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雷追张歆,是认真的。
他不但花心思琢磨着张歆的喜好,还作了花寂的功课。
王雷发现平日里,这些女生好像很喜欢吃棒棒糖,便想用这个甜头来“贿赂”。
趁着张歆不在,揣着一把过来铺在花寂桌子上。
阿尔卑斯混合牛奶果味系列。
花寂确实是喜欢棒棒糖的,自己那少的不能再少的零用也就够买得起这5毛钱一支的糖果。
那是她踮踮脚可以够得着的“甜”。
棒棒糖有个特点,不像整颗糖丢在嘴里那样毫无互动趣味,试想一位美少女的腮帮子鼓鼓哒,如透明水晶一般的糖,时而拿在手上,时而塞在嘴里卖萌,会不会有一点可爱呢?
不知不觉,花寂叼着那棒棒糖,看书写作业的习惯带动了几个玩得好的同学。
戴倩、张歆,她们爱屋及乌跟着养成这习惯。
通常她们会用一块钱不找零,买两支,与花寂分享。
日常生活中,花寂本就很少接触奶制品,混合牛奶味当然很香甜,只是在花寂这种在某方面低入尘埃的人看来,她不配享受那交织在唇齿口腔里绵绵腻腻又黏黏的口感。
她只喜欢真知棒简简单单的水果味。
如果这个也算是矫情的话,那么花寂还一个矫情的点,她还就只吃“芒果味”。
“你拿回去吧,我吃水果味的。”
“什么水果味?这个也有水果味,这个还有香草可乐味的你看见没有?”
看见啦,当然看见啦,又不瞎,那么鲜艳亮丽的包装。
张歆和戴倩以前买这个,花寂都说不爱奶味来拒绝。
因为这个要1块钱一支,比起她们不愿意找零顺手买两支棒棒糖和花寂分着吃,和故意拿2张1块钱去买两支,在花寂看来是有不同意义的。
虽然只是非常细小的事情,而且好朋友之间不必生分可以理解,但是花寂有她的分寸,如果超过了心里预期的值,花寂就会想要适当地退后。
“不是啦,你这个有牛奶味道,会有点太腻了。”
花寂只好这样说。
这么多肯定也不是全给花寂的,想来也是想让花寂请张歆一起“享用”。
可花寂猜想,张歆如果说不吃那必然是一根都不稀罕拿的,最后搞不好还是便宜了花寂自己,但是花寂不愿意去蹭这个光,也不好点破他不要在张歆身上异想天开,谁又没有追寻自己喜欢人的权利呢?
“是什么好吃的东西,王雷你咋不给我们尝尝,只给花寂?”前排的张文丽转过身来。
张文丽没客气,说着话便直接上手,挑走了一个,扬起来问:“我可拿走啦~”
这时候后排程献发声了:
“人家花寂说了不喜欢你就给喜欢的拿去呗。”
王雷倒不是小气的人,一听程献这样说,干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分一分,最后一根没剩。
这事过后,花寂发现张文丽同学也很有意思。
她成绩固然是优异,但显然也不是什么只读圣贤书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本来,张文丽是苹果脸,有一双很精致的眉目,至少比花寂的单眼皮要大些。
人在童年时期,因为还没长开,萌会大于美;越长越发现,女孩子还是要大大的眼睛双眼皮长睫毛才算标志,这个真的是主流审美。
张文丽和男同学说话的时候会笑很甜,那弯弯的眼睛像月亮,时而还有秋波荡漾。
她留了一头几乎齐腰长发,不过长期以来想必发丝没能得到养护,发色很枯黄,也没好好梳理,只能简单扎个马尾。
马尾发型是很普通,不过如果人长得漂亮的话,高高扎起来,一荡一荡的,也十分洋气,显得青春精神。
可张文丽好像不懂,她只用没任何修饰性的黑色皮筋随意一捆,低低得绑在后脑勺挨着脖子的位置,那微微毛躁的长发在后背棉质的普通校服上摩擦来摩擦去,使得原本就不柔顺的发丝更显得凌乱无章。
也许是还要做农活的,张文丽两手粗糙,皮肤很黑,写作业的姿势有点弯腰驼背,不太精致,加上穿着太差,整个人的气质上添了些老气横秋,白白浪费了那一双漂亮的眼。
此外,张文丽还有个标志性动作,她喜欢把长发捻一部分在前胸,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指缠着发丝卷来卷去地玩,再歪着头和同学说话。
这如果在古装电视剧里,也算妩媚多情。
可惜,正如方媛一直以来对她的嫌弃,张文丽身上隐约散发着令人不舒服的味道。
再加上师太对她赞誉有加,每次为了“弘扬不正之风”,总拿她来举例佐证。
台词无非就是讲“同学之间不要比美丽,要重视成绩。像我们张文丽同学,只不过是穿的没你们好罢了,真论起好看来,还能差你们多少?”
这算不算无意中的捧杀?
反正无形中给她败坏了许多路人好感。
可师太自己不觉得,她时不时从自己家里捡拾穿不了的旧衣服,就像姨娘家的衣服淘汰给花寂家一样,光明正大的带来学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捐赠”于张文丽,里面的衣服应该能满足张文丽全家人。
师太可以不管旁人如何侧目议论,那张文丽心里会怎么想呢?
花寂有过揣测,毕竟姨娘“救济”自己总归是亲眷关系,老师的“捐赠”对张文丽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张文丽抗拒吗?
是屈服于现实而把所谓自尊抛在后面吗?
有时候张文丽会穿着师太家的旧衣服来上学,师太便很高兴。
如此看来,师太怜爱张文丽,人尽皆知。
怜爱与喜欢不同,对陈绘绘的是喜欢,对张文丽是怜爱。
谁又知道,师太是不是在张文丽“艰苦学习、挣扎前进”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出身贫穷的窘迫模样,从而带入了个人情感?
可师太越垂怜,班上同学越“锤炼”于她。
按理说张文丽学习成绩这么好,也没有把自己彻头彻尾包裹起来,至少她比刘诗桐来的还阳光开朗些,总是主动和人说话,愿意敞开心扉拥抱他人,结果被师太搅和得在女生里面也没有特别交心的朋友,男生也多余招惹的存在,连人家刘诗桐这种看上去标签明确的“坏女孩”,大家都不算排挤。
所以张文丽的“妩媚多情”,对旁人而言,或许只是不合时宜的“东施效颦”,不太受待见。
张文丽也有点点情商不太够,她心里固然是想同一般男女同学那样亲近得聊天嬉笑,无奈用力过猛之下,没掌握好分寸。
比如,她只是简单看出来王雷对张歆的那点意思,便在不了解张歆真实意愿的情况下,打趣张歆。
徐可儿听见也跟着戏谑:
“哟,是我们的未来巨星喜欢张歆呢。”
张文丽不太清楚“未来巨星”的梗是什么,她只带着平常心认为,强调一下被人追求,张歆应该会很高兴吧。
问题是,徐可儿越强调“未来巨星”,张歆就越会有没面子的感觉,于是连带着不喜欢这个多管闲事的张文丽。
王雷还是继续着他坚定的喜欢。
打探到张歆和花寂的生日星座同是天秤座,后面给她们俩的礼物多会考虑与天秤座的幸运色、幸运物件有关系;研究天秤座的性格,喜好,和什么相配。
张歆固然是有不想收的道理。
花寂当然也有她不收的理由。
花寂还记得自己曾经收下沈伊依的水晶摆件,被父亲借故痛打的噩梦。
可王雷纯粹是一副个“送出去的东西我从来不收回”的霸道姿态,任凭对方怎么处置。
好几次,张歆站在马路上就要往垃圾桶里丢,可如果让她自己扔也就算了,偏要让花寂做个见证,那花寂怎么能眼睁睁看着?
没有所谓践踏谁的真心那么高大上的理由,花寂就是心疼真金白银。
被花寂拦着,张歆丢又丢不出去,只推给花寂。
“我不管,我啥不要。不扔也行,但是你不能让他以为我收了。”
知道了,这些人为什么都这么奢侈呢?
花寂心里幽怨非常。
实在过不了心里这关,花寂只得冒风险,偷偷藏在书包里带回家找个角落掩好。
然后她私底下告诉王雷,尽量委婉的方式说:那些礼物都在自己家,他现在不想收回去还不能面对的话,就暂且让花寂替他保管,以后也千万不要再送了。
花寂就差告诉他,送多了她回头在家又要挨打了。
不知道王雷究竟懂不懂,他听完又酷酷得甩着刘海走了。
作为旁观者,花寂是比较同情也尊重王雷的。
花寂经历过之前聂昊和沈伊依那样“君子好逑”的故事。
在那其中也扮演了与之类似的中间人角色。
坦白说,花寂能感觉到最起码的,她在王雷面前有独立的姓名,能获得足够的尊重。
记得初中的时候,聂昊“认哥哥认妹妹”,结交花寂和沈伊依,还总是委托花寂带话给沈伊依,他从来不了解其实花寂根本不在意什么礼物不礼物的,没有必要只是用非常不值钱的东西来打发她。
可是不管如何好坏,毕竟相处了一年多,她以为和聂昊之间总能留下点同窗交情;
然而,升入高中以来,落入绯闻以后,多少次在陆一诺他们面前,当有些声音在插科打诨嘲讽花寂那份被人嫌弃的“暗恋”之时,聂昊似乎也跟着站在他们那一边。
花寂看得出,聂昊和他们一样,把她当丑小鸭,以认识自己为耻辱,别说劝和的好话,恐怕连承认他认识花寂有过接触都不愿意。
什么?
是这样吗?
花寂似乎渐渐领悟到,难道……
难道…
这白星怿也是因为觉得自己现在是一只丑小鸭,
所以不愿意再与自己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