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盘山城就位于盘云山脚下,若说为什么叫盘山城,倒也没多大特别的理由,而只是简单的将“盘云山”这仨字中的“云”字去掉罢了。毕竟老百姓们住的是最底层的地方,要不是闲暇无事抬头看看,谁能见着头顶上的云帘呀。而说起这盘山城的经济枢纽之一,最为著名的就要数位于城中央、河岸边的忘忧楼了。忘忧楼主要的买卖就是女人的皮肉,兼营酒菜住宿,说白了就是妓院。忘忧楼有三层楼高,装潢框架十分考究,每扇窗户的框子上都缕空地雕了几朵花,或是牡丹,或是雏菊;楼外的梁上则左右各挂着三盏灯笼,灯笼上用墨水写了几句诗词,字迹娟秀,涵义暧昧,只有晚上灯笼亮起来后才能见着;大门口前的街道上铺着青石板,十步外就是河道,大门斜对面是一座百年拱桥,连通着河道两岸,两岸上沿途种着紫荆树,每天花开的时节便是满街惹眼的粉色与嫩绿,就这地理位置来说,忘忧楼可说是占了大便宜。

本来嘛,条件这么好的情况下,自然是客源滚滚,生意好得不得了了,但这老鸨依然不满足,每日叫姑娘们倚在窗边袒露酥胸,或是站在门外拉客,有些姑娘一天不得不接待十位客人以上,不过奇了怪了的是,在老鸨的压迫下,姑娘们仍然面色红润,气血充足,连感冒都少见,更不用提那些见不得人的病了。

蔺相安将奉水藏在箱子里,向它叮嘱了一番万万不可出声的话,而奉水懒洋洋地瞥了男人一眼,打了个哈欠便蜷起身子睡起来,弄得蔺相安是哭笑不得。

不知多久,奉水本是在沉浸在黑甜的梦境中,突然被一阵晃动惊醒,他小心着不让伤口碰到箱子,好不容易稳住身形,便听到外头的传来女人们甜腻亲热的叫声。

“蔺大哥~你可舍得回来了,人家可想死你了~”

“如意妹妹,你是想我的珍珠粉吧?”

箱子又是一阵摇晃,奉水猜想是那叫如意的女人整个人贴到蔺相安身上了。呿,还以为是个兔儿爷,没想到也对女人感兴趣。奉水感叹了一会,用前肢捂着脑袋把耳朵折起来,重新回到梦里与周公相会。

“蔺大哥,不管是珍珠粉,还是你的人,妹妹我无时不刻地惦记着呢。”

“看在你嘴那么甜的份上,五两银子好了。”蔺相安掏出一包用丝绸装好的珍珠粉交给如意。

“蔺大哥你最好了~”如意甜甜地笑着,立刻就赶回房里试珍珠粉去了。她一离开,更多的姑娘围上了蔺相安。

“蔺大哥~我呢我呢我呢?”

蔺相安被一对对白花花的胸脯挤得喘不过气来:“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

奉水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箱子被放了下来,前爪扒拉着箱沿探出脑袋,正好看见蔺相安从床上下来,走到水盆前洗手,床上挂着半透明的帐子,隐约能见着里面躺着个半裸的女子。

“蔺大哥,我怎么样了?”无力的女声透过帐子传出来。

“没什么大碍,吃几副药就好。”

“我们一起逃出这里吧。”

“你说什么?”蔺相安转回头,湿漉漉的双手僵在半空,滴滴嗒嗒往下滴着水。

“没事。”

蔺相安一脸的莫名其妙,他甩了甩手上的水,“以后每日接客别超过十人,不然你这病还会再犯。”

【呵,这又岂是我能决定的。】女子并没有说话,但奉水天生能听到他人所想,是以能把女子心中真实想法听得一清二楚。

“那今天就这样,我该去见娘了。”蔺相安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蔺大哥!”

“哎,又怎么了?”

“我听她们说,你有喜欢的人了?”

蔺相安的脸唰的白了:“没有的事,你别听她们胡说!”

【骗人】

女人怨毒的心声在奉水耳边回响着,口中说的却是:“那应该是我多心了,你快去老鸨那吧,可别让她等久了。”

“月儿,那你好好照顾身体。”蔺相安说完,迅速收拾好东西,提起箱子离开了卧房。

又是一阵晃动,等奉水再次见到光明时,已被带到另一间卧房。

蔺相安将他抱出,放在床底下一团棉被上。

奉水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怎么,你不是要见你娘么?”

“所以才要先把你安置好,若是被她发现了我把你带回来,那你可就不能再待在这了。”

“哼,说得我多稀罕在这里似的。”

蔺相安咯咯咯地笑起来,“我稀罕。”

奉水已经要睡着了,听到这话又睁开一只眼睛,“稀罕什么?”

“稀罕你在这儿,我从小就一个人住,现在多了你在这,就好像突然间多了个朋友……咦?这么快就睡着了?”蔺相安看着已经打起呼噜的奉水,忍不住伸出手指逗弄了一下对方毛茸茸的猫耳朵,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房间。

华灯初上,忘忧楼内热闹非凡,蔺相安穿过长长的廊子,小心避开与客人搂抱着的莺莺燕燕,正欲上楼,一个浑身富态、左拥右抱的中年男人使了个眼色,他身旁的跟班立即上前挡住了蔺相安的去路。

蔺相安愣了一下,他往左移一步,跟班便往左移了一步,他往右移一步,跟班便也往右移了一步,蔺相安终于恼了:“干什么呢你?”

“屁股扭得不错,没想到声音也挺好听的,就是不知道在床上叫得如何?”中年男人下流地笑着,又肥又大的手捏了一把蔺相安的屁股。

蔺相安用力拍开中年男人的手,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手掌火辣辣的疼,“对不起!这里不做小倌的营生!”说罢,他用力推开前面的跟班,怒气冲冲跑上楼去。

中年男人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露骨的拒绝,对着楼上破口大骂:“你他妈的以为自己是什么货色,我马二看得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告诉你——”

眼瞅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被马二搂着的两个姑娘马上用自己丰满的胸脯贴上去安抚:“嗯~马二爷,你有了我们两个还不够吗?”

“就是说呀,那种男人哪比得上我们姑娘家柔软的身子~”

马二的火气在姑娘们的安抚下终于降了一些,他大手搂着两具香喷喷的娇躯,脑中开始盘算起什么来。

位于忘忧楼最顶层最中央的房间便是老鸨的房间,同时也是整栋楼装修最为华丽的一间房。蔺相安来到门前,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服,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年长的女人声音。

蔺相安小心翼翼进到房里,阖上门,来到坐在椅上,一手扶着桌沿的女人前,恭敬地鞠了个躬:“娘。”

“嗯。”老鸨放下烟斗,她看上去四十岁上下,体型微胖,皮肤光滑白嫩,头发乌黑亮泽,保养得还算得当,但目光凌厉,寻常人若是被那视线触及,只怕会被吓得胆战心寒。

蔺相安没有任何被吓到的迹象,反而神情愉悦地看着对方。

“你这趟出去赚了多少银两?”

蔺相安开心地笑着:“回娘,扣去路上的开销,赚了三十二两。”

砰!

桌子被大手一拍,震了一震,蔺相安的身子也抖了一下。

“你当我不会算数?这不还少一个人的钱么!?”

“是还有一个人,但他不信他老婆得了那病,把我赶了出来。”

“你就不会换个病说?”

“可那会有损我行医的名声。”蔺相安看向老鸨的眼神带了丝委屈。

老鸨耻笑道:“名誉?名誉值几个钱?”说着在桌上又是一拍,双眼瞪得滚圆。“给你出去七天赚回来的钱还不够我楼里随便一个姑娘半天赚的钱多!”

“对不起,娘,”蔺相安低下头,“我下次一定给您赚更多的银两回来。”

此时,房门被敲了几下,门外有人喊道:“老板娘,东西拿来了。”

老鸨拿起烟斗吸了一口,喝道:“进来。”

房门打开,走进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两人手上拿着手臂粗的棍子,自觉站到老鸨身后两侧。

“我早料到你带不够银两回来。”老鸨取下壮汉身中的木棍,缓缓起身,走到蔺相安面前,使劲敲了他手臂一下。“我当初就不应该把你给生下来!”

“不懂孝道的东西!”她走到蔺相安背后又是几棍。

“吃我的!”两棍。

“住我的!”三棍。

“到头来连屁点的钱都赚不回来!”老鸨最后一棍重重砸到蔺相安瘸着的那条腿上,蔺相安双手撑在地上,被棍子抽过的地方有些都渗出了血迹,但他从头至尾都没呼过一声痛。

老鸨见蔺相安不叫,觉得不解气,揪着蔺相安的耳朵往地上一摔,蔺相安脑袋重重撞到地板上,他倒在地上,一边用右手捂住痛得失去知觉的耳朵,一边庆幸耳朵还没被撕下来。老鸨见他这副模样,握紧手中的棍子,一棍接一棍地砸了下去。“慈母多败儿,我就是太仁慈了,才养出你这么个败类!”

“我错了,娘,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蔺相安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到后来渐渐无力,末了已经一动不动,任由老鸨打下去了。

碰碰碰

门再次被敲响,老鸨正打得兴起,不耐烦地问道:“谁呀?”

门外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说道:“妈妈,我是翠翠,蔺大哥在吗?”

“什么事?”

“莺莺好像受凉了,现在身子有些发热,想让蔺大哥帮忙看看。”女声有些急切。

“哼,在门外等等。”老鸨扔掉手中的棍子,指着靠墙的水盆对其中一名壮汉说道:“用水把他泼醒。”

冰冷浑浊的水倾倒在蔺相安脸上,他呛了几口,醒了过来。

“娘,你肯原谅我了吗?”

“莺莺受凉了,叫你去看看。”老鸨声调平板无情。

“是,娘。”蔺相安想要从地上爬起,却因方才殴打所造成的诸多伤痛而尝试了几次都未成功。

老鸨吸了几口烟,见蔺相安还待在房里,不耐烦地说道:“你们两个快点把他架出去,省得在这伤我招子。”

屋外,翠翠焦急地等着,终于等到房门打开,湿漉漉的蔺相安被扔到了她身上,她连忙接住,身上的沉重使她知道男人受了多重的伤势,她内心一凉,哭道:“蔺大哥。”

蔺相安在翠翠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稳,虚弱地笑起来,妓院的规矩向来是打人不打脸,是以他脸上并无任何伤痕,只是毫无血色的苍白:“我没事,莺莺怎么样了?”

翠翠小心扶着蔺相安下楼。“莺莺没事,我见你进去那么久,怕你被妈妈打死才编出了这么个谎话。”

“胡说什么,虎毒不食子,谁家的娘会舍得打死自己的孩子呢。”

翠翠动作一滞,“蔺大哥,你……”

“怎么了?”

翠翠摇摇头,露出虚弱的笑容:“要是妈妈能懂你的心意就好了。”

“娘懂的,只是我老做错事才会惹她生气。”

因为蔺相安浑身是伤,下楼很是困难,二人磨蹭了许久才下到一楼,翠翠正要把蔺相安往他房里带,蔺相安想起什么,停下脚步:“翠翠,能扶着我去趟厨房吗?”

“你饿了?”

蔺相安不好意思一笑。“突然想吃红枣。”

奉水是被熟透的红枣香味给馋醒的,他喵的一声睁开眼睛,也不看一眼蔺相安,直直盯着面前盛着红枣的小碗,然后伸出爪子扒拉了一个,张开嘴美滋滋地享用起来。

“好吃吗?”

奉水嘴不停地斜了蔺相安一眼:“勉勉强强吧。”

“那就好。”蔺相安整理从衣柜中取出一套干净的衣服,关上窗,脱下身上这件。

奉水立刻就闻到一股血腥味,他看向蔺相安,男人体型瘦削,但仍能见到有一层肌肉覆盖在上面,肤色苍白隐隐发青,触目惊心的伤痕遍布身体的各个角落。

“喵?”奉水担忧地叫了一声。

“我又坏带了,被娘教训了一下。”

这也能叫教训了一下?会有母亲这么对自己的孩子吗。话说回来,这小子居然被这么对待也不生气?

奉水不可思议地看着蔺相安,而后想起不久前对方将自己救下的事情。

算了,想太多也没用,这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这么想着,奉水继续啃起对方为自己带来的枣子。

蔺相安怜爱地看了小猫一会儿,终于还是抵不过身上伤痛带来的负担,一瘸一拐地来到脸盆前,用毛巾湿了些水擦拭身上的血污,再把伤药涂在纱布上,将纱布绑在身上敷药,待他做完这些,奉水也已经吃饱睡着了。他拖着身体回到床上,庆幸这次骨头没被打断,然后小心调整着姿势,尽量选了最不疼的姿势躺下,然后阖上了双眼。

蔺相安是被小猫咬醒的。

“你能动了啊。”蔺相安惊喜地看着奉水。

奉水啃着蔺相安的手指,肚子咕噜咕噜直响。“我马上去为你带吃的过来。”蔺相安连忙爬起,贯穿全身的疼痛让他闭紧了眼睛,他缓了一下,慢慢走出房间,正想去厨房为小猫带条肥鱼和红枣来,却在看到满天的红霞后愣得僵直了身体。

“糟,要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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