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杜清漪如此震惊,卢悠悠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嘴快说漏了嘴,但见杜清涟毫无反应地在给哥舒翰缝合伤口,赶紧拉着杜清漪走出房间,方才说道:“我也只是听人说过,你那么大声,影响到师父疗伤怎么办?”
杜清漪点点头,反过来拉着她走远之后,才心有余悸地说道:“我还以为……你知道大哥的身世了。”
“呃……”卢悠悠原本以为她关心的是剖腹产的可行性,却没想到这事居然与杜清涟有关,“师父……是被剖腹产……的?”
莫说是这个没有酒精消毒没有全麻药剂的年代,就算是在外科手术发达的现代社会,剖腹产也不是好无风险。杜清涟当初若是被剖腹产下,那他的母亲……情况可想而知。
杜清漪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听人说起,当初大哥的娘难产而亡,他是被人剖腹取出,只因他的眼睛像生母一般,在家中备受欺凌,才会离家学医……好在他天资过人,继承了百草谷,再回家时,便无人敢说他是非。”
卢悠悠听得心疼,叹道:“想不到师父的身世那般可怜。其实早在三国时期,华佗便可刮骨疗伤、剖肚清肠,曾以桑皮线缝合伤口。只是当时的人不知他医术精妙之处,以致麻沸散失传,缝合术就更无人敢用。”
杜清漪若有所思地朝杜清涟和哥舒翰所在的房间看了一眼,说道:“难怪你一提缝合术的事,大哥就很感兴趣,特地让人打造缝合针,这次还亲自动手……”
卢悠悠也跟着朝那边看了看,正好听到里面传来哥舒翰的一声闷哼,能让那个打死都不认输的野狼疼得出声,可想而知有多狠了。
“只怕除了练手之外,还要教训一下他……”
“对了,先前宁王让人将卢婧之送入天牢,后来,我哥替她检查时,发现她居然怀孕了。”
杜清漪突然想起了这事儿,赶紧告诉卢悠悠,“她身上还藏着用你心头血制成的迷心蛊,或许以为凭这个就能糊弄宁王,假戏真做……这种混淆皇家血脉之事她也敢做出来,真是胆大包天啊!”
“她有什么不敢做的?”
卢悠悠想起卢婧之先前冒充她成亲时近乎疯狂的样子,现在总算能明白她为何那般孤注一掷了。
未婚先孕,卢婧之的胆子倒是不小,只不过到了那一步,她已被人算计得死死的,根本没有反悔的余地,只能硬撑着赌一回,若是能和李宪顺利成亲,迷心蛊生效,那她便可在李宪继位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还有可能弄死李宪,如同前朝女帝一般,从垂帘听政到执掌天下……
只可惜,她有那么大的心,却没那么大的本事。
她当初想要嫁给宁王,为得就是这一代尊荣,可宁王前脚出事,她就后脚闪人,推了卢悠悠去代嫁不说,还和司梧搅合在一起。
司梧何等人精,既看透她的心思,想掌握她还不是易如反掌?
她只怕被人哄上花轿时,还做着帮司梧夺权光复前朝帝位的美梦。
无论是她,还是她腹中未出世的孩子,都不过是司梧手中的一枚棋子。
只是不知她对司梧,到底是虚荣多一点,还是真心多一点。
像她那样的女子,原本只爱她自己,却遇上了一个更会算计的男人。
卢悠悠叹了口气,留下杜清漪等着手术结束,自己则去前院书房找李宪,问一下卢婧之现在的情况。
书房门口的侍卫看到她便先行禀报,卢悠悠知道里面或许有人,李宪这两日先是忙于“成亲”,然后又是抢亲、遇刺……如今抓到了哥舒翰和那些个蒙面人,有的是要忙的事,有些事情更是涉及到她和她的“家人”,她也不便打搅,所以才跟着杜清漪去看杜清涟做“手术”。
只是这会儿想起卢婧之的事,她却不能不走这一趟。
不等侍卫回转,她便看到了李宪和章若虚一起出来。
章若虚的眼底虽有几分青黑的暗影,可眼中灼热的神色显然已是亢奋之极,一看到卢悠悠,便向她行了一礼。
“尚未恭喜卢娘子洗清冤屈,与王爷重归于好。”
“咳,”李宪有些不满地瞥了他一眼,轻哼道:“什么叫重归于好?章卿学富五车,怎会如此妄言?”
“是是是,属下失言。”
章若虚眼见李宪神色认真,也放心了几分,倒是由衷地为卢悠悠道喜,“先前都是奸人作祟,故意欺瞒,才让卢娘子受了委屈,以后有王爷在,必不会再有类似之事。待到二位大喜之日,属下还要来讨杯喜酒。”
不等卢悠悠开口,李宪已点了点头,带着几分矜持地说道:“那是自然,司梧之事就交由章卿查办,希望能尽快清查所有叛党,以正国法。”
“是,那属下就先行告辞了。”
章若虚看出卢悠悠找李宪有事,尽管有过一同坐牢的共患难经历,在李宪虎视眈眈的眼神下,他也只能尽量避嫌。毕竟,从李宪让人将他救出天牢,他正式向他称臣之后,昔日的牢友,再也不可能如先前那般肆意地谈天说地了。
是有些遗憾,却也有些庆幸。
知己难求,能保持本心,留一点念想,总好过多了那份心思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卢悠悠看着他离开,不禁叹了口气。
“为何叹气?”李宪微微皱了皱眉,“他如今已入刑部当差,为官之人,需谨言慎行,更不可再如昔日般写那些话本。你若想画,尽可自己画些喜爱的,毋恤再为生计担心。”
“我知道。”卢悠悠点点头,有些怅然地说道:“我只是有些可惜,从今往后,怕是再难有可以畅所欲言的朋友了。”
“这有何难?”李宪莞尔一笑,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在我面前,你自可畅所欲言,为所欲为……”
没想到他竟如此大胆,毫不避讳地当面撩人,饶是卢悠悠也有几分吃不消,面上泛起几分红晕。
“你先放手……”
李宪:“不放,你好容易来找我一回,我若是放开,岂不是枉费了你的一片心意?”
叫不醒故意装睡的人,自然也说不过故意曲解的人,卢悠悠无奈地顿足,气哼哼地说道:“你再不放手,我就不告诉你如何去抓司梧的人!”
李宪一怔,“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