年是用牛拖动起来,帮小麦去壳的工具。
水娃子一指那个石碾子:“魁爷若是不喜欢,就让这石碾子绕广场转一圈!”
这个石碾子少说也得有四五百斤重,一两个人还真的抱不动,更别说绕场地一圈。
我估摸着也是水娃子气昏了神,说的这般胡话。
心中还未想完,怎知道那巨大的石碾子居然真的自己在地面之上开始颤动,猛然一个挺身,竖直起来,徐徐绕场地转动开来。
当下无人敢说一句闲话,就连身为庙倌的水娃子都面色苍白,被眼前这一幕惊吓住。
我揉了揉眼睛,跑到石碾子原先停放的位置,经过雨水的冲刷,底下的痕迹格外明显,花纹硌出的凹槽,有几只呆头呆脑的地鳖正慌慌张张的东逃西窜。
亲眼看那个巨大的石碾子绕场地一周,然后停靠在水娃子脚前,他也没有料想到当初的一句气话,居然能够真的能够活生生在自己眼前出现。
水娃子咽喉动了动,咽下一口口水:“那您喜欢哪里,就让石碾子滚到哪儿?”
石碾子仿佛听懂了水娃子的话,颤颤巍巍的又从地上站直身体,滴溜溜转动起来,一直滚到原先的魁爷庙旧址。
水娃子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动作,我们几人惊讶到不敢说一句话,重新扛起已经变轻不少的魁爷真身,重新送回了魁爷庙。
石碾子停靠在我之前坐过的树墩之上,将魁爷真身放到旁边,那就把旧魁爷庙就地推倒,重新修建一个新的魁爷庙吧。
动土第一铲格外重要,水娃子斩杀了一直公鸡,将鲜血浇淋在泥土之上,然后每人在额头中央点上印记,由我动工开始第一铲工作,一铲子下去掘上来的泥土,放置到八仙桌之下,避免惊动到魁爷,然后众人齐心协力将四面围墙推到,将三间大殿之上的主梁抽掉,由下边之人紧盯着安全工作,将大殿拆塌。
正在动工之际,原先预定的水泥、钢筋、砖头到货,但是由于交通的问题,只能送到村口。
族长在此刻发话,让每家每户派出一个代表将物资带到魁爷庙中寄存。
工作有条不紊的展开,而我悬着的心却越发不能安静,这一切工作的展开都离不开钱这一个字,清禾,清木,族长三人的不作为,也让我倍感头痛,万一资金出现断裂,这项工程很有可能就这样烂尾,毕竟没有人愿意白出力气,不拿钱。
而这缺口初步估计还差20000元,而这20000元队友我这么一个刚出社会的人,确实拿不出来,这个偌大的缺口,我又该找谁去填补?修建魁爷庙的事情就这样一波三折的正式开始,俗话说开弓没有回头箭,资金缺乏就让它先短缺,船到桥头自然直,我不信活人还能被一泡尿憋死。
话虽如此,可心中难免有些隐忧,总感觉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村子里边虽说事情不断,但能闹到村委会出面解决的程度,却是少之又少,我一门心思扑在这修建魁爷庙的上边,心里想着能早些完工,争取入冬之前能让魁爷住进去,我也好开展接下来的工作。
这天早上,我正在帮泥水匠抬木梁,心中一时走神,又想到这资金链的上边去,结果一不小心,一脚踩在了扎满钉子的木条之上。
等我反应过来,才发觉那生锈的钉子已经刺破的我的鞋底,直扎我的脚掌心,后背泛起一股凉意,紧接着是一股钻心的疼痛,自脚底传遍全身。
水娃子见势不妙,来不及埋怨,赶紧将我背去那村里的卫生所。
到了卫生所,所里只有清木一人在此坐台,看着趴在水娃子身上,已经嘴唇泛水的我,赶紧搀扶下来:“这是咋了?”
水娃子叹了一口气:“被钉子戳了脚心。”
清木不敢怠慢,赶紧小心翼翼的脱下我的鞋子,将我脚上那已经被鲜血染红的袜子剪破,先将脚背上的袜子取了下来,一只手抬着我的脚腕,一只手拿镊子将伤口上的袜子正要取下,刚刚一碰到伤口,一股钻心的疼痛,让半死不活的我瞬间满血归来:“疼!”
清木急的手忙脚乱,跑出门口一声大喊:“清秀儿,水苗快来帮忙!”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声颇为熟悉的声音:“舅,咋了?”
我心中泛起疑惑,来的这个人是谁?居然让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跟着清木进来的两个人,一男一女,皆是杀马特造型,在这个民风淳朴,生活艰苦的小村庄显得格格不入。
我盯着站在清木一侧的杀马特组合,而这个杀马特组合也盯着我,我们三人异口同声的说到:“原来是你。”
在我赶赴清水村上任之时,火车上遇到一对小情侣,就是眼前的这对杀马特组合。
当时我吃了火车上的一桶泡面,不知道是水的缘故还是泡面的原因,一向肠胃很好的我,居然感觉肚子有些翻江倒海。
心中暗骂一声倒霉,然后背着我的书包,穿过拥挤的人潮,终于站在了火车的卫生间,看着着紧紧关闭的卫生间,心中暗暗叫苦。
肚子的感觉越来越不舒服,而这卫生间的大门依旧不曾打开,我一方面是害怕其余车厢的卫生间也是这种情况,另一方面怕我一走开,错过了这个苦等多时的卫生间,进退两难,苦哈哈的站在卫生间的一侧。
卫生间的对面就是火车接开水的地方,帮忙拧紧滴滴答答漏水珠的水龙头,一边焦急的左右四顾看去。
卫生间的侧面就是火车之上的休息室,划分出来的这一小节拥挤的地方,是一个个老烟民快活潇洒的地界。
苦等多时,都不见这卫生间的大门打开,小心翼翼的掏出我那一盒皱巴巴的香烟,点着深深咂上一口。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额头之上已经冒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而这眼前的卫生间大门还是依旧不肯打开,吐出嘴里边已经有些烫嘴的烟头,走上前去,敲了敲卫生间的大门:“里边的人快了没?”
卫生间之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快了!”
女声的腔调之中带着一丝害羞和不安,男声则有着太多的不满和不耐。
门吱呀一声打开,探出来两个脑袋,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这才放放心心的从卫生间之中走了出来。
率先走出来的是男生,藏在男生后边的女生,低着脑袋不敢见人。
男生怪我打搅了他的好事,下巴一抬,带着女生扬长而去,走之前还故意撞了一下我的肩膀。
等我走进卫生间,里边散发出一种古怪的气味,慌忙之中扔在地上的一个黏糊糊的避孕套足以说明一切。
回过神来,我看向两个人,依旧还是火车之上的那副打扮,夸张的烟熏妆,将青春活力和洒脱掩盖在了厚厚的粉底之中。
女生今天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运动衣服,男生依旧是火车之上的打扮,上身一件粉红色宽松外套里边再无其他衣服,下身一件黑色修身牛仔裤,一转身连内裤的轮廓都能勾勒出来,踩着一双尖头黑色皮鞋,头上紫色的鸡冠头,有些萎靡不振,原本插在兜里的双手取了出来,正悄悄的捏着衣角,局促不安。
清木让水苗举着我的脚踝,让清秀儿寻来一根木棒,水娃子按住我的肩膀,擦了一把汗:“木村长,你忍一下,很快就过去!”
过去?是什么过去?难道说我人马上就要过去(死亡)了?
正在胡思乱想之下,清木举起镊子,一把扯下已经被鲜血黏在一块的袜子,我瞪大双眼,下意识就往将嘴中的木棒一口咬上。
原本已经粘合起来的伤口,被人为撕裂,鲜血顿时又一次汹涌而出,清木手忙脚乱的拿着一瓶双氧水,将我放在病床之上,抬起我的小腿,一股脑的将双氧水倒入伤口之中。
双氧水很快发挥效用,将里边残留的血痂,污垢清洗出来,涂上两个助手早已准备好的止血药,将伤口暂时封住,四周涂上红药水,以免感染发炎,最后拿纱布将整个脚面里三层外三层缠绕起来,这才大功告成。
我慢慢缓解过来,感觉整个脚心都没有丝毫知觉,试探性的问道:“清木大哥,我的这脚不会被截肢吧?”
清木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辛亏鞋底比较厚,钉子进入脚心的深度很浅,不然很有可能感染破伤风,最后截肢。”
听到清木的解释,我这才放下心来,勉强挪动一下身子,靠在枕头之上,细细打量这个卫生所。
卫生所极其简陋,和小县城之中的私人门诊没有任何区别,大大小小共两间房子,一间在外边放上药柜,专门负责卖药,里边一件潦潦草草放着一张床和几个破旧的沙发,用于输液之用。
清木当时给我说,需要更换医疗设备,我没有明确表态,但是现在看来,这间卫生所确实需要更换内部设施,还有一点就是面积太小,等村委会有足够资金,可以考虑重新修建一个卫生所。
水娃子还要去魁爷庙监督工程进度,在看我没有什么大问题以后嘱托一番离去。百无聊赖的躺在病床上,床上的褥子有点薄硌的我屁股有点疼,试着换个位置,没想到半天动弹不得。
清秀儿看到了我的窘迫,赶紧搀扶住我的腋窝,把我换了一个位置,水苗没在,我面带笑意的问:“你叫清秀儿?”
清秀儿和我不熟,点了点头,试探性的问道:“你是我们村的村长?”
我啊了一声:“今年村官考试,考上来的。”
“那你学习一定很好了?”
“额,马马虎虎。”
不知不觉之中熟络起来,原来清秀儿早年家中条件还算可以,家中又是独女一个,父母特意给她在小县城租了一房子,供她读书,后来父母相继得重病去世,家里的钱花的一分不剩,只能在清木(清秀儿的舅舅)家中得以生存,可这书只念到小学毕业,现如今都已经忘得七七八八。
我又问起水苗的事情,清秀儿还以为我一直记恨他在火车上撞我的那一下,赶紧给我道歉。
我赶忙解释,是清秀儿自己误会,我并无恶意,只是想简单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水苗是白娃子二叔家中的老幺,这次要结婚的就是白苗的大哥水壮实,家里穷没读过书,两个人不甘于在这个小村庄中认命等死,只偷偷外出打工,钱没能挣下,可这杀马特的化妆手艺倒是学到不少。
两人确立情侣关系之后没多久,因为身上带的钱花的所剩无几,又狼狈的回到清水村,最后在卫生所当起了护士助手,一个月好歹也能来点工资。
我笑意盈盈的问清秀:“当时我在火车上遇到你们,怎么还没有等到了清水站你们就下车了?”
清秀儿羞红着脸说道:“在外边偷偷玩了几天。”
玩的事情无外乎就是和卫生间里那个黏糊糊的避孕套有关,他俩比我小不了几岁,初尝禁果难免食髓知味,把持不住,只要注意身体,就无可厚非。<igsrc=&039;/iage/25868/8579353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