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也算不得皇室了嘿嘿。”这位“李某”依旧笑呵呵的,竟然少有的没有其他李家宗室的苦大仇深,“在下李千里,现在是岭南道讨击使。”
“你是已故吴王的长子?”刘幽求听了,惊讶地说。
安金藏只好小声问着刘幽求:“吴王是谁……”他虽然问得小声,还是被对面的李千里听到了,他向前微微躬身,笑嘻嘻地说:“父王是太宗文皇帝三子。”
安金藏一听,冲口而出:“那你不就是太宗的孙子?”
“是皇孙,但现在是岭南道讨击使。”李千里依旧满面笑容,不知道是脾气好还是天生的笑脸。
安金藏看着他一脸谦虚的模样,心想着:也是,现在这时候,李家的人算是弱势群体了,真是半点皇族的优越感都没有,只是没想到千辛万苦跑到这儿,竟然摸错了门头,不是万国俊那儿,他还要去救阿肇的弟弟呢。
“真是不好意思,我们本来是想找万御史的。”安金藏挠了挠因为太久没有洗头发而发痒的头皮说着。
李千里听了,立刻拉着安金藏要往城里走:“两位是贵客,这一路过来想必辛苦了,先到鄙舍歇息片刻再去万御史那儿也不迟。”
安金藏心里没有底,在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这个李千里如果想对他们做些什么,就真是防不胜防了。
不过,另一方面想想,他现在,对于那个万国俊除了在泗州听流寇说了些只言片语,基本上完全不了解,这个李千里既然也是被派到岭南来的,应该对万国俊有了解,所以到他府上去打探下消息也不差。
这么想着,他带着征询的目光看着刘幽求:“怎么样?要不去坐坐?”
刘幽求当然是乐意得很,立刻问李千里:“这一路来,只吃了干粮和野果子了,府上可有酒肉吃?”
李千里听了,继续着他热情好客的风格:“那当然,今早家奴刚打了只肥嫩的獐子,正好炖了孝敬两位!”
对于李千里的过分热情,安金藏总觉得有些诡异,就算他们真的是神都禁军,那也就是个跑腿儿的级别,估计还不如他考上的北京那个妇联的处级呢,虽说京官儿到地方上是比较吃香,可他这个禁军,最多也就是个普通的武警战士,这个李千里少说也是五品以上的大官儿了,再加上是李世民的孙子呢,怎么是对他们这么巴结的态度?
带着这个疑问,安金藏还是跟着李千里进了城。
和城门外不错的外观相比,这城里面的境况反而糟糕多了,怎么形容呢,看起来像安金藏在新闻中看到过的印度贫民窟的加强升级版。在南方潮湿的气候下,发红的泥路上坑坑洼洼,到处都是污水,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两边的房子,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是简易的竹架子上盖了些芭蕉叶,这城里的流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那眼神,是心理和生理上的双重病态。
安金藏第一次见到真实的流放之地,能抵达这里的人,混充还是熬过了艰难遥远的路途活下来的,但是,来到了这里,也是生不如死地活着。
穿过了混乱肮脏的流民地,一座颇具岭南风格的宅邸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显然,这是身为讨击使的李千里住的地方。
一个风韵犹存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迎接着他们。
“此乃拙荆。”李千里介绍着。
“妾慕容真如海见过三位。”慕容氏欠身行了个万福,看起来落落大方。
“这名字可真长,慕容氏啊,那不是燕国的皇族么?”安金藏听了,立刻说着,其实不是他历史知识丰富,他对慕容氏的了解,也仅止于《天龙八部》里的慕容氏而已。
“妾确实是北燕后人。”慕容氏说着,“已经为三位备下了酒菜,请上座说话。”
被慕容氏这么一说,安金藏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噜响了一声。这段时间作息不规律加上吃得又太差,肠胃都有点不舒服了。
慕容氏只是微微一笑,往边上让开,是让他们先行的意思。
安金藏看着,心想着这个慕容真如海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又漂亮又大方的北燕公主,没想到这个胖乎乎的李千里还挺有福气的,能娶到这样的老婆。
酒足饭饱之后,李千里又周到地安排了沐浴。
仙瑶被慕容氏带着去了单独的房间,安金藏和刘幽求则去了放着两个大木桶的一个大房间。
刘幽求钻进了热乎乎的澡盆里,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咱们歪打正着,碰上了这个李千里,真舒服。”
这时候,房间里就剩下了安金藏和刘幽求,安金藏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可是,你不觉得这个李千里都对我们过分热情了么?我们不过是说自己是禁军而已,他也不问我们为什么来岭南,还对我们这么款待,太不合理了!”
刘幽求却很坦然:“那是你这个怂货不知道这个李千里的来历。”
“嗯?不就是吴王的儿子么?”
“吴王是谁你知道么?”
“额,还真不清楚。”
“吴王,名讳李恪,是太宗和杨妃所生。”
“杨妃?想起来了,传说中太宗有个贵妃是隋炀帝的女儿是吧?”
“什么叫传说中,本来就是,杨妃乃是前朝帝女,深受太宗喜爱,当年先皇皇被立为太子之后,因太宗觉得先皇文弱,想改立吴王为太子呢!不过……”
“不过什么?”
刘幽求冲安金藏嘿嘿一笑:“这其中就又有另一段故事了。”
“别卖关子,快说!”安金藏催促着。
“因为此事,太宗只和长孙无忌说过,而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想让李治当皇帝啊,这个我知道。”
“哎呦你这个怂货,竟然直呼先皇名讳,不想活了。不过话是这么个理儿,因为长孙无忌呢始终认为吴王是个隐患,后来就找了个机会,诬陷吴王谋反。吴王就这么被缢死宫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