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李福提醒,贞妃才又收了一次心神,也把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说了。
关于内务府的帐册,她查明白了,确实有问题,只不过这事出在上一位总管之前。
这位来了之后,发现了亏空,也不敢上报,就一直想办法把那窟窿填上去。
但窟窿很大,一时半会儿根本就填不平,所以他们想的办法也很多。
挪来挪去,导致帐目很多都出了问题,现在对起来,还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贞妃一直没抬头,把正事说完,还不忘给自己申辩一下:“此事臣妾本是去回皇后娘娘的,但……但凌霜阁的宫人说,说皇后娘娘出宫了,所以才不得不来麻烦皇上。”
后面这段话,凌天成就没怎么理会,只问她:“能查出是在什么事上亏空吗?”
贞妃摇头:“内务府总管换了多次,前一位早已经离宫,已经没法去找,这一位又说自己完全不知道。”
凌天成又问:“那你现在是有什么问题?”
他的话一直都是冷的,而且在提到关键问题时,声色还有严厉,所以贞妃袖子里的手,早就紧张地扭在一起。
此时连手指头都扭的红了,怯乎乎地抬头看了一眼凌天成,又麻溜地把头垂下去,然后几乎是闭着眼睛说:“臣妾需要把过往的帐目都调过来,还得知道宫里这几年发生的一些大事。”
她紧张的要死,心里经过了几百遍的挣扎。
可凌天成一句话就解决了:“李福,你去内务府传信,今后贞妃有调用内宫所有资料和帐册的权利,谁如果有异意,让他们来找朕。”
李福麻溜地答应了,没等贞妃出去,他就先领命去传旨了。
这边贞妃站在那儿,真的跟做梦一样。
她过去不是没跟凌这么大的事了,就算是一件很小很小的事,也是会被拒绝的。
她这次来,真的一点也没说谎,确实是去找了庄思颜,想着让她出面去查那些帐目,或者给她一点点小权利,只要能把这些帐查清楚就行。
但也正好赶了不巧,她去凌霜阁时,庄思颜他们刚好出宫。
贞妃也想过等她回来再说,可不知怎么的,就想着是来找凌。
结果这一说竟然成了。
“还有事吗?”凌天成的声音在前面问。
把贞妃吓了一跳,她连忙跪下去磕头告退。
凌天成也没再理她,低头只管忙自己的事情。
直到贞妃出去,李福回来,他才又把头抬起来,对李福说:“内宫过去的帐目繁多,不是那么容易查的,皇后娘娘又确实忙,她也不善于查这些细的东西,以后就交给贞妃去处理,如果有人刁难,你也注意一下,另外,拔几个人给她。”
李福刚从外面回来,身上的寒气都还没散出去,又马不停蹄地出去了。
一路走一路想,这皇上是怎么了?看着跟皇后娘娘还是一样的好,怎的就把后宫的权利转到了贞妃的手上?
能查阅后宫资料和帐目,那可不是小权,过去都是掌凤印者专属,别人别说全查了,就是想看一点点,也得经过层层的关卡,能不能看到还是个事。
贞妃在
宫里这么多年,几乎把自己修练成宫里的一块地砖。
看上去必不可少,但其实普通到只能任人踩到脚下。
李福倒没有欺负她们的习惯,特别庄思颜来了之后,他过去就算有点这种毛病,也都改了。
但在心里面,真没觉得贞妃有什么特别之处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没特别之处的人,如今突然就得到了皇上的青睐,实在叫人想不通。
李福这么想,也有他的道理,在一般人的眼里,地位和权势是一起的。
有了地位,才会有相应的权利。
庄思颜是皇后,怎么着管理后宫的权利都会是她的。
可没有人知道,凌天成现在却是有了别的打算。
当然,他的打算在没说出来之前,看在别人的眼里,就是要移情别恋了,要转移对皇后宠爱,把注意力放在贞妃身上了。
宫里这小小的变化,很快就引起不小的震动。
都是看别人脸色活着的,自然也会去观风向,找好船。
凌天成对贞妃一关注,连平时最不起眼的小太监小宫女,也都开始关注她了。
平时没事就往她宫门口转转,见了面,就忙着上前请安,以图把自己也调到她的宫里去。
当然也没人敢轻视庄思颜。
别说她现在还占着皇后的位,她就算是什么也不是,也是能横行霸道的,过去在冷宫里翻出来的传说,到现在还记在某些人的心里。
她连皇上都敢挠,连李总管都敢砸椅子,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呢?
宫里的这些变化,在外面的庄思颜丝毫不知。
她此时正带着凌甜甜,坐在温青的暖亭里。
说实话,这暖亭里不真舒服。
能看到外面的雪景,能闻到新鲜的花香,喝着清香的茶水,还能不冷。
庄思颜一到这儿,就把身上的锦袍脱了下来,随意地扔到一边长椅上,然后看着对面相依偎的两个人说:“你们也太会享受了吧?这日子简直不要太好,我都想从宫里搬出来,干脆也住到你们这里算了。”
凌甜甜一听这话,立马拽住庄思颜的衣服:“母后,我与你一道来。”
温青:“……”
他对思颜实在提不起好感来,尤其是知道她开始调查自己后。
但对凌甜甜又真的凶不起来。
别扭了一会儿,才冷笑一声道:“我这里可招待不起你,来了不得挖地三尺。”
庄思颜听闻此话,一点也不生气,反而笑着道:“我也不想挖呀,多累,尤其是这冰天雪地的,所以我又来了,你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那不就好了?”
温青给了她一个白眼。
在他们来后,米月清一直都半靠在温青的身上。
这次凌天成没来,温青也没让她回避,只是在她面前放着一盘甜点,任她拿着吃。
吃的依然很慢,每一口塞进去,好像要嚼到天长地久似的。
当然,庄思颜从宫里带来的,她不吃,她甚至看都没看一眼,就把盘子推开了。
庄思颜的目光便时不时的在她身上,或者在甜点上转一圈。
不知温青是怎
么想的,也许觉得不把此事说出来,庄思颜便不会罢休,所以他憋了一会儿,最后有些咬牙地问:“有什么问题,你只管问。”
庄思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一听到立马就来了精神,把自己坐直了,还不嫌甜的捏了一块米月清的甜点,放进嘴里。
结果实在扛不住,又默默地吐了出来。
她笑着看着凌天成:“我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找到了给她治疗的方法?”
温青:“她什么样子,你已经看到了,治疗的方法我这里也没有。”
“那你弄那么多药干什么?”她太急了,此话一出才觉得不妥。
果然抬头去看温青的时候,又成功接收一个大白眼。
不过庄思颜也不在乎,“嘻嘻”一笑道:“这事你都知道了,我也不隐瞒,我确实很好奇呀,你弄那些药都是什么用的,我还以为你找到了治月清的方法呢?”
温青咬牙,估计后牙槽都快磨掉一层了,才冷眼看着他说:“那不是我弄的,是米怀安自己。”
“哈?米怀安,他弄那些药做什么?”真是越说越让人迷糊了。
但这迷糊只不过片刻功夫,便被温青解释的明明白白。
温青过去给凌天成做事,一应开销,包括他自己的生活,自然都是凌天成给付的。
那个时候,他也没想那么多,毕竟自己以前就是太子,享受惯了富足的生活,凌天成给他的,当然跟自己做太子的时候差很远。
他甚至觉得自己很忍辱负重了,在那样的条件之下,还能坚持为他做事。
可他后来离开了京城,去了锦城,然后又去了很多地方,直到后来去了西北。
他见了太多的人,也见了太多的事。
突然之间,他就明白,原来凌天成一点了不富,那些国库里的银子,并非全是他的。
而且国库里的银子也真的不多。
而且没有银子的日子也真的是苦,那些饿死的百姓,还有因为一点点米,就急的卖儿卖女的事,在各处都有。
看的多了,心情便跟着沉重起来。
过去他也觉得做皇帝不好,不好的原因来自那些大臣们呈上来的琐事,还有无休止的宫内斗争。
现在他是真觉得做一个皇帝很累。
因为带着米月清回来的时候,便拒绝了凌天成再给他银子的事。
他手里的关系网,散的散,不散了也都转到了凌,只是一个有一点关系的闲人。
那么这个闲人,还有什么理由,再去拿他的银子。
凌天成也没有勉强,他对温青还是很了解的,他有求,他必应,他拒绝,他也不会强给。
断绝了经济收入的温青,一方面要负担他们这几个人的开销,还要给米月清治病,银子自然是不够的。
再有,他这个穷也是要浪漫起来的,而且总是想把环境弄的更好一点,让米月清的心情好一点,或许她的病就会有希望了。
这么一折腾,他的开支就更大了。
过去换房子,倒不全是因为那地方住着不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银子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