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宫殿外的一条小路一直走着,时不时地驻足望上几眼,看着那些熟悉却又陌生的风景,她心中百感交集,却也只是略微地皱了眉头。
“主人,已经绕了一圈了。”虽然她也很不忍心打断主人的思绪,可是她更不愿见到主人蹙眉的样子,当年的那件事她也只是听说过,却未亲眼见到,毕竟那个时候的她只是一支碧玉箫,有的也只是浅薄的灵识,并不能化成人形。
这么快就走到尽头了么?呵,当真是岁月如云烟,一闪即逝,便停了步子,在身侧的一株寒梅树上折下一枝开得正好的红梅,又望了望远处的凉亭,轻声说道:“时间过得可真快,宁淑,我在仙界是已死之人,如今的身份却不知能否相信你。”
即便她知道萧宁淑生性单纯,却也不敢保证将她带出去后她还能保持本心,若是那样的话,她宁可不要带她出去,也免了日后的烦扰。
“主人,宁淑自然是知道你如今定是换了身份的,若不然也就不会只有你一人前來了,”萧宁淑很认真地说着,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主人相信她,但是她是绝对不会背叛主人的,好看的眉头也微微蹙起,又道:“宁淑也不敢保证永远跟着主人,但是宁淑可以保证在主人沒有赶宁淑离开之前,宁淑是一定效忠于主人的,绝对不会二心。”
她的眉毛倒是很好看,一双眼睛也很是漂亮,阮清欢淡淡一笑,皱着的眉头松开了,打趣道:“你还这么小,知道什么是绝无二心么?”
并非是她不愿意信她,相反,她已经相信了她,只是还是有些不适应罢了,毕竟宁淑还这么小。
“主人,宁淑虽然不怎么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是宁淑可以做到一直跟着主人,哪儿也不去。”其实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主人即便是轮回一世,可到底还是回來了,所以若是她能跟着主人,定然就会有好多好多的吃的了。
若是让阮清欢知道她的心思的话,必然也是会哭笑不得的,碧玉箫竟也这么贪吃。
阮清欢莞尔,把玩着手里的那支红梅,又抬头看着她,道:“这样就够了,宁淑,你可有什么想要带在身上的么?若是有便回去拿來,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
看着她便像是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只觉得莫名的亲切,或许,是因为萧宁淑是她亲手做出來的一支碧玉箫吧。
萧宁淑想了想,两个眼睛转了转,还是觉得不要回去拿好了,主人又不会饿着自己,便摇了摇头,道:“沒有,宁淑沒有东西要拿,主人,我们现在走么?”
虽然说宫殿里头还有她最爱吃的东西,但是吃的以后还会有,跟着主人出去才是正经。
“嗯,走吧。”她点点头,一拂袖,那道结界便就又退去了,主仆二人便出了流鸢宫。
一路上,萧宁淑时不时地就看着四周的风景,眼露惊叹,虽说这些风景都不如流鸢宫里面的别致,但是也是很美的,而且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
待出了神女峰,又往司音殿飞去,也不知道弑月怎么样了。
“主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呢?”她对外边的一切事物都觉得新鲜,果然她的选择是沒有错的。
“司音殿,”阮清欢轻轻地说了句,脸上淡然清冷,又道:“宁淑,我也是司音神女,两世轮回皆是被他所杀,如今我重活一世,誓必要报了这血仇!”
她的眸子又变成了红色的,眉心的淡紫色鸢尾花又现了出來,看上去妖艳至极,却让人觉得有些害怕。
萧宁淑听了她的话,顿时就觉得那个恒景帝君太无耻了!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主人,简直就是个虚伪的小人,便道:“主人,恒景帝君太不厚道了,日后我要是见到他一定要将他大卸八块!”
真的是太可恶了,连她的主人也要杀,主人这么美,那个帝君又是怎么狠得下心杀了主人的?越想就越气。
“不必,”阮清欢的眸子又恢复了正常,鸢尾花也渐渐隐去,朝她浅浅地笑了笑,道:“宁淑,有些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不要说你,即便是我,也杀不了他,所以我不得不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你懂么?”
说完又觉得有些可笑,宁淑比她还要小很多,又怎么会懂这些?到底是她太蠢。
“不是很懂,不过主人放心,宁淑一定不会给主人添麻烦的!”萧宁淑歪着头看她,觉得主人真的是美得太沒天理了,让人各种羡慕啊。
阮清欢轻轻地嗯了声,沒再说其他的话,已经到了司音殿的上方,便直接落了地。
“待会儿有些话不要说,这里眼线太多。”她用隔空传音,交代了萧宁淑一句,谁能知道司音殿有沒有那个人的人,一切还是谨慎点的好。
“嗯嗯。”同样的,萧宁淑也回答了她,便随着她进了宫殿的门。
进了大门,便看到殿内空无一人,很是冷清的样子,只有那袅袅升起的檀香证明了这并不是一座空殿。
正这时,弑月从另一侧走了出來,见到那张熟悉却又不熟悉的脸时,整个人都呆滞住了。
真的是主人么?不然为何会这么相似?只是主人她分明就已经,已经不在了的。
“弑月姑娘。”她朝她盈盈一笑,比起之前多了份恬静,少了点任性,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极了一幅画卷。
咦,主人怎么称她为弑月姑娘?不是说这里也是她的宫殿么?不过转眼一想,主人方才就交代过她了,定然是有她自己的用意的,便也就默默地站在她身后,同样的一言不发。
弑月回过了神來,真的是主人,也就只有主人会这般叫她弑月姑娘,只是不知道主人是怎么又活了的,便也说了句:“落姑娘,请里边说话。”
她还不知道阮清欢已经恢复了记忆,所以只好叫她落姑娘。
“也好。”阮清欢轻轻地点了点头,与萧宁淑一道进了内殿。
踏进这里面时,她的眼底闪过一丝落寞,还有一丝肃杀,曾经的她,一如今日的萧宁淑,哪里会知道什么是烦恼,可是现在她却是有家回不得,有亲人也认不得,所以她恨。
像是迷恋上这里一样,细细地打量着这里,每一处都留下了她的印迹。
“弑月,我回來了,你可开心?”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來,自然也是用的传音,不论是流鸢还是司音,这两个身份都注定了不能再用。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弑月瞪大了双眼,主人的记忆竟然恢复了!
不过一想到旁边还有个人在,便克制住了自己,道:“属下自然是开心的,只是主子身边的姑娘,,”
“她叫萧宁淑,可信。”短短的几个字,便道明了一切。
二人传音聊着,脸上也沒有太多的波动,倒是萧宁淑有些无聊。
阮清欢坐在贵妃椅上,把一切都告诉了弑月,沒有任何隐瞒,弑月越听越觉得恒景帝君不是个东西,却被阮清欢劝住了,她有自己的计划,不能被打断。
末了,天色也不早了,阮清欢总觉得有谁在跟踪她,便道:“弑月姑娘,此番是我打扰了,这便就告辞了。”
“嗯,落姑娘慢走。”弑月压抑着自己,沒有冲动,只是心里到底还是震撼的,主子原來不仅仅是司音神女,还是上古百花之神流鸢神女。
而后,阮清欢便就带着萧宁淑回了恒景帝宫,等着师父來询问。
有时候,刻意的安排总是多过机缘巧合。
昆仑山虽然只是处于人界与仙界的一处仙山,但是也同仙界一样,山中一日,人间七天。
入夜,处处都燃起了灯盏,远远望去,便是一片灯火通明。
容世景看了半日的小册子,也有些疲倦了,却还记得师父一会儿要派人过來,便也就站起身出了屋子。
即便是在夜里,昆仑山的景色也沒有丝毫逊色,仍旧是美丽的。
又沿着小溪走了走,只觉得这里着实是令人流连,不愿离去。
抬眼看着满天的繁星,月色皎洁,遮住了原本最亮的那颗帝女星,使之黯然失色。
“欢儿,你究竟在哪里?”修仙之路再难,他也不会胆怯,这一世他不求多,只求还能再见到她。
在他出神的时候,一阵清脆悦耳的箫声传了出來,随着小溪静静滴流淌着,让人不自觉地就沒了烦恼。
正想要去看看究竟是谁在吹着这支曲子,箫声却突然停了,就好像方才的箫声不过是一场梦。
原本是想要上前去询问一番的,此刻却突然笑了笑,摇摇头便要往回走,世间琴曲何其多,又何必遇上一个就得结交一个呢,那样岂不是累?
“少年还请留步。”随着一道如黄鹂般的声音,一位遮了面纱的少女从暗处现出,手中紧握着一支箫。
见是个女子,容世景便更沒了结识的想法,摆摆手,说道:“是在下打扰了姑娘的雅兴,这便就告辞了。”
他心里只有欢儿,眼里也只能看得见欢儿,哪里会愿意再去旁的女子?
女子像是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似的,轻轻地笑出了声,道:“少年大可不必担心我会缠上你,论年岁,我长你许多,论这别的嘛,我已有未婚夫了。”
被人这么直接地点破了心思,容世景却依旧是一派清冷,逆袭着月光站在那里,仿佛就是那画中的谪仙。
“既是如此,姑娘便请说吧。”他也不是小气之人,只是不喜与不相干的人谈话罢了。
却见那女子摇了摇头,听她说道:“罢了,少年既沒有心思听,我也不强求,再会。”
只是一瞬间,便沒了踪影,想來也是一个修仙之人吧。
虽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有些倦了,师父所说的那个人迟迟未來,便转身回了阁楼。
却在他刚刚回到的时候,便见到方才的那名女子等在那里,愣了一下,随即便想明白了,她便就是师父派人的人吧。
“原來世尊要我來请的人就是你。”女子也是一脸茫然,随即淡淡一笑,那个被世尊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少年竟然会是他,想來也是有过人之处的。
“世尊?”他淡淡地笑了笑,虽说他不知道昆仑山的制度如何,却也猜得出來他这个师父有着一定的地位,便道:“既然是我师父让你來的,便请姑娘前头带路吧。”
见他谈吐不俗,女子微微点了点头,却是什么也沒有说,走到了前边,手里提着一盏灯笼,方才见到的箫不知去向。
一路无话,直到了琼仙阁女子才说了句:“这里便是琼仙阁了,世尊已在里头候着了,公子快进去吧。”
比起之前语气算是好了些,只是还是听得出沒有多少敬意,容世景倒也不在意这些,略微点了点头,门是开着的,便抬脚走了进去。
刚踏入内室,门便被关上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清新却又不知名的气体,与他醒來所处的地方不一样,这里虽然也沒有过多的摆设,但看上去总有一种庄重感,更有一种肃静的味道。
又往里头走了几步,容世景便停了下來,道:“徒儿容世景见过师父。”
他知道师父一定就在某一处,即便他看不见,但那股气息却是在的,虽说只见过一次,他却记住了池风道人的气息。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却还是不见池风道人的身影,若是换了旁人,定然早已等得不耐烦了,哪里还会继续待在这里?
突然,颈边划过一阵凉风,再抬头看时,眼前出现的郝然就是池风道人。
“师父。”他恭敬地叫了一声,却不是那种唯唯诺诺,而是不卑不亢,师父是长辈,却不是他的主子,不必要自我看轻了去。
池风道人看了看他,终于笑了,捋了捋胡子,道:“不错,能等得起,才最好。”
本就是有意试探他,虽说已经收了他做徒弟,可若只是个眼皮子浅薄的,他照样可以将他逐出师门,不过以目前來看,这个徒弟倒是不错。
容世景也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并未接他的话,他很清楚,池风道人是在试探他。
“为师让你來这儿,一是为了看看你有沒有耐力,修仙之路艰辛,沒有一定的毅力是不能胜任的,你可明白?”如今是越看这个徒弟就越满意了,心里乐呵着,不愧是他的眼光!
“徒儿明白。”若说之前还有些不怎么把这个师父放在心上,这会儿他却觉得这个师父敢作敢为,说话也不隐瞒,不失为一个好师父,心里也认可了他,便也就沒有多问什么,低了头等着他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