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两友归园紧相连
李凊将那张叼在嘴里弓轻轻放下,冲曹操叫了两声,然后钻到昏迷的何瀚文怀里,很快便睡去了。
糜庄也受了伤,那六名持刀的看管只存四人,剩下两人一死一伤。虽然他拿下了几个行凶的贼人,但那公子哥儿跑了。只待曹操下至一楼,见得一地狼藉,又看糜庄模样,便也知晓三分情况。然而,曹操刚想吩咐糜庄速速请来郎中,酒舍大门便径直进来一队兵士,在两边立正了,一年轻将军的身影浮现在门口。
来人是洛阳南部尉,姓郭,单名一个长字。今日洛阳南城区正是他负责巡夜,至角门处,才得一弓手来报,城外柳芳园方向似有异动。
郭长刚刚上任不久,年不过廿三。这个年纪可算的是年轻人,不过刚刚行了冠礼三年而已。年轻人总是存了报效国家,事业有成的想法的,有任何梦想大多会凭借着一腔热血去做。然而,虽然做了洛阳南部尉,但这偌大的洛阳城,天子脚下,又有什么人敢于在明面上为非作歹呢?
所以,郭长总是日日叹气,有时候感叹自己无功劳可立,有时候也抱怨天气不好。不过显然今日有了跟往常不一样的情况。当那负责巡逻的弓手来报时,郭长先是消沉的挥挥手,表示知道了。但随即他便迅速抬起头来,眼中散发出期望的光彩来,看样子像是大喜过望。然而,这种兴奋的冲动也没能持续多久,郭长便陷入了严肃的沉思。
“将军。”郭长的副手立在一边,他看到郭长的表情变换,但他不敢轻易揣测长官的想法,但又不知道如何去安排,所以只能怔住。
听到自己副手的两声呼唤,郭长才从这种沉思中反应过来。他立刻吩咐道:“此处乃东京,敢有贼人在此横行无忌,若不是愚蠢至极,就是那些大有来头之人。传我将令:虎啸营先至,沿路举火;流水营从东街出,从东北向西南搜索;烈火营顺着城外采石路从西北向正东搜索;吾自带死风骑弓队直奔柳芳园。有可疑人等休叫分辨,先行拿下,有反抗者,杀无赦!若遇贼首,烧烟为号!”
“喏!”那副手领了将令,即刻便传于传令官。十几个传令官翻身上马,各自策马扬鞭,往各个营地去了。
郭长见酒舍中一片断壁残垣惨状,心知来对地方了。他进来时,正看到一矮小少年,立于楼梯旁。那少年人对面站着个胖子,身着上好绸缎衣服,腰间一条金镶墨玉腰带,足蹬流云履,这便定是酒舍老板了。
再看那矮小少年,胡须尚且褐黄柔顺,看着尚未及冠样子。然而,那少年手持佩剑立在身前,剑身尚有暗红血迹。郭长只与他对视一眼,便觉此子英雄气概,一身青丝外罩,发带飘扬,好不雄姿英发!
矮小少年正是曹操。曹操一眼便从来人穿着看出这是洛阳南部尉,又见其长自己几岁,便先拱手抱拳,言道:“将军,在下沛国谯县人,姓曹名操,当今司农曹嵩乃家父。”
郭长并非门阀豪族子弟,其叔父只是个亭长,主管洛阳西部十四街的一应消防事物。因此,他虽然未见过曹操,却听得其父曹嵩的名号,也一抱拳,算是回礼,便询问此间事宜。
曹操此时尚为白身,便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将情形详细说了:“郭大人,此为酒舍老板糜庄,吾与汝南袁家子弟袁绍、南阳何家子弟何瀚文今日于柳芳园相见,何瀚文引荐此处,便来宴饮。哪知饮酒未半,突然遇袭。先是一箭先至,直冲瀚文头颅而来,所幸瀚文避过,虽应声而倒,缺无性命之忧。后一小厮打扮者企图以匕首取袁绍性命,被吾一剑刺死。又听楼下传来打斗声,且有贼人以飞爪攻楼。其余贼人已被吾、袁绍、何瀚文进皆杀死,然瀚文留下一活口,已被吾废了,但尚能问询。大人可带走审问。然瀚文已昏迷多时,袁绍亦受伤,还请大人先行医治!”
曹操语速很快且急,但语调清晰,逻辑明细,简单扼要,迅速汇报了情况,又说明了伤员的身份地位以及情形。
郭长一听立刻头疼起来,且不说曹操家世显赫,就说那袁绍原本初,汝南袁家,四世三公,实乃门阀;何进乃当今虎贲中郎将,其妹又得天子宠爱,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三人全部都来头不小,郭长听了哪里敢怠慢,因此速速唤一传令官来,只两三分钟,便将三个医官请来,上楼去看何瀚文和袁绍的情况。
医官先看了袁绍的情况,但袁绍将医官推开,命其去照看何瀚文的状况。医官看过,立刻施针。
“叹之如何?”曹操和袁绍急切的问道。
“怪事,吾观何公子不过七八岁,左膀被箭头完全贯穿,然而何公子竟然能忍受剧痛,折断箭头,又小心的将箭杆留在体内,还仔细包扎过。何公子处理之妥当,就算是吾亲自为之,也不能做的更好了。更为奇怪的是,何公子失去了大量血液,本该命丧黄泉,但此时竟然只是脱力昏迷。老夫只能说,何公子恐有天助啊!”那老医官啧啧称奇道。
袁绍听了老医官的话,顿时喜上眉梢,就连身上的伤也好像不疼了。说实在的,他感激何瀚文,若不是何瀚文拼死一击,恐怕此刻躺在那里的便是他袁本初自己了。
老医官立刻唤另一专门处理外伤的医官相助,二人合力将箭杆除去,又撒上应急的伤药,包扎好了,才安心退去。李凊打了个哈欠,撤去了自己输送给何瀚文的妖力,这次才在他怀里昏昏沉沉的真正睡去了。
袁绍的伤其实也不轻,但他拉着曹操的手言道:“孟德兄,吾观今日此伙贼人定是冲着吾二人而来,甚至是冲着吾与汝的家族而来。吾家四世三公,虽然吾并非嫡子,却也乃世家子弟;汝家世也不低,且仗义行侠,得罪了不少人。恐怕叹之真是被你我二人所拖累了,吾深感惭愧啊!况且叹之舍命救我,真乃丈夫是也!吾观瀚文,日后必成大业!吾与瀚文同乃庶子,何咸做派又为人所不齿,孟德兄若能提点帮扶瀚文,绍感激不尽!”
曹操听了赶紧拉住袁绍的手,示意他不要激动,安心躺下,然后言道:“本初所言甚是,吾也是此番想法。”
袁绍听了,稍稍安心,却又想起一事,吩咐一家仆曰:“告之糜老板,速速伺候瀚文所带二侍女梳洗更衣,与瀚文一齐送至何府。汝亲随,待我修书一封,交于虎贲中郎将何大将军手上,就说汝南袁绍、沛国曹操,十日后正式拜会何大将军。汝且传吾之所言,切不可失了袁家风度礼仪,否则休叫我与你干休,知否?”
那家仆赶紧称是,叫糜庄派了几个婢女,给小竹和巧儿梳洗干净,打扮整齐。又将何瀚文和李凊抬上一辆马车,小心的给盖上毛毯,和着巧儿小竹,送至何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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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深感汝家主子送小儿归来,袁公子及曹公子乃于何府有恩,定翘首以待二位公子来何府做客,十日后,定为上宾。犬子能结识袁、曹二家青年翘楚,实在是一大幸事!来人啊,看赏!”何进言道。
那袁绍家仆谢过了何进,乃去。
“将军,此事是否冲着何家而来。”刘氏担忧的对何进问道。
何进饮了一杯酒,然后将酒杯重重的摔在案桌上,些许酒水顺着何进的胡子留下来,而其余的则飞溅到案桌上。刘氏赶紧掏出手绢,服侍何进擦干酒水,整理仪容。
“可能性不大,但不排除对方一石三鸟。袁家、曹家、还有咱们何家。我觉得这里面有牵连,事情不是那样简单的。不过叹之此次也算是给家里带来了一些机会,我恐怕可以联合袁家和曹家在此事上做些文章。叹之如何了?”
刘氏立刻回答道:“在母亲院子里,母亲亲自看护,郎中也时刻侯在门外。刚小竹来报,已无大碍,但尚在昏睡,未醒,且有发热迹象。”
何进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便起身说道:“叹之给何家长了脸面,看来母亲教育得当,汝在颖叔身上也要多费功夫,有不明处还得向母亲请教。随我去看看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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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瀚文过了四天才苏醒,吃了些易于消化的清淡流食,才恢复一些力气。他惊奇的发现,前些天那只猫仍然没有离开,而是安静的卧在他的床榻边缘,尾巴从扶手上耷拉下来,一甩一甩的,看着何瀚文。
“啊。。。小竹?”何瀚文唤道。
“少爷,唤奴婢何事?”小竹轻轻的回答道,生怕夺走何瀚文不多的力气。
“巧儿还好吧?”
“巧儿姐被老夫人狠狠地责骂了一顿,王妈妈打了她十五下手板子,但没有更多了。”
“是么?汝且出去吧,禀报奶奶,就说我醒了。让翠儿去禀告父亲,母亲那里。。。知会一声儿即可。”
“喏。”
“这只猫一直在这?”
“少爷?什么猫?您是不是伤的眼花了?”
“没什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