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靠岸后,两个人被抬了上岸,其中一个咳了几声,明显是没事了,而另一个,毫无反应,渔民沉声说,这人已经没气了。
小姑娘哭着扑上去,凄凉的声声叫着表哥,旁人都同情地叹息。
朱媛媛本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想法,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让我试试,也许还能救回来。”
正在嚎啕大哭的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听到朱媛媛的话,连忙对她招手,一抽一抽地说道:“你…你快过来,快…快救,救我表哥。”
朱媛媛过来跪溺水者的身侧,心里默念着以学过的急救术。
找准患者两**连线的中点部位(胸骨中下段),右手(或左手)掌根紧贴患者胸部中点,双手交叉重叠,右手(或左手)五指翘起,双臂伸直;……30次胸外按压和2次人工呼吸为一个循环,每5个循环检查一次患者呼吸、脉搏是否恢复。
朱媛媛抬起男孩的下巴,打开他的气道,然后一下一下的按着男孩的胸部,又覆上他的嘴巴,给他人工呼吸。
杜鹃和海棠目瞪口呆,对视一眼,伸出手想拉开朱媛媛,但看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又缩了回去,任由她继续抢救工作,而她们却走到朱媛媛的身后,警惕的扫视现场的人群。
如此伤风败俗,真怕被围殴啊!那么多人,不知道能不能跑得掉。
围观群众有人倒吸一口气,有人低声呼叫。
“哎呦,这是救人吗,怎么象占便宜似的。”一道尖锐的女声在沉默中尤显突兀。
“小虾米,快闭上眼睛,不能看。”有人反应过来捂住自己小孩子的眼睛,其他的小孩子也被自家大人捂住了眼睛。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就亲上了,太羞人了。”这人说话把红果果的八卦和兴奋挂在脸上。
“呵呵,我今天可算是开眼了,还有这么救人的。”这揶揄的语气加上轻蔑的表情,怎么看都是在贬低朱媛媛的行为,杜鹃、海棠心里有火,但在这个时候不好做什么,因为朱媛媛的做法真的太惊世骇俗了,她们只能默默记住那些人的脸。
满脸泪痕的表妹也惊呆了,想过要拉开朱媛媛,但看到朱媛媛的表情认真又严肃,心无旁骛的样子,又按捺住,不管别人怎么议论,她都相信眼前的女人,她是真的是在救人,她由衷地希望,她表哥能活过来。
“男人占女人便宜的不少,可一个女人反过来占男人便宜,可是没见过。”
围观群众虽然议论纷纷,但却没人出来阻止,都睁大了八卦的眼睛,生怕错过了好戏。
“不要胡说八道,一个死人的便宜,有什么好占的。”下水把人捞上来了渔民,一声大喝,压下了众人的非议。
大家好像才想起来,那人已经死了,一时间,都噤声了。
是啊,一个死人,是人都怕晦气,避之则吉,朱媛媛这个时候凑上去,还嘴对嘴的,就不是占便宜,说不定会过了死人的晦气的,一个迷信的话题又提了起来。
那细碎的窃窃私语,都没有影响到朱媛媛的救治,她心里面只想到,有一条生命在她的手上,是死是活,就看她的急救术是否有效了。
朱媛媛不负所望,地上的男孩经过施救,轻轻咳了一下,胸腹微微起伏,朱媛媛大喜过望,收回了手,停止了心肺复苏术。
“表哥,表哥……。”表妹喜极而泣,轻轻的叫唤着。
“活过来了。”
“还真是命大。”
“原来这样做可以救人啊。”
“谁知道呢,也许是碰巧这个人命不该绝。”
围观群众议论纷纷中,男孩子慢慢张开了眼睛。
朱媛媛站起来,退到一边,活动活动麻痹的双腿,杜鹃和海棠扶着她走到人堆外,人活过来,她们才松了一口气,要不然,那些人不知道要说什么难听的话来恶心人。
众人一拥而上,都很好奇的想看看是不是真救活了。
杜鹃扯了扯朱媛媛的衣袖,悄声说道:“二…,我们该回去了。”
人已经没事了,朱媛媛便点点头,带着两个丫鬟离开了,没有留下只字片言,深藏功与名。
直到过了河堤,看不到人群,杜鹃才皱着眉头说道:“要是被老太太知道怎么办?”
“那就不让她知道好了。”海棠说道。
“那么多人看着,怎么可能不知道。”杜鹃泄气了。
朱媛媛却理直气壮,振振有词地说道:“知道就知道,又不是干坏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在生命面前,性别,年龄都可以忽略不计,难道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人就能自己活过来?医生治病救人,从来都不分男女老幼的,虽然我不是医生。”
海棠点头认同朱媛媛的说法,她对此深有感触,当时她胸骨骨折,刺穿内脏,要是讲究男女授受不亲,不让大夫正骨的话,她早就死了。
杜鹃也明白这道理,只是,不是人人都是那么明理的,也有那些心思龌鹾的,嘴贱的,到时候以讹传讹,朱媛媛的名声就坏了,这才是她担心的,但朱媛媛本人都不放在心上,杜鹃也很无奈啊。
果然,谣言很快就传出来了,什么摸男人的胸,还嘴对嘴,趁机揩油,连女色狼都出来了,但是在朱家,陈妈妈是不许下人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的,裴若兰知道了也没说什么,好象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裴若兰是将门之女,在战场上,她见识过生命的脆弱,她不是一个迂腐的人,对于朱媛媛不在乎名节,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种侠义心肠,裴若兰暗地里还是赞许的,但是站在婆婆的立场,感觉儿子的头顶冒着绿光,太丢脸了。
韩绍元这几天的脸都是黑的,少盯了一阵就绿了,他憋了一肚子火,他的媳妇儿他自己还没尝过呢,就被人拔了头筹,那粉嫩嫩的嘴唇啊,韩绍元真想马上扑上去,可是他不能,只能画圈圈。
外面怎么传的,朱媛媛全不理会,在现代见识过不少键盘侠,见过最恶毒的语言攻击,还有人肉搜索,那些才是让人崩溃的,她也不是温室长大的小花,这么点闲言碎语,朱媛媛全然不放在心上。
年二十九那天,忽然来了一辆马车,说是给韩家二太太送谢礼的,答谢她的救命之恩,大家这才知道,前几天落水的男孩,是新任知县江仕贤之子江承徳。
新任知县年后才上任,江承徳是提前来打点的,置办好了宅子,正准备回去了,碰上拉网,想带点活鱼回去过年,没想到出了意外。
朱媛媛救的原来是知县的儿子,那些闲言碎语都不用压,就下去了,开玩笑,谁吃饱了撑的敢得罪县令大人啊,然后一个个都闭嘴了。
朱媛媛收了谢礼,也回了一份回礼,一罐辣椒酱和一套茶具,看着不起眼,但却是稀罕之物,让江承徳很是讶异。
朱媛媛在这里没有什么亲人朋友,就因为被坑了一把,做了韩家的二少爷的未亡人,裴若兰和周月容,还有韩紫嫣姐弟算是她的“家人”了,也因为她是寡妇,不需要拜年,还没有邻居,连窜门的地方都没有,这个年过得是冷冷清清的。
原本周月容打算接裴若兰和两个孩子回去过年的,还叫了朱媛媛一起回去的,但是没等朱媛媛拒绝,裴若兰就说了,今年全家都留在这里过年了。
裴若兰是韩家目前唯一的长辈了,周月容疑惑,但也没有坚持反对,还把韩雨荷接了过来,朱媛媛也没有意见,怕不够开支,她把朱氏杂货店赚的钱都给了陈妈妈,让她办年货。
除夕夜,裴若兰给了周月容和韩紫嫣姐弟压岁钱,朱媛媛也有一份,朱媛媛拿着红艳艳,沉甸甸的荷包,愣住了,裴若兰虽然还是一脸嫌弃的样子,但还是祝福她来年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以往过年,继母一家都把她排除在外,不要说压岁钱,连团圆饭都没有好好吃,自从外公外婆走了之后,她都没有好好过过一个年,今年是最正常的一年了,正常得让她不习惯,连祝福的话都说得磕磕碰碰的。
朱媛媛在这里没有亲戚朋友,新年连个拜年的去处都没有,最亲近的也就是周月容一家老小了,要是她们不在,她一个人就更冷清了,就因为一场李代桃僵的婚礼,现在才有了这样的一家子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