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元裴不认识这个人。
但青然认识,就是那天在宫门口跟他打架的那个怪人。
他竟然没有进宫,但还在京城之中。
他还看着他们笑,那是不是说明他跟着他们呢?
青然跟他交过手,所以很紧张。
叶元裴一看他的架势,就判断出此人不简单,很快也想到了最近发生的事。
他轻声问青然:“就是他?”
青然“嗯”了一声。
叶元裴把衣服搭在手臂,先对青然说:“你站着别动,也别太紧张,我过去看看。”
青然:“大将军小心。”
“无妨。”
叶元裴往前走了两步,没有太靠近那人,但脸上已经露出了笑:“这位朋友刚才是在笑我们吗?”
那人摇头:“我跟你不是朋友,不过是觉得你刚才说的话挺对。”
叶元裴的笑更大了,暗暗打量了一下他的穿戴,果然比自己清凉多了。
当然用别人的话说,就是穷的没衣服也穿,上衣裤子上都是洞。
他也不在意,接着他的话说:“既是有共同的话,那说明还是有做朋友的可能,一起喝杯茶去如何?”
那人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从矮墙上下来,跟着他往前走。
叶元裴与他并行,往附近的一处茶楼里走。
青然跟在他们身后两步远,眼睛一直看着那人,几乎在他身上再盯出几个洞来。
这个时候茶楼里没什么人,稀稀落落地坐了两三桌。
叶元裴看了一圈,随意在窗这的一桌坐下,叫着小二上茶。
那人也不说话,跟着他一起坐下,捏了盘子里的一个茶点,塞到嘴里。
叶元裴竟然莫名有点喜欢这样的人,不做作。
不做作的人,一般说话做事耿直,你跟他背着行,他能把你气到肝疼,但是你如果跟他顺着行,那绝对是最得力的助手。
做作的人则相反,面上是一套,背后又是一套。
正常人跟他相处,表面笑意绵绵,背后不是把事情做成一团糟,就是给你捅刀子。
有这个么个最初印象,叶元裴就看这个顺眼多了。
他主动报了自己的名,并且问他:“怎么称呼你?”
那人自然地说了三个字:“米怀安。”
多的就不必问了,本来也是来喝茶的,又是初识,问的太多反而招人烦。
叶元裴不问他,他也不问叶元裴。
两个人对桌而坐,喝了一壶茶后,叶元裴先问他:“茶水无味,米兄要来些酒吗?”
米怀安抬眼看他,颇有几分遇到知音的意思。
他的眼睛很大,眉毛很黑,面颊略显黑,人也很壮实,又高又大。
对于普通的人来说,不动手,只跟他站在一起就很有压力。
然而一般的人会以为这样的人,用蛮力可以,但若真正动起手来,就是粗手笨脚,头脑也很简单,就是一副肉架子。
不知道青然之前是不是也这么想,反正现在他是不这样想了。
先入为主,也挡不住事实验证。
叶元裴相对来说,没有那么以貌取人,或者说有青然的经验后,他更加小心了。
他起身付了茶楼的帐,又带着米怀安去不远处的酒楼。
那家伙有吃有喝,对他也没半个谢字,且中间话很少,见吃的倒是挺亲的,好像多日都没吃过这么好的东西一样,见盘就扫,差不多就是一扫光。
叶元裴就叫吃的心不在焉。
他表面不说,眼睛却一直在观察这个人。
没有想像的那么好爽啊,至少还明城府的,两人酒都喝过三巡了,他除了名字连半个字都不吐露,而叶元裴也不好意思问,让旁人看去,还以为他们两人是难得一见的知己呢。
一个拿着外衫,穿着亵衣,一个浑身上下的衣服,也没几个地方是不完好。
一边碰杯喝酒,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饭菜。
那人喝了三壶酒,也没看出什么醉意。
叶元裴喝的少,就更没醉了。
但饭确实也吃饱了。
他起身,朝着叶元裴拱一拱手,转身就走。
青然在这儿干陪他们两个半天,看到那人走,起身不想去拦,却被叶元裴叫住。
他直到那人走了,才望着窗外问:“你想拦着他啊?”
青然:“不然怎样,任着他走了?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咱们跟他也不熟,有吃有喝,吃完喝完连句话也没有,起身就走。”
叶元裴笑:“那你拦住他做什么?叫他跟我道谢啊?”
青然竟然还点点头:“那有何不可?再说了这人本来就很可疑,我们不是一直担心他会闯宫吗?”
叶元裴干脆把他按到刚才米怀安坐过的位置上:“谢字有什么用,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银子花,他说不说对我来说都我意义。
再者,你把他抓回来了说了,我请他喝这顿酒的那点情谊就没有了,现在虽然没说,但我敢保证,他肯定是记在心里的。”
到这到这里,叶元裴又有点奇怪:“你以前跟着庄思颜出去的时候,也是这么急脾气吗?”
突然转变话题,让青然有些猝不及防。
他愣了一下才回:“那倒没有,娘娘的脾气甚好,我们跟着她,这种事几乎不会发生。”
叶元裴的眼睛瞪的特大,怀疑地看了青然半天才自语道地说:“你还真是白跟她了。”
青然不解他是何意,也没花太多心思去,他还在想米怀安,一直担心他会闯宫。
叶元裴安慰道:“放心吧,不会闯的,要闯早就闯了,何必等到现在?”
青然就问:“他不闯又在宫门口溜达什么?叶大将军没发现吗,咱们这次遇到他的地方,也是在宫门口。”
叶元裴点头:“发现了呀,所以我怀疑,他是想去宫里找人或者找什么东西,但他显然也知道闯宫的害处,所以就在那儿转,希望能找到一个带他进去人。”
青然终于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些门道:“将军是说,他想让我们带他进去?”
叶元裴:“很有可能,不然他不会主动搭讪。”
他说完这些话,才从凳子上站起来:“回去等着吧,过不了几日,他还得来。”
被他猜了个正着。
中间隔了三日,就是庄思颜出月子的日子。
本来宫里的娘娘出月子,跟外面的人也没什么干系,可庄思颜这一个月可憋坏了,加上天气热,她每天被困在轩殿里,大门不让出,二门不让迈,还什么都不让做。
唯一一次出宫,就是跟叶元裴说几句话,来回都是坐在车里面,连车帘都不让掀的,生怕有一丝风吹到了她的身上,就闹出什么毛病。
现在终于刑期满了。
她那个心啊,都要飞出去了,缠着凌天成一定要把她想见的人都请进宫来。
那个名单上,有叶元裴,李花,青然,青石,竟然还有徐宁,贾明渊等。
把凌天成看的一阵脑壳疼。
庄思颜对付他最有一套,只瞥到他皱眉,就连忙说:“这些都是我的合作伙伴,本来是要出宫见他们的,顺便给我们侦探社找找房子之类。但我为了皇上您,决定不出去了,就在宫里见他们,把事情交待给他们去做就行,凌轩,你看我聪明吗?”
凌天成违心地说了一句“聪明”,还是很牙疼,手指捏着贾明渊跟徐宁的名字说:“他们都是大理寺的人,吃着皇粮,拿着俸禄,又怎么跟你的侦探社合作?”
庄思颜马上说:“这可不好说啊,官民是一家嘛,他们管着京城的人事,那以后我们也是要调查京城的案子呢,提前打个招呼总是好的,省得大水冲了龙王庙是不是?”
凌天成想:“会吗?还没有人敢过来冲他这座庙的。”
但他对叶元裴的那些心机,在庄思颜这里根本施展不开,归根结底,还是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样子。
所以一边牙疼头疼浑身疼,一边还是把此事安排了下去。
叶元裴他们接到了邀请涵是这样的:皇贵妃娘娘有一桩大事要与你们商议,非常之重要,所以被邀请的人,必须参加,不得缺席!
叶元裴直觉就是这家伙又要开始作妖了。
但作妖他们也得去啊,那是皇贵妃,她就是不说必须参加,像他们这些无官无权的也不敢抗命不是。
于是这天,叶元裴带着李花,青石和青然结伴,贾明渊捎着徐宁,就往宫里去。
走的路还是不一样的。
贾明渊,徐宁,青氏兄弟都是有官职的人,必须得走皇宫正门,且得先拜见过皇上。
而叶元裴和李花不是,他最多算是皇贵妃家的亲戚,或者真正的合伙人,虽然也要拜见凌天成,却可以走偏门直接入内宫。
所以他们在偏门处就成功遇到了米怀安。
本来可能遇不到,但是叶元裴好像有意要等他,人都到了宫门口,又说自己这么空手去了不合适,硬是拉着李花,东走西走在街上买一些东西。
但他们心里都清楚,他们买的这些东西,庄思颜根本就不稀罕。
那家伙,宫里什么没有中,她又不是在坐牢,她是在坐月子,享了一整个月的福,估计是想吃什么有什么,想要什么得什么的。
但因为他们多逛了一会儿,就遇到了米怀安,而且看米怀安的样子,就是来求他带入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