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看了书信她就觉得天旋地转,王鼎的猜测很正确,虽然吴少舞的名声并不好,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自己女儿什么样子吴夫人还是清清楚楚的,虽然有些男孩子气,但并非不知廉耻的,而且信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对王玉宁的柔情蜜意,反而带着一种很萧瑟的诀别之气。
见了女儿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不论是女儿还是飘儿,都是一副等死的样子,哪里是男女私相授受的样子?
难不成?吴夫人厉声威逼,女儿和飘儿这才吐露真情,并不是已经失身于对方,也没有做出什么难堪之事被大众所知。
而是……
吴夫人又羞愧又恼怒,直嚷嚷着要把女儿绑了去王家庄给大夫人发落。好在被丈夫劝住了。吴镖头心思缜密,多年走镖养成了谨慎的性格,他仔细的询问了女儿当时的情况,还亲自去茶楼听说书的乱讲。回来后又一一问起王家庄众人的反应,可是却找不出什么破绽来,但是直觉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于是跟王鼎的碰面中话里话外都是试探,王鼎便真真假假的回复着。
吴夫人拐着弯儿打听王玉宁的事情,大夫人终究觉得有些对不住老友,便吐露些真情,说正在给宁儿张罗找媳妇,前段时间刚刚将他的院子清理了干净,只等着新媳妇进门了。
吴夫人听出了差异,自己女儿声称已经对王家坦白的要嫁给王玉宁的意思,而大夫人的意思却是虽要给三爷娶妻,却没有定下来就是吴少舞。
这让吴夫人内心翻转不已,想问却又碍于吴少舞说出的那个理由,但她毕竟是个爽朗的性子,加上这件事情又事关重大,她也相信大夫人与她多年的感情,于是鼓起勇气问起来。
“好姐姐,趁着没人,妹妹心里有个天大的疑惑请姐姐万万告知实情!”
大夫人看着好姐妹只得点点头。
“姐姐,……”吴夫人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想了想道:“我听舞儿说,她伤了三爷?”
大夫人想了想,道:“是。”
吴夫人脸一白。
大夫人又道:“应该不严重,宁儿现在挺好的。”
吴夫人缓过来点,可是更焦急了,当下也顾不上别的了,脱口问道:“那……那茶坊里的传言,说三爷……说他被舞儿一脚踢得……不能……不能……了?”
大夫人内心纠结不已,脸色变换不定,最后狠下心来拉着好友的手道:“好妹子,姐姐哪里能瞒得住你!其实宁儿并没有坊间传说的那样成了废人!他从小打架斗殴多了去,少舞那力道还不能真的伤了他!”
吴夫人大大的喘口气,这才觉得从接到信开始,此刻算是活过来了。
大夫人接着说:“其实,宁儿平时虽行为不端,可也并没有坊间传说的那样坏,若真是那样,别人不提,我自是第一个不答应他的。可是这孩子年少的时候受过大委屈,所以这些年纵有行为不当的,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只能跟在他后面善后。我们也着实头疼,可是自从上次被少舞那孩子教训了一顿之后,宁儿竟然改了!”
看着吴夫人一脸所有所思的样子,大夫人趁热打铁道:“我知道,前几天我妹妹突然告诉我说少舞那孩子说要嫁给宁儿赔罪,我当时就懵了,可是心下却是十分的欢喜!好妹妹你千万别怪姐姐我动了私心,想着宁儿也改过了,少舞那孩子我们全家上下都喜欢,若是能娶进门来……嗨!都是姐姐老糊涂了,竟为了自己的儿子要去委屈少舞那孩子,由着她误会下去!妹妹若是恼了,千万打我一顿就消消气!”
吴夫人这才知道前因后果,通过女儿的叙述她也清楚并不是王家庄的人主动让她产生误会的,而是她自己在茶楼听了那些胡话自己硬是要误会的。王家庄的众人…只是没有明确的说清楚而已,而且人家从上到下都说了不是她的错,谁叫那丫头死心眼儿呢。
想到这里,吴夫人叹了口气!拍了拍大夫人的手,她幽幽说道:“没有真的伤到三爷,我才是真的松了口气!”
王夫人顿时觉得十分羞愧。
吴夫人心中的郁结散了些,可是想到自己女儿在外的名声,而三爷的名声……这时才有些明白大夫人的一片慈母之心,换了是她何尝不会这么做!
自己女儿的名声被传言尽毁,而由此可见三爷的名声也不见得实打实那么不堪,看王家庄众位的意思,绝不可能亏待了少舞,不如……
“姐姐,不知我能不能见见三爷?”
大夫人挑眉。
中午的宴请大夫人食不知味,而吴镖头也是如此,只有王鼎和吴夫人二人还算安心。
回程大夫人请王鼎坐进了马车,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随后担心的说道:“妾身没跟老爷商量就擅自将真相告知了吴夫人,怕是让老爷陷入尴尬的境地了,真是抱歉!”
王鼎愣了愣,苦笑着摇摇头。
“老爷,妾身也是做母亲的,况且女儿家又不比男子,妾身实在无法当面欺骗吴夫人!”
看着大夫人抱歉却又不后悔的样子,王鼎大笑着揽过妻子轻轻摸着她的手道:“夫人放心,为夫并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也是茗儿今早提醒了为夫,她说若是让夫人你装作不知情你或许能够办到,但是当着吴夫人的面撒谎你决计办不到,要我到时候即便不把话说透了也要留下回旋的余地,不要到时候难做。还是茗儿了解你呀,她说你纵然心疼宁儿也不会欺瞒了好友。”
大夫人眼中湿湿的,不论是丈夫还是茗夫人,诚心由着吴少舞误会还不是为了自己的宁儿,可是自己连声招呼都没打就将实情托盘而出,竟是丝毫没有顾忌到她们二人的立场,反而她们却是相信着自己的人格,早早做出了打算,没有责怪自己!这桩亲事不论能不能成,都要宁儿记得她们的好!
大夫人这里盈盈感动,茗夫人在家里也是坐立不安,又怕姐姐真的狠下心来,又怕王鼎不听自己的,出错了可怎么好。好容易捱到大夫人回来,她便急匆匆的去了鼎盛园东院,同时王玉荷那里也得了消息,派了秀儿去打探。
大夫人茗夫人和王鼎三个人在大夫人院子里一聚,将所有事情都说开了,大夫人连连赔罪,茗夫人急忙劝慰道:“横竖是咱们存了私心,好在姐姐是个明白人,才不至于让咱们一家子人错下去!”大夫人这才心情好转起来。然后才说起吴夫人想见见王玉宁。
屋子里寂静了一下。
随后茗夫人急忙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我去看看宁儿,顺便给他紧紧弦儿。”
一阵风的走了。王鼎夫妇对视一眼,皆有笑意。
“看样子,宁儿的事情还有转机?”王鼎笑问。
大夫人叹道:“但愿如此,”顿了顿,道:“又要辛苦妹妹了。”
王鼎呵呵的笑着:“你看茗儿那样子,哪有个辛苦的样子?一阵风似的忙去了。”
王玉荷得到的消息是,茗夫人脸上带着笑一阵风似的去了三爷的院子,大夫人院子里笑声不断。
于是王玉荷借着检验治理成果的由头也匆匆赶去了奇石院。
看着母亲上上下下的指点着三哥的衣着、礼仪、风度等等,王玉荷掩嘴偷笑。恰好她那天上街购买的物品都送上门来了,茗夫人看着更高兴了,一群丫环婆子并小厮们忙碌起来,把奇石院内外院给撤换了个干净,只是轩哥儿和惠姐儿的屋子没怎么动,原本也挺素雅的。王玉宁还想旁观,却被茗夫人一个眼色吓得赶紧去倒腾自己的贴身物件。
而王玉荷也不闲着,跟母亲讨了库房的对牌,领着自己院子的人就去库房淘换东西去了,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来,跟茗夫人商量着摆放、存放的地方。、
恰好早就想着要给他娶吴少舞,老早就请品衣阁做了几套衣服,几天前送了过来,不过茗夫人忙着没让送过来,今天才带了过来。倒腾完屋子里的摆设已经快吃晚饭了,王玉宁喊饿了,可是茗夫人和王玉荷一致给他个白眼,他便不敢作声了。
于是在晚饭前,王玉宁试穿了四套新衣服,被二娘和妹妹品头论足的搭配配饰折腾的满头大汗,终于把几身衣饰搭配好了,叫了一等丫环进来分别放好,又嘱咐他明日早起,要见个长辈云云,终于放了他去吃饭。
饭后,茗夫人想了想,还是跟大夫人说要跟惠姐儿谈谈。
大夫人犹豫了下,还是点头了,茗夫人自己领了这个任务。
惠姐儿正在灯下看书,脑海中却思想着下午院子里的变动,虽然院子越变越素雅,越来越有规矩了,可是惠姐儿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作为女儿,她没有发言权,而作为女儿身,她什么都干涉不了。
忽然听二祖母叫她去,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