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慢慢流淌着,已过了用午膳的时辰,有些人已打起了盹儿。
乔伯在门口等得心焦如焚,却又闯不进去,门是从里边落了锁的,真真是急死他了!
小王爷酗酒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了,从來都是开着门的,哪里会像这次,直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喝闷酒。
巡逻的侍卫经过,都觉得有些奇怪,乔伯不去忙活自己的事,在小王爷门口转悠什么呢。
“乔伯,您老怎么在这儿打转?外边天冷儿,还是快些回屋子里暖暖身子吧。”也算是常说话的一个侍卫了,这会儿看见他这样,又觉得天冷,不禁说了句。
“不了,”乔伯摇摇头,谢了他的好意,又说:“这样吧小胡,你去把老王爷请來,这儿,我也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小王爷这么久了还不出來,他是会担心的,毕竟从小就照看着他,到了如今早已和自己的亲儿子一般了。
被唤作小胡的侍卫愣了愣,觉得事情可能严重了,他也是看了老半天了,小王爷一直沒有从屋子里走出來过,想來乔伯是担心着这个吧。
点点头,道:“乔伯且放宽心,我这就去请老王爷过來。”
说罢,赶紧朝端亲老王爷的院子跑去了。
“唉,也只能这样了。”乔伯叹了声气,这事告诉了老王爷,只怕将來小王爷与清欢公主更是沒有可能了,只是,若不告诉老王爷,又还能怎么样呢?
不知何时,细细的飘雪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落下的,是鹅毛般大小的皑皑白雪,铺满了整个院子,仿佛置身于雪上王国一般。
缎儿几次三番地想要被调到清欢阁的主屋來伺候,只是一直都不能如愿,辛悦姐姐也是含糊地答应她,却从未履行过,不得已,她便偷溜了进來。
看到有侍卫走过,忙往假山后边躲去,见他们走远了,这才走出來。
今儿她听说了公主不在屋内,就连平日里最勤快的辛悦姐姐也不知怎的不见了,她就想着,自己手头有点紧,要不就去公主的屋子里找找看,要是有什么值钱的就好了。
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忙走了进去,又将门关上,却见屋子里不是很亮堂,反倒觉得有些阴森凄凉,不由打了个寒颤。
“什么玩意儿!怎么这么阴森。”啐了口,点了个火折子,这才将屋子里看了个清楚,因着伺候过公主一次梳洗,便记下了公主的首饰盒藏身之处,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那个衣橱,轻轻地拉开橱门,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映入眼帘。
“哈,就是这个了!”缎儿兴奋地喊了句,又怕引來其他人,忙噤了声,悄悄地将首饰盒拿了出來,藏进衣袖里,就准备出去了。
突然间,只觉得有虫子在咬她,不止一只虫子,是好多好多!
“啊!”终于是忍受不住了,就连首饰盒也不想拿了,跌跌撞撞地就想跑出去,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奈何虫子太多,万蚁穿心,挠得她心痒难耐,直接脱了外衣就在地上打滚起來。
路过主屋门口的一名侍卫听到这声音,不由觉得下身一紧,膨·胀得他难受,只想立马发泄了。
公主与辛悦姐姐不在屋里,那么一定是进了小偷儿,既然是这样,那这白送上门的不享用了他就太蠢了!
推开了门,就见到了一副香艳的画面,一名长得狐媚样的少女只穿了里衣,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打滚,看起來很是放·荡。
下身更紧了,实在是等不及了,一把抱起缎儿,往屋子后面的一处小·树林奔去,至于发生了什么事,已经不用说了,估计等缎儿醒來,会后悔的吧。
端亲老王爷听完小胡侍卫的话,立马抽了鞭子就往冥世翊的院子奔來,速度压根儿就不像是个老人。
小胡侍卫跟在后边为自己默哀,希望小王爷不要怪他啊。
到了门口的时候,见乔伯在门口叹气,便道:“老乔,你怎么现在才着人來告诉我?!我!”
他很想发火,可是眼前的乔伯却是一生都忠于自己的人,只好将火气咽了下去。
“爷,您还是让人來撞门吧,老奴的事儿容后再说,小主子要紧。”乔伯已经沒了精力,说起话來也是有气无力的。
端亲老王爷一听,本也就是这样想的,当下属孙子要紧,看了眼身后的小胡侍卫,说道:“你來撞门。”
等门开了,看他不收拾了这个小兔崽子!净会惹事。
“…是。”应得是很不情不愿的,毕竟谁希望自己去撞了翊小王爷的门啊,那不是找揍吗?
于是,小胡侍卫苦着一张脸,用上内力,沒费多少力气就把门给撞开了。
“干得不错哈,这门是你撞开的。”端亲老王爷早就是只老狐狸了,故意夸了他一句,然后进了屋子。
小胡侍卫在心里叫苦连天,却是不敢说出來,眼神巴巴的,看着就可怜。
“算我的吧。”乔伯轻叹一声,老王爷什么样的为人他也是清楚的,这么多年了,从不敢奢求他能帮你什么。
小胡侍卫正想说不用,男子汉嘛,一人做事一人当,只不过还沒等他说出口,乔伯就已经进了屋子,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一进了里屋,端亲老王爷就來了气,这个不肖孙子!居然在屋子里喝得酩酊大醉!
扬起鞭子就往他身上打去,乔伯哪里舍得,连忙将自己的身子迎了上去,接下了那一鞭,火辣感瞬间传來。
“你!让开!今儿我不打醒了他,我就不是他爷爷!”见乔伯以身挡下了自己抽的鞭子,更是怒不可遏,说话也沒了方才的温和。
乔伯死死地护着冥世翊,就是不肯让开,摇头,说道:“爷,人心都是肉长的,属下照看了小主子这么多年,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他被鞭打。”
虽然说,有人肯以命相护自己的孙儿,他应该高兴的,可是现在他只看得到孙儿犯下的错。
“我叫你让开你不让开,那好!我就连你一块儿打!”扔了手里的鞭子,拿起一旁竖着的木棍就往他二人身上招呼去。
一下两下都落在了乔伯年迈的身子上,力道实在是不轻,直把他打得眼冒金星,皮开肉绽的。
端亲老王爷也有些下不了手了,怎么说也不能真的把人给打死了,可是不打吧,他心里又有火气发不出去,必须散了才是。
收了木棍,怒道:“你给本王让开!想死也不要在这里死!”
是的,虽然他不怎么体恤下人,可也不至于毒打下人,所以这会儿又不忍心了。
“爷,收手吧,别让小主子恨您,不要让五年前的事再次上演啊!”乔伯痛心疾首,早该知道的,老王爷一向都是这么无心,他怎么可以把老王爷给请过來?都是他的错啊。
本來是想放过乔伯的,可是这会儿一听到他提起五年前的事,端亲老王爷就想要置他于死地了。
那是他一生的伤,当年赶走了孙儿,这么多年了,即便孙儿回來了,心里边也是有了隔阂的,与他不怎么亲切了。
若不是,若不是淮南王府的那个小丫头片子,他又怎么会与自己的孙儿生疏了呢?所以,这一切都要怪阮清欢!
乔伯看着脸色突变的老王爷,心里也猜到了些,若是小主子真的要迎娶清欢公主为妻,往后的路,怕是难走了啊。
“别给本王提那件事,既然给你活路你不要,那你就为自己的口无遮拦去死吧!”端亲老王爷一向都是狠辣的,年轻的时候就是杀人如麻的将军,后來继承了王爵,才安分地呆在了京都,不然只怕会是一片生灵涂炭。
眼看着老王爷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乔伯也沒有丝毫退让的意思,直到那把剑到了眼前,冥世翊突然醒了,两根手指就夹·住了剑尖,使得端亲老王爷怎么也动不了。
“爷爷,乔伯一生忠于端亲王府,你竟然想要杀了他!”若不是他正好醒來,只怕这会儿乔伯已做了爷爷的剑下亡魂了。
端亲老王爷见他醒了,却是这样的一副口吻,心里一阵酸涩,自己在他的心里,竟是连一个下人都不如!
想到这里,他已经是不管不顾了,加了手上的力道,想要抽·出剑尖,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怒气上涌,厉声喝道:“臭小子你还有沒有尊卑!你就是这么对待爷爷的?!”
“呵,爷爷?”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像是自嘲又像是不屑,忽然抬起头,对上他那可以吃·人的目光,道:“今日你若是真的杀了乔伯,我就不会再有你这个爷爷!”
从小他得到的关怀都是乔伯给的,即便是小丫头,也会知道关心他,可是他这个爷爷呢?呵,除了打他骂他,还会什么?
他心里也知道,爷爷是因为五年前的事而迁怒乔伯,可是他迁怒就说明了他恨小丫头。
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是要保护的。
“你!”端亲老王爷被气得火冒三丈,使出了毕生的力气,抽·出了被他禁·锢着的剑尖,朝他身上刺去。
“嗯。”冥世翊闷哼一声,左肩上剑尖已沒入了骨头,贯穿了整个左肩。
“主子!”这会儿,乔伯什么也顾不得了,见主子为了自己身受重伤,一双怒目瞪着老王爷,搀扶着主子走出了屋子,这个时候,他要带主子去疗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无妨,”冥世翊轻轻地摇了摇头,看了眼呆愣住的爷爷,冷声道:“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的爷爷,至于我欠你的两件事,还剩一件,做完之后,天涯海角永不见!”
将那把刺穿了他整个左肩的剑利索地拔出,扔在了地上,鲜血哗啦啦地直流。
乔伯赶忙扯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帮他简单地包扎了下,心里边疼着。
端亲老王爷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愣住了,更多的是后悔,也有怨恨。
“爷,你不该啊!”乔伯心痛无比,他怎么下得了手?这是他的亲孙儿啊!
“别与他再多说,乔伯,我们走。”冥世翊已经不想再待下去了,更何况他还不想左肩永远残废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疗伤才是。
端亲老王爷见他如此,心里边委屈感汹涌而來,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可能挽回了,所以,他说:“最后一件事,娶了六公主冥云舞。”
是了,他有野心,他不甘心就做这么一个端亲老王爷,所以他要利用自己的孙儿为自己达成心愿,即便百年之后他看不到,他也一定要!
“好。”冥世翊轻轻地点了点头,小丫头已经对他失望了,他也沒了资格,娶谁都一样,但是娶了之后他不会碰,直接和离了就是。
乔伯想要阻拦,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了。
二人一步一步地走着,淡出了他的视线。
端亲老王爷见人走了,恨恨地踢了门,心里早已将阮清欢骂了一千遍。
这人哪,有时候就是不知道珍惜,后悔了才想要挽回,可是已经晚了。
沒过多久,京都就传出了翊小王爷订亲的消息,一时间,翊小王爷与六公主的事,传得满天飞,却沒有想起,那个被翊小王爷视若珍宝的清欢公主。
彼时的她,已经清醒了过來,一醒來就看到守着她的容世景,心中有一处在慢慢沦陷。
“容世景。”她轻轻地叫了声他的名字,语调柔和,像极了月中仙子。
“你醒了。”他回以淡淡一笑,庆幸守着她的是自己。
“嗯。”阮清欢点点头,还是很虚弱,沒什么力气。
容世景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身上,替她撩起耳边的碎发,拨到脑后,动作轻柔,如一缕春风。
“阮清欢,他订亲了,是冥云舞。”虽然不想打破这片刻的美好,可他还是要残忍地告诉她,因为他不要她继续喜欢着那个负了她的人。
知道他的用意,阮清欢只是扯了扯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意,道:“那很好啊,一个是万人瞩目的小王爷,一个是备受皇宠的六公主,当真是很相配呢。”
心,早已死了,还有什么是可以再伤的?
看着强颜欢笑的她,心里沒來由地一阵苦涩,揽了她入怀,什么也沒再说。
阮清欢由着他抱着自己,靠在他的肩膀上,心里感谢他沒有再追问。
这个时候,她已经放下了,再多的不甘又能如何?伤人伤己罢了。
若是你欢喜,便愿你,如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