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韦氏似乎对于安金藏毫不辩解地直接否认感到了一点意外,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跪在长生殿中央的安金藏,“那本宫就奇怪了,太子找你,究竟何事?难道是请教歌舞不成?”
安金藏不经意地挑了一下眉毛:“也不是请教歌舞。”
“呵呵,那就说来听听,究竟是为了什么?”韦氏咄咄逼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发难的样子。
“金藏被叫去东宫,完全是因为得了皇后恩遇的缘故。”
“竟然还和本宫扯上关系了?”
“太子对皇后殿下心怀怨恨,又不敢与您当面冲突,只好找金藏出气了,特地把金藏叫去,好好教训了一顿。”安金藏这段说得尤其溜,毕竟也算是实话。
此时,在韦氏一旁的武三思原本志在必得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他没料到安金藏会毫不留情地甩锅给李重俊,毕竟在他的印象中,安金藏不应该是维护皇室的先锋么?
而此时的韦氏,已经被安金藏绕进去了,顺着他的话问着:“他都教训你什么了?说来听听?”
“他说……”安金藏假装为难的样子。
“但说无妨!”韦氏显然来了情绪。
“他说金藏和皇后您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还说了……”说着他那眼睛瞟了一眼武三思,便不再说下去。
此时的武三思,一时急了:“胡说,太子不会这么口不择言,你又要颠倒是非了!”
而听到武三思这么呵斥的安金藏,心中不由得偷乐:此时的武三思着急着按倒他安金藏,竟然忘记了,李重俊是韦氏最看不惯的人,他武三思这话本是冲着安金藏去的,却也连带着成了替李重俊开脱。
果然,韦氏不满地瞪了武三思一眼:“那李重俊本来就是个没有教养的庶子,本宫看这话倒很像是他说出来的!”
听到韦氏如此说,武三思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
暗恨又着了安金藏的道儿了。
而此时,原本在他边上,他打算当着枪使的韦氏,早已经忘记了把安金藏传唤过来的原因。
“他还说了什么?如实和本宫说!”韦氏对着安金藏继续说着。
而安金藏知道,不能再说下去了,因为,说得再多,他也只能成为嚼舌根的那位,末了少不得受到牵连。
反倒是现在点到为止,效果达到了就好了。
得让他们自己面对面解决这个事儿,又不让自己牵扯其中:“太子接下来斗不过是辱骂金藏的话,他是太子,无论他说金藏什么,都是对的。”
这话说的好像是自己顺从听话,但在韦氏听起来,越发生气,因为,无论太子说了安金藏什么,都和她有关,如何就都是对的了,岂不是间接地说李重俊说的都是事实么?
韦氏气不打一出来,用力甩飞了手里的团扇:“这个庶子!我要让皇上废了他!”
这话喊得响亮,不光是安金藏听到了,长生殿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所有的侍者都听到了。
安金藏心里笑着,面上却用力磕头求饶着:“皇后殿下息怒!”
武三思站在一旁,眼看着安金藏妥妥地把这口锅甩在了李重俊的头上,心情复杂,一方面,他安金藏竟然没有扯上他武三思,和他当面对质,搞得他想插嘴都显得很突兀,另一方面,他又心中闷得很,眼睁睁看着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就这么失去了。
不过,武三思也不是省油的灯,形势有变,他忽而想到了一个损招,可以一劳永逸,想到这里,自刚才说错了话之后,一直沉默的武三思,开口对韦氏说道:“皇后殿下,看来,咱们是真的误会了安令君了,难为他受了这份气了。”
听到武三思竟然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倒是让安金藏心中忽然不安了起来,比起韦氏的剑拔弩张,这种以退为进的做法,倒让他安金藏一时间猜不出武三思什么用意了。
不过,眼下来看,算是让他暂时逃过了一劫,而他甩锅给东宫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所以,听到渐渐对他平息了怒火的韦氏说让他退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退了下去。
武三思看着全身而退的安金藏消失在了大殿的门口。
耳边,韦氏说着:“刚才你冲我使眼色,现在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了。”
如今,殿内除了那些不敢乱说话的侍者,就只剩下了韦氏和武三思两个人了。
武三思嘿嘿一笑:“香儿,你不是怀疑害死懿德太子的人还活着么?刚才安金藏所言,倒是让三思有了个想法,你说,当年,若是懿德太子不幸遇难了,对谁最有利呢?”
说这话的时候,武三思甚至都有些自我陶醉,他甚至庆幸当年,自己没有直接对李显动手,而是选择了李重润,尽管在神龙政变之后,他曾经一度懊悔不已,下手小心了一点,应该直接冲着李显发难。
然而当时的“谨慎”在今天得到了回报,因为他这个问题问出去,再加上刚才安金藏的那番话,让韦氏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个人:“你说,是那个庶子!”
“当时,他的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了,张易之怎么会知道东宫之中孩子们的闲言碎语?!”武三思越说越来劲,甚至连自己都快要被说服了,何况眼前的韦氏。
果然,原本就对李重俊嫌恶至深的韦氏,此时早已经恨得双眼发红,压根痒痒:“本宫一定要杀了那庶子!”
“可是……”武三思煽风点火着,“这不过是三思的臆测罢了,你可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难道本宫坐等着他这个太子登上王位不成!”
“这事儿,咱们得从长计议,不从懿德太子的事说起,可以从别的事入手啊。”武三思凑近了,阴险地说着。
韦氏斜眼看着他:“从别的事?”
武三思一咧嘴,对着韦氏说道:“这件事,就包在三思的身上,定让你能找到个废了那李重俊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