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牧被官兵带到军营的时候,大约是因为战事的缘故,到处都是正在操练的士兵。
官兵带着他停在了一个帐子前,从外表上看,与普通的帐子无异。
既不华丽,占地也不刻意的大。
景牧自己进去了之后,才发现这应该是北疆守军军营的很重要的一个帐子。
因为程柰在这里。
帐子里还有一位与他长得极为相似的年轻人,依稀都够看出旧年的眉影。
是他的大哥。
定北侯府嫡长子,景辉!
“景牧来了。”程柰十分热情的道。
“程家主。”景牧客客气气的行礼道。
“这是你大哥景辉,他封皇命前来送粮草,听闻你已至北疆,便临时想要见见你。”程柰笑着道。
“二弟。”景辉唤了一声。
“大哥。”景牧恭恭敬敬向景辉行礼道,完美到无可挑剔的礼节立刻便在久别重逢的激动之中划出了一道清晰可见的痕迹。
程柰知道他们兄弟经年不见,一定十分有话说,在景辉提出要带景牧出去的时候,立刻摆了摆手让他们自行离开。
景牧跟着景辉出了北疆守军军营,由于景牧大病初愈,脸色还能够明显的看出病态的苍白。
加上北疆的天气确实不太适合在外面谈话,景辉找了一家酒楼,要了一间雅间。
在落座之后将小二递上来的菜单递给景牧:“不晓得你的喜好还与从一样吗?自己点可好?”
景牧不扭捏的接过菜单,勾了几道菜,将菜单递给景辉,景辉又加了几道菜之后,对守在一旁的小二道:“先就这些吧,麻烦上快一点。”
在北疆羊肉汤、羊肉泡馍、爆炒羊肉,都是一绝。
其中羊肉汤最受北疆人喜爱。
在寒冷的冬天里喝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再泡上一些饼子。吃完之后不仅饱腹感极强,而且浑身暖乎乎的。
是个取暖的好法子。
只是景牧才刚刚大病初愈,并不能吃这些十分油腻的的东西。
羊肉汤是早早的就煮好的,所以小二很快就将两碗羊肉汤端了了上来。
随之而来的还有炕得很结实的饼子,饼子微微焦黄。直接吃会觉得很硬,很有嚼头。
泡在羊肉汤里,入味了之后,会很软,很好吃。
其实冬日里吃炉子火锅也是十分享受的,只是景牧与景辉多年不见,难免陌生,并不适合吃炉子火锅。
炉子火锅,向来是要和熟悉的人一起吃,才能吃的开心、尽兴。
随着羊肉汤被端上来,其他菜品也陆陆续续的上来了。
炝炒青菜、粘豆包、三彩白玉卷、香煎小鱼、酸甜脆白玉、以及一份简单的白粥。
“北疆条件有限,大哥就凑合一下吧。”景牧动手将餐具用水洗了一下,递给景辉。
虽然景辉有钱,但北疆的现状显然不可能提供与帝都一样精美的食物。
景辉并不像景牧想象中的那么挑剔,在接过景牧递过来的碗筷之后,神色无异的尝了一块羊肉。
“味道很好,与帝都风味不同。”复而发现这句话有些不妥,闭嘴不谈。
景牧夹了一块甜脆白玉,虽然店家将名字起得十分花哨,但仍然掩盖不了它只是腌萝卜的事实。
这个腌萝卜做的十分的脆,口味酸甜,咀嚼几口之后,还能够感受到一丝丝咸味,十分爽口。
配白粥是再好不过了。
景辉看了一眼一勺一勺喝着白粥的景牧:“生病了?”
“北疆太冷,初来乍到惹了风寒。”景牧咽下粥,十分温顺的道:“大哥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二弟似乎沉默了许多。”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像小时候那么活泼,就不是调皮捣蛋四个字可以形容的了,该是纨绔了。”景牧笑了笑道。
“二弟,对不起。我很早便想与你说了,小妹的事,即便当年被送至南疆的人不是他,也该是我,我是大哥,理应承担下来的。”
景牧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义在哪里,无论他说这话的用意是什么,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被送去南疆的终究是他。
承受毒人之痛的也是他。
“都已经过去了,大哥,往事不可追。”景牧用四平八稳的声音道。
“外祖对你好吗?”景辉十分关切的问道。
“挺好的。”景牧微笑道。
除了毒人之痛,玉家基本上没有让他吃过任何苦头。
景辉在听到景牧的答案之后,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就松了一口气。
“听闻你今年要下场了?”
“嗯。”
“那我在这里提前祝二弟旗开得胜,金榜题名。”景辉举杯道。
“多谢大哥。”景牧以茶代酒。
又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信,写的同样是北疆的琐事。
但笔迹不同,只是从笔锋之中隐隐能够看出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究竟是谁呢?
谁有闲心写这样的信千里迢迢的从北疆寄过来,还费尽心思的隐瞒身份。
图什么?
无端的示好,最令人恐惧!
程筠墨将信收起来,问木韵道:“还是没有看到送信的人吗?”
“没有。”木韵有些无奈道:“这送信的日子与时间极为随心所欲,像是一时兴起,毫无规律啊。”
这样处心积虑,又是不留痕迹,又是刻意改变笔迹绝不是一时兴起。
程筠墨写了一封回信,用蜡封好:“把这信放到那两封信常常出现的地方,在这封信旁设个暗机关。”
她还就不信了,她找不出写信之人。
她派人守不住,她用机关总行了吧?
“等等,将信给我吧。”信纸向来极为脆弱,轻易沾水不得。
闽南多雨,放在外面,怕是她要逮的人还没来,这封信就已经不成样子了。
况且这封信放不放在外面,并不重要。
只要她把送信的人抓住了,信自然也能到写信人的手里。
“把程家门口都布上机关,别再让他跑了。”程筠墨吩咐道。
写封信的人很狡猾,很会算计人心。
他派来的人,应该也不会蠢到哪里去吧?
这都两次相同的位置了,第三次总不可能再相同了吧?
“万一有其他的人来,不小心误触了机关怎么办?”木韵担忧道。
程筠墨思虑了一番之后,觉得误伤人也不大可行,挥了挥道:“我再想想办法,你先去忙其他的事去吧。”
怎么能让机关不误伤人,又可以准确的抓住她想要的人呢?
程亦卿发现她阿姐最近既不出门游玩,也不在程家内带着小伙伴一起射猎、烤肉了。
笄礼过去之后,仿佛整个人从里到外都变了。
程筠墨一门心思的在机关房里关了好几天,饭都是在机关房的走廊里解决的。
机关房里有许多典型的机关模型与机关类孤本,是旁处没有的,十分珍贵。
乃是程家的立家之本。
是用钱买都买不来的。
程家虽然也组织人将孤本卷抄了几份,但原作仍然十分珍贵。
程筠墨翻看了几天的机关典籍,仍然没有找到她想要的。
机关是死物,想要令它有辨识的能力,实在是太难了。
“听说你最近一直将自己关在机关房里,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楚琤突然出现道。
“娘亲。”程筠墨十分惊喜的笑道,随即跳下了方便找书的梯子。
“小心一点,那么高的梯子直接跳下来,小心摔到。”楚琤下意识的做出伸手去扶的姿势。
“娘亲,我会小心的,您怎么来了?”
“听说你这几日一直将自己关在机关房里不出来,可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是遇到了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
“说来听听?”
“娘亲,我怎么样才能在使用机关的同时,令机关不误伤他人呢?”
楚琤想了想随着程筠墨一起坐下来道:“程家大型的机关向来用在特殊的场合,例如:皇族护城河底,程家先祖设置的机关。”
“机关一事,只要不触碰便不会启动,这也是考虑到了误伤,但想要杜绝误伤,却不可能。”
程筠墨有些失望道:“机关就不能像木鸽一样学会辨识吗?”
“那你可以将木鸽里的机关融进你要做的机关里试一试。”
她已经在模型里试过了,木鸽是以发条固定寄信人,使其主动寻找收信人。
但机关不行,即便做出相似的装置出来,发条也无法启动那么庞大的机关。
“每个机关都是要有引子的,倘若这个引子只有你的目标能够启动呢?”
程筠墨犹如被醍醐灌顶一般:“我懂了。”
其实懂了并不代表她能做出来,首先只有对方能够启动的引子,她就找不出。
比方说程家护族阵法,也是只有特殊的方式才能启动。
当然方式是什么她不得而知。
这种关于程家生死机关的启动方式,向来只有家主可以知道,且除了说给下一任家主听外。
并不能说与让人听。
程筠墨折腾了这么多天机关,虽然最终也没有折腾出个结果。
但机关之术却研究得更透彻了。
这也算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大小姐,送信的人抓到了!”木韵前来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