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儿读书,别叫我失望,嗯?”皇帝见儿子用伤心的目光看着自己,顿时找着了自己做父亲的威严,得意得不行。
成王已经被这无情的父亲惊呆了,沉默了许久,转头含泪看着捂脸不说话的阿昙。
“母后啊。”阿昙与成王大婚前,那是多正直靠得住的少年呢?一转眼成了亲,大抵是生米煮成熟饭了,成王不必担心媳妇儿跑了,就暴露了真面目,不是阿昙性情坚贞从一而终,当场就得给成王一个大耳瓜子骂一声“你丫骗婚!”完了休了这个用老实的假象骗了自己的小少年,回头寻找个第二春啥的。
不过眼下,新鲜出炉的成王妃忍住了,只小声儿与含笑的皇后歉意地说道,“他,他也不知是怎么了,特别傻,母后别笑他。”
“这不过是寻常,你习惯就好。”元恕与皇帝之间你来我往的皇后早就看习惯了,又见阿昙脸红,恐她臊了,便温声安慰道,“比这更厉害的还有呢,你不必放在心上。”
原来这还不是最二的!
阿昙无语了片刻,突然破罐子破摔点了点头,往一边儿陪着伸着小爪子叫她的胖猫仔儿身边吃点心去了。
“叫你多在书房,不是死读书的。”皇帝对一屋子的皇家少年叫嘉靖侯压迫得哭爹喊娘很有唏嘘之意,此时见儿子耷拉着头无精打采,便温声道,“书读得再多,不过是为了知礼仪罢了,然嘉靖侯是三朝的老臣,行事自有自己的章法,你要细细地留心学习,日后于朝廷上也要努力实践,才不负我的期望。”见元恕看着自己仿佛是要诉苦,他便缓了脸色淡淡地说道,“嘉靖侯叫你们背书越发的多了,你们只知逆来顺受,这就通不过我的考验。”
除了逆天的小少年元智之外,能完成嘉靖侯的要求的,真心没有。
太子正蹑手蹑脚地进来,听了这个,嘴角一抽,腹诽了一声。
他父皇真会说风凉话,不逆来顺受,难道揭竿而起啊?!分分钟被他王叔镇压去死的节奏!
真当嘉靖侯他女婿是吃素的呀?!
“瞧瞧,你们如此,就是不够眼界历练的缘故。”皇帝指了指元恕与元德叹气道,“你们老师这样逼迫,只为了叫你们动动脑筋寻个主意来说服他,然你们却只知背书,脑子都不肯动一动的。”
“怎么动呢?”元恕哀愁地问道。
他正值新婚,嘉靖侯就给了他七天的婚假,这,这远远不够啊!
“想什么法子,能叫自己不必背书,还能得嘉靖侯的夸赞呢?”皇帝指了指自己的头温声道,“能叫嘉靖侯满意,我才觉得你们兄弟可以出师。”
这个难度略大,兄弟俩凑在一起,各有各的苦脸。
“王府之中,可还合心意?”皇后不爱听皇帝教导儿子的,见阿昙眉宇之间都带着新婚的妩媚喜气,更见娇艳,心中就喜欢起来,又见阿昙已经抱着胖猫仔儿“咯咯”地笑起来,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恐她年纪小叫积年的奴婢欺负了,便摸了摸她的手温声道,“你家里头的人,只庆德在京中,说起来你竟孤单,连个给你张目的人都没有,日后若是有谁对你不敬,只管入宫来,母后与你做主。”
“您放心,若是有,我一准儿将您搬出来,这叫狐假虎威呢。”阿昙性格活泼可爱,还如同未出阁的女孩儿家一样对着皇后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瞧你如此,我也不必担心了。”皇后握着阿昙的手忍不住笑了,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况日后你母妃与你们一同住,她最疼爱你的,断断不会委屈你。”
“今日我与王爷入宫,也想着奉母妃出宫去。”阿昙急忙说道。
沈妃这个婆婆千古难寻,还未大婚,十天里就有八天有东西给阿昙送出来,抑或是一极样式新鲜的点心,也叫沈妃惦记她。因这个,阿萝没少在后头说些酸溜溜的话,然而叫阿昙说,有这样慈爱的婆婆,是她的福气。
“这就是你们的孝心了。”皇后见阿昙带着对沈妃的亲近,便满意地点了点头。
胖猫仔儿在一旁抱着点心盘子等了很久了,眼见皇后与阿昙说完了话,急忙拿脑袋拱了拱阿昙,小小地叫了一声刷了一下自己的存在感。
“囡囡也来好不好?”阿昙的脸与幸福的胖猫仔儿拱在了一起,喜笑颜开地与皇后说道,“前儿儿臣的娘家给了儿臣一个厨子,说是做蜀地的菜最好了,儿臣吃着也受用,正该叫囡囡也尝尝。”
“蜀地大的菜色大多辛辣,还是算了。”胖猫仔儿之前还吃烧饼吃得不舒服,皇后便笑道,“你惦记它,这心意也就够了。”
“倒是可惜了。”阿昙也想到了这个,见胖猫仔儿失望地垂着尾巴与耳朵缩在自己的怀里,小身子瑟缩,便叹了一声。
“今日,我不留你们在这儿时候久了,去给你们母妃磕头去。”皇后见皇帝做了严父爽了,元恕已经无力地垂了头不说话,蔫搭搭的,急忙与阿昙笑道,“你们母妃好容易等着这样的喜事儿,等了好几日了,可不敢叫她继续等着。”说完,见胖猫仔儿抖着耳朵期待地看着自己,皇后迟疑了一下,到底无奈地说道,“去吧,只是只许留一天,明天阿湛回宫,你也得回来。”
元湛回来,胖猫仔儿必须得做个孟姜猫来的,闻言急忙点头。
皇帝扭头,见阿眸竟然愿意与元恕一起出宫往成王府上去,心里松了一口气,对皇后飞了一个眼色。
今天,可以一起睡了?
皇后带着平和的笑容掠过了皇帝期待的眼神,又殷殷叮嘱了元恕小夫妻许多的话,这才舍得撒手,叫这两个走了。
阿昙虽然行事明快爽利,心胸宽阔,然而到底是个柔弱的女孩儿,此时胖猫仔儿缩在元恕的怀里,两只小爪子搭在了这小子的肩膀上撅着小屁股往后看,就见皇帝皇后还好,不过是目中欢喜,后头的常王却十分殷勤地与冯宁说话,显然居心叵测,觉得这厮竟然不叫自己说话实在太叫猫生气,扭着小脑袋哼了一声,尾巴圈在了一手扶着阿昙的元恕的脖子上,好奇地看了看看起来有些虚弱的阿昙,之后,一双小眼珠子顿时就直了!
瞧瞧阿眸陛下看到了什么?!
那美人儿纤细的脖子上红红的印子究竟是什么?!
“喵噶!”禽兽啊!
对于显然这三天吃得饱饱儿的元恕用力地抽了一尾巴,胖猫仔儿简直义愤填膺!
这美人儿阿眸陛下还没有啃过呢!别跟它说这是蚊子叮的啊!
早就忘了人家这是合法盖戳,胖猫仔儿用力地抽了元恕几下,又见他一张脸夸张地顺着自己的尾巴左偏右偏叫得可怜极了,觉得自己威武了,仰着小胖脖子又高兴了起来。
阿昙显然没有见识过这个,看着看着就笑了。
“你们一起玩儿的时候,叫人觉得打心眼儿里开心。”阿昙一边走一边摸着胖猫仔儿油光水滑的皮毛与元恕笑道。
“咱们的亲近,你以后才会知道。”元恕讨好了一下胖猫仔儿,用力地握着阿昙的手认真地说道,“眼前这些,我就很珍惜了。”他顿了顿,这才仿佛不在意地说道,“我听说岳父就要上京?陕甘之地偏远,况你祖父才做了陕甘总督,岳父大人不是该在祖父手下尽心稳定总督府与下属官员?这个时候上京,究竟是为了什么?”见阿昙不在意地笑了笑,他试探地问道,“为了你那个妹妹?”
“阿萝要嫁人,父亲难免担心,因此想着来瞧瞧叫她别害怕。”阿昙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是嫡女,嫁给皇子,岳父都不担心,一个庶女竟担心成这样?”元恕嘴角的笑容慢慢地退了,冷冷地问道。
这样厚此薄彼,不是阿昙心胸疏朗从不在意,该有多难过?
怨不得一个庶女也敢在他家王妃的面前仗腰子!
“若一直记得这些不好的事,这人生过得多没趣儿呀,父亲如何,我才不想,我在乎的,是喜爱我的人。”阿昙转头见元恕目光阴郁,便笑眯眯地握住他的手,看着这恢宏的皇宫轻轻地说道,“爱我的人那么多,母后母妃姑母母亲兄长……还有你……我为什么偏要叫自己不快活呢?”感觉元恕手一颤,她便摇头笑道,“你不必为我不开心,只是我只记得,阿萝再猖狂,她嫁的那个人,比不上我的夫君的一根手指头,这就是我赢了。”
这个是夸他呢,元恕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来。
胖猫仔儿探头探脑,拿爪子比了比自己。
“还有囡囡也爱我。”阿昙笑嘻嘻地扭了扭胖猫仔儿的小耳朵,目光清澈地说道,“所以,我知足了。”
元恕看着这个一脸快活的妻子,心里只觉得暖呵呵的,终于明白,他为何这样喜欢她。
大抵,喜欢的就是这样总是能叫他心里快活起来的笑容吧。
见了她的笑容,他就会发现,原来这世上,也有这么多的光明。
成王妃是个容易满足的人,然而天底下容易满足的人真的不多,至少此时沈妃的宫中,看着下头哭着跪在自己面前,双手奉上了一份书信的宫女,沈妃闭了闭眼,露出了一个苦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