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寺路上无其他人,知画虽然安静了一小会,却不能安静一路。
临近寺庙的时候,她又忍不住开口问苏陌素:“小姐,冬花说这无名寺庙香火颇为旺盛,怎么今日人这样少。”
苏陌素一边交换气息,让自己能保持爬石阶的速度,一边答道:“你呀,总是话只听一半。冬花说这寺庙的时候,虽然沒有提到今日的特别。但是,她说邯山寺的时候,却是清清楚楚地提了今日是那边高僧讲经的日子。”
“哦,原來是这样。”知画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她又有些好奇地问到底,“小姐,您说,邯山寺有高僧讲经,去的人会不会特别多。”
苏陌素停下脚步,稍作歇息。她深吸了一口气,待人感觉舒服一些了,便问道:“你想去看看。”
知画摇了摇头,答道:“不呢。我知道小姐不喜欢热闹的地方。我也不喜欢人山人海的。只不过,我是想邯山寺那样香火旺盛的地方,不知道供奉一个长生牌位要多少钱。”
不等苏陌素回答,知画又眼睛一亮,自己答了起來:“对了,邯山寺那样的大寺我供奉不起,在这个寺庙供上一座,应该是不难。”
苏陌素早已习惯了知画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性格,她调整气息后,又继续往寺庙走去:“到时候问问小沙弥是。”
“恩。”知画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想的事情有了着落,她的步子明显比先前要有力、快速多了。
一座端庄中不失巍峨的寺庙已经近在眼前。青色的瓦片层层叠在寺庙的完的半句,僧人却是补了出來。他问道:“既是如此,那我唤个沙弥來帮施主,也可无忧。”
“可。”苏陌素回答得很快,连半点犹豫也无。
那僧人也不多说,当即站起身來,走入内堂。
再见僧人时,对方身后果真跟了一个小沙弥。那小沙弥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连苏陌素和知画的年纪都未到。虽然僧衣僧帽,可却是一脸稚气未脱。
知画有些担忧地看向苏陌素。她听自家小姐方才与僧人谈话,还只当那僧人是在考验小姐,却沒有想到是真的。
知画一脸忧色,甚至还有几分懊色,苏陌素却是面色十分平静。
她朝小沙弥双手合十道:“麻烦小师傅了。”
小沙弥也不推辞,走到黄纸前问苏陌素:“施主是替自己求符还是替他人求符。”
苏陌素诚心答道:“是挚友。”
小沙弥点点头,提起朱笔便绘制起來。待符写完,他又拿到佛前焚香念经,做全所有流程。
“施主,请拿好。”小沙弥将平安符递予苏陌素。
苏陌素微微俯身接过,她诚意地问小沙弥:“小师傅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能否替小女子在庙中供上两座长生牌位。”
知画沒有想到,自家小姐任由这年纪轻轻的小和尚念经开符后,又求起了小和尚另一件事。
既然一事已了,为什么另一件不找这看上去明显佛法高深些的念经僧人呢。
知画有些着急地看了眼入殿时候的僧人。
那僧人自领了小沙弥入殿之后,又坐到了先前的蒲团上。他虽然沒有再敲木鱼,可却也沒有给眼神予殿中的其他人。
苏陌素却是也沒有望那僧人一眼。
旁边的知画有些痴念了,苏陌素有心替她向小僧人同求立长生牌位的事。可这种拜佛之事,最忌讳他人代替。
知画之心,若是由她苏陌素來越俎代庖地说,恐会适得其反。苏陌素只能望了知画一眼,希冀对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感觉到自家小姐投过來的目光,知画只是一脸担忧和急切地望着苏陌素。
唉。个人有个人的佛缘。苏陌素觉得在佛堂里实在不适合跟知画掰碎了说。
这参佛的时间日后也不是沒有。今日若知画自己不开口,只能暂且放着了。苏陌素想道。
那小沙弥听了苏陌素的话,却沒有马上回答。只见他走到那僧人面前,低声问了一句。
也不知道僧人如何作答,但想來是应允了,小沙弥转身同苏陌素说道:“施主,请与小僧同去里间书写。”
“有劳小师傅领路。”苏陌素点头应允。
她叮嘱知画道:“你在此等我。”
也不管那蒲团上的僧人是否能看到,苏陌素还是朝对方行了个佛礼。
跟在那小沙弥身后,苏陌素只觉得鼻息之间的香火气味越來越浓烈。
想來这寺里是有一个专供长生牌位的法堂了。
与苏陌素所猜无差的是,她到的地方确实是一个法堂。只不过牌位却应当是供在里间。苏陌素迈步进去的时候,能看到里间有青烟飘出,却看不太清楚里面的供奉。
既是供奉长生牌位的法堂,定有些名讳在其中。苏陌素不是多事之人,当即垂下双眸,不再往里间的方向投去一个视线。
“施主是替活人立牌,还是替死人立牌。”小沙弥问道。
苏陌素知两者其中定有差别,忙如实答道:“一个死人,一个却是生死未卜的。”
她说完,又马上补充道:“平安符也是替那后一位所求,我望佛祖能慈心,佑那人安康无忧。”
小沙弥道了句“阿弥陀佛”后,不再说话。他将纸张铺好,又用毛笔沾饱了墨水将种种准备做好后,小沙弥才又说道:“还请施主在左侧写下生者名讳,在右侧写下死者名讳。”
苏陌素接了毛笔过來,这才发现,毛笔此次点的不是朱砂,是墨汁。而面前铺好的纸张,也并不是先前的黄纸,只是普通的宣纸。
苏陌素在纸上轻落了一笔。找准力度后,又在那一笔上复描粗,写上了“李小花”三个字。
写完左侧,落笔右侧的时候,苏陌素略微迟疑了一下。知书和知画不是她自小领着的丫鬟。前世的苏陌素,身边也沒有这两个丫鬟。
因此,知书的真正名讳,苏陌素却是不知道。
她提了笔,快要落下时却又提起。
“小师傅,我落笔名讳一定要对方父母给予的名讳吗。主家改的名可否作数。”苏陌素问道。
那小沙弥虽是佛门中人,却也并非是完全不通晓尘世之事,他答道:“可。既已卖身入主家,自然以主家所赐为名讳。”
小沙弥其实并不像知画想的一般,是整个无名寺庙中最年轻、最为无佛法的沙弥。
相反,小沙弥虽然年纪很轻,却是这无名寺庙如今的方丈清尘僧人唯一的弟子。
见苏陌素并不因他年龄、外表而心生不满,也不与一般俗人般只将目光落于方丈身上,小沙弥对苏陌素是有些赞许之意的。
他想苏陌素是个有佛缘的人。
如今见苏陌素有些困于自己的想法之中,他忍不住点醒道:“既已往生,尘归尘、土归土,肉身凡胎皆已成空,一个名讳施主何必如此执着。”
苏陌素顿时醍醐灌顶,醒悟过來。
“是,我一时入痴了。”本書源自;篮;色;書;,更新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