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湛说的极是。”
静贵人的哭声戛然而止,正龇牙咧嘴堵着耳朵厌恶地看着这女人魔音灌耳的胖猫仔儿松了一口气,遮着耳朵对着远远地看着自己的元湛瘪了瘪嘴巴,很委屈的。
哭得它头疼。
见静贵人终于不哭,不教自家胖猫仔儿遭罪了,元湛这才收回了目光,不肯再开口了。
此时皇帝已经回过神儿来了,他也被哭得头疼,此时见太后的目光渐渐清明,嘴角便勾起一丝笑容,冷淡地说道,“当日你入宫,莫非是我强抢而来?你明知入宫未必会得宠,却非要进来,如今,倒成了朕的过错?!”
“我的心,陛下我的心!”静贵人脸色苍白地连声唤道。
“你的心,就是心怀愤懑,祸乱宫中!”皇帝厉声道,“亲姐妹,亲姑母,在你的心里又算什么?!对亲眷都能这样下手,朕真的庆幸并未宠信与你,否则来日,这一碗□□入喉的,就是朕了!”
蛇蝎心肠不过如此,竟还能与自己说出道理来,皇帝陛下也是大开眼睛了。
“罢了,不必多说。”太后看着还在自己面前无声落泪的女子,只摆了摆手,冷声道,“哀家看着你长大,说这些不过是想要叫哀家对你心怀愧疚饶了你。你竟然到了现在,还在对哀家使心眼子!”她是真觉得空虚了,抱住了怀里一团软乎乎的温热,这才有了底气,继续说道。
“哀家如今只问你,你妹妹的死,是不是你做的?!”
“她那么蠢,又叫您操心,我不过是……”
“不过是连带陷害皇后。”太后苦笑道,“真是我家的好孩子!”
若是她,想必也会如此,可是太后却生不出欢喜来。
“旁的不提,还有两件事。”太后觉得手上有温热的触感,低头,就见一根毛茸茸的大尾巴正在自己手上扫来扫去,仿佛是在安慰,一颗黄橙橙的小脑袋探头探脑地看着自己,见自己看过来,这小脑袋傲气地转过去。
才不是安慰太后娘娘呢!
仿佛是看出胖猫仔儿这个意思,太后却突然想笑,摸了摸胖猫仔儿软乎乎的小肚皮。
胖猫仔儿发出了不耐烦懂的呼噜声,却没动弹,叫她摸了两把。
“二公主,还有同川,是不是你做的?”太后冷声问道。
静贵人抿了抿嘴角,虽然并未说话,却露出了些迟疑来。
“果然是你。”太后叹了一声,收回了看着胖猫仔儿的视线,冷冷地说道,“你把着哀家的人,于你的私心作祟!罢了,既然投靠了你,那起子小人哀家也不要了!”心中已经将背弃了自己的宫人抹去,太后顿了顿,俯瞰下头的静贵人,竟觉得意兴阑珊。
她本以为遭受了这样的情景,她会有许多的话,许多的伤心与静贵人询问为什么。
然而见了此时还对自己振振有词的静贵人,太后突然发现,原来她对这个孩子,已经无话可说。
“你祸乱宫中,残害妃嫔,虽是哀家的晚辈,却不能再饶了你了。”太后敛目,轻声说道。
处置静贵人这话,也只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
“您!”静贵人到底是聪明人,见了太后目中的冰冷,只浑身发抖,此处看了看,目光就落在了皇帝的身上,向着皇帝的方向就扑了过去,叫人拉住,口中便哭叫道,“陛下,陛下我的心,难道您就真的一点都不动容么?!”
她如花的美貌,又聪明,为什么得不到皇帝的眷顾?
为什么得到独宠的,是年老色衰的皇后?!
“容颜真心与朕,都不是最重要的。”皇帝此时看着敛目的皇后,突然笑了,温声道,“许朕见到外头的美色,也会觉得好看,然而朕却一直都知道,朕的心里,有个陪伴了朕许多年,比什么都重要的女子。”
“孰轻孰重,只看心中罢了。”皇帝淡淡地说道。
风流快活重于妻子的伤心,那他大可三宫六院有许多的真爱,可是他不是一个有魄力的人,在他心中,外头的风景,远远没有妻子的欢喜来的重要。
为了这,他就愿意守着空荡荡的后宫,给她一个安然。
“心术不正,说了许多话都没用。”今日折腾了一早上,元湛在一旁看着天色就不耐烦了,掐着指头一算,正好是该吃饭的时候,懒得听静贵人吆五喝六地说她那点儿真心,这年头儿谁对至尊没有真心呢?
“拉下去,太后中了什么毒,多给她点儿送她上路!”广宁王用讨债的脸色阴沉沉地说道。
“母后觉得呢?”皇帝无所谓的,看着静贵人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要处死她的绝望的眼神,与太后询问道。
“姑母!”见皇帝竟然真的要自己死,静贵人简直心痛欲死,又见太后的目光冷冷地看过来,心里一紧顿时跪在了太后的面前哭着央求道,“您看着我长大的呀,真的要我去死么?外头大伯父知道您这样无情,该有多伤心?!乾氏族人怎么看待您这样冷酷?!”见太后手一动,她目光一亮央求道,“您圈禁我好了,后半辈子,我诵经祈福,求您的福祉!”
“求得只怕是地藏王菩萨呢。”常王也不耐烦了,淡淡地一笑说道。
冯将军如何了,他还不知道呢,竟然有时间听别的女人哭!
所以说,女人,最讨厌了!
“不必与哀家一样儿的毒了。鹤顶红就好,看在哀家的面上,皇帝给她一个痛快。”太后看着静贵人,到底不忍,见皇帝对自己垂首,便摇头疲惫地说道,“至于后宫,十日!哀家还皇帝一个干净的后宫!”
心怀叵测的,都不能留了!
这算是交换,皇帝目中微微一亮,忙应了。
静贵人眼见太后竟然赏了自己鹤顶红,已然变了脸色,又见上头皇后带着几分叫自己憎恨的怜悯看着自己,越发不愿在这女人面前落魄,转头就要跑,却叫人立时压住在地,挣扎之间,竟只觉得一股子冰凉的液体叫人从口中灌了进去!
她想要吐出来,却绝望地发现液体已经落进了喉咙里,之后腹中剧痛,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融化般的剧痛,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竟七窍都在流血,然眼前晃动的,竟然还有一个同样满脸鲜血的少女。
禧常在!
她来与自己索命了!
眼睁睁地看着禧常在那双干枯的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静贵人在地上挣扎着去拉扯,却只觉得一阵阵的窒息,之后,眼前最后的影子,却是禧常在那满是狞笑的脸,还有……皇后那充满了奸诈的笑容。
看着静贵人双手扼住自己的脖子没了气儿,太后看了那收了□□的内监,叹了一声。
那不是来得快去得快的鹤顶红,静贵人临死这样痛苦,自然是有人阴奉阳违,然而她却不能为这点小事计较。
“还有一事,叫母后知道。”皇帝冷漠地看着静贵人的尸体叫人拖下去,这才淡定地与太后说道,“外头御史接连弹劾,承恩公认了罪。”见太后一侧歪,他便孝顺地扶了扶,轻声道,“儿子只诛首恶,绝不牵连乾氏族人。”
“就照着皇帝的意思办吧。”太后闭目,泪流满面。
今日宫中接二连三地生事,太后只觉得满心疲惫,到底余毒未清,此时只觉得眼前发黑,一边流泪一边说道,“再是皇亲国戚,也没有凌驾朝廷的道理!他,他自作孽,本就该有今日!”承恩公坏事儿确实干了不少,太后也是知道的。
“女眷就不株连,余者奴婢官卖,男丁充军。”皇帝恭声道。
“可。”太后咬牙说道。
“前儿进来的那小子,儿子看着是个有些想法的人,想补入兵部,叫他给朝廷出出力?”皇帝说的,自然是自己的便宜妹夫乾二了,这抄了承恩公府,回头再关照乾家族人,自然就是帝王心术,也有叫天下人知道,皇帝陛下弄死承恩公不是与太后有隙,单纯是承恩公不好。
“都随皇帝的意思办。”这是皇帝的心意,叫乾氏落魄不至在京中为人落井下石,太后叹着气应了,之后甩了甩自己的手冷淡地说道,“二公主,不要带到哀家的面前,皇帝回头审她就是!”
二公主与她有没有什么关系,太后不想再为了这些东西生出什么恼怒了。
“是儿子没有想周到。”太后既然都谅解了,皇帝就准备回头收拾承恩公府,顿了顿,正要说些什么,却见外头有内监过来与他禀报道,“陕甘总督到了,上书请求陛见,如今侯在宫门外头。”
“他?”皇帝想起来了,前儿这老东西千里迢迢地入京,自己确实定了今日召见。
想到陕甘总督,皇帝嘴角一抽,起身笑道,“前朝还有事,儿子就先去了。”
他想起来了,倒霉总督还跟承恩公连着姻亲呢!
这若是不见,老狐狸非吓得睡不着觉不可。
“都去吧,哀家歇一歇。”太后现在也就离断气差一步了,眼前都是人实在撑不住,只叫皇后等人都散去,正在此时,就觉得手底下一拱一拱,一只胖猫仔儿无声无息地要从手下爬走跟着跑掉,太后的目光一闪,一手就扣住了无辜回头的胖猫仔儿。
“猫留下,你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