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帝王心术(14)
丑时三刻,夜黑风高。
一人影鬼鬼祟祟地御风而来,越过屋顶,划过殿梁,轻巧避开层层守卫,从乾承殿外推门而入。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似乎极其熟悉宫内情形,不仅游刃有余地避开宫内巡卫,更是一刻不停地朝龙椅后的壁画而去。
不过片刻,便从暗门进入殿中殿,掌心氤氲灵力直拍龙头。
暗格随之开启,,圣莲雪域映入眼帘。他瞳孔微张,将圣物揽入手中,转身离去。动作干净利索,毫不脱离带水。
正待黑衣人行出乾承殿之际,一张蕴满灵力的咒符直面而来!他翻身避开,只见南宫喆从殿门之上的横梁跃下,三掌击出!掌掌灵力强劲、来势威猛,挡住了黑衣人的去路。
远处灯火大盛,似乎有巡卫正朝之而来。
情形显然对自身不利!
黑衣人接连退避,并不恋战,瞅准空挡随即飞身出门,跃至乾承殿屋顶,便要逃匿。
就在他转身之际,不禁一愣。
乾承殿周围早已被精卫层层包围、可谓水泄不通。而殿顶之上,众弓箭手前,一身便服的顺泽帝威武站立,浑身散发着常年身居高位的帝王气场,正脸色阴沉地望着自己,满面不虞。
他早已插翅难逃。
正在愣神之际,顺泽帝先发制人,一掌袭来!而那黑衣人节节后退,只守不攻,几招过后,便被南荣泽一掌从屋顶击下。
南宫喆顺势翻身而来,一脚踢中他的胸口!
黑衣人躲避不及,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脚,重重跌落在贺诚眼前。贺诚大步上前,扣住黑衣人,一把扯下他的面罩,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堂…堂兄,真的是你?!”贺诚愕然道,“为什么?”
这时南荣司烨明白,这里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他入瓮。可就算如此,这一趟,也是非走不可。
南荣司烨并未辩解,只皱眉无奈道,“阿诚,我实有难言之隐…”
贺诚激动地抓住他的衣领,直直逼问,“之前夜闯乾承殿的人是不是你,你跟蕴魔有何关系?!”
“不是!阿诚,你信我!”南荣司烨握住贺诚的手,眸子里满是恳求,“我对皇城一片赤诚,绝无背叛之心。”
“信我!”
信我从未心生谋反之意,信我一心辅佐阿泽,信我丹心如故、一心为民、顾全大局,全乃肺腑之言!
信我!
寥寥二字,包含真心,言尽无奈叹息。
南荣司烨眸色微荡,漾满各种复杂之色,唯独眉间坚毅分毫未少。
二人本就是堂兄弟,自小又一同长大,相知相伴,对彼此早已了若指掌。相识三十余年,南荣司烨向来性情稳重,处事周全,眉间满是运筹帷幄,自信明朗。如今这般无奈神色,贺诚也是首次见着。
这一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贺诚点了点头,不再相问。
“绝无背叛之心?”
听闻此言,南宫喆落于不远处,满脸讥诮,“南荣司烨!你平日里便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满嘴假仁假义,谁知你背地里安的什么心肠?!”
“而今之举,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一直想游说圣上解除结界,大开城门,说是为了城外百姓安危着想,实则同蕴魔里应外合,想要加害圣上,为祸朝野!”
“如今…人赃俱获,看你还如何狡辩!?”
南荣司烨沉默不语,并不答话,似乎并未将南宫喆放在眼里。南荣司烨贵为亲王,为人却是出了名的谦和温恭,向来待人平和有礼,不知为何待南宫喆却总是轻视傲慢,似乎不屑与之为伍。
南宫喆见不得他这幅自恃清高的样子,自是气急,刚想要开口,便见顺泽帝已然迈步而来。
方才还满脸阴沉的帝王此刻面无表情,并未看向南荣司烨,而是背着手望向夜空。
方才还漆黑一片、不见星月的夜空,此刻风拂云散,露出半边蒙纱带怯的昏黄月。
顺泽帝看了那轮半月半晌,沉道,“司烨,你有什么想说的?”
这句话问得异常缓慢,带着三分沉重、五分失望和两分不易察觉的疲惫,气势上却尤其令人胆寒,
“臣,无话可说!”
月色如水,夜深寒凉。南荣司烨满脸愧色,却毫不多言,毅然跪地请罪,“请圣上责罚!”
顺泽帝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冷冷道,“南宫司烨勾结蕴魔,意图弑君,背族叛国,其罪当诛!从即日起革去亲王之尊衔,贬为庶人,押入皇城死牢!”
圣令刚落,金戈之声顿起,一排身着铁盔甲胄的近卫随即而来,便要押着南荣司烨退下!
“圣上!”
贺诚立马跪地请求,“南荣王爷虽有罪过,但罪不至死,请圣上开恩!”
顺泽帝斜目而视,目光冰冷,如同寒刃,直直地刺向贺诚。
虽未言语,但显然已极为不悦,不怒自威!
帝威压顶,如骤雨狂风!
贺诚深知他已下了决心,此刻不便多言,便不再言语,眼看着南荣司烨被押走,顺泽帝缓缓而去。
……
“璞初!”
天色未明,细碎的晨光从云端倾泻而下,打在整个宫殿上空。一声鸟啼,划破长空,似乎叫醒了沉入梦底的皇宫。
伴随着这声鸟啼,一个焦急的声音直直地传入正抱着被子酣睡的南荣世子耳中,将他从美梦中拉了出来。
南荣璞初睡眼惺忪,刚想问谁大清早扰人清梦,便见一人推开他的殿门,急匆匆地跑来。
贺罄几步便到南荣璞初床头,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急切道,“璞初!你爹出事了!”
“哦。”
南荣璞初睡意昏沉,见是贺罄,心下顿安,复又闭眼,打滚翻了个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又寻周公而去。
“璞初!”贺罄一把将南荣璞初从床上拽起,双手箍住他的肩膀,使劲摇晃,厉声喝道:“你爹被圣上入死牢!明日便要行刑!!”
“阿罄…你别吵。”南荣璞初歪着脑袋,嘴角一片晶莹,正要缩回被窝,突然浑身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南荣璞初眼睛大睁,满脸不可思议,“阿…阿罄,你说什么?!”
“今早传来消息,南荣王爷昨晚夜闯乾承殿,被圣上当场抓获!”贺罄道,“圣上说王爷他…他是勾结蕴魔的奸臣!立下判了死刑!”
“不!不可能!”
南荣璞初霎时间红了眼眶,起身便往外走,“我去找皇伯伯!!我爹…我爹一定是被冤枉的!”
“璞初!没用的!”贺罄一把拉住南荣璞初,“我爹已在乾承殿外站了一夜,圣上根本闭门不见!”
南荣璞初向来活在父亲的庇护之下,不谙世事,以为这样的宁静美好就此持续一生。可眼下一夕之间,父亲丢官罢爵、命在旦夕,他甚至来不及反应!
年轻世子缩了缩肩,浑身发抖,显然已六神无主。
正在这时,一人从殿外缓缓而来。
那人一身玄色长衣,仍旧是面具罩面,浑身散发神秘莫测的气息,却让南荣璞初莫名安定下来。
南荣璞初抬头便见兀息已站于身前,不知为何心中委屈尽数上涌,登时便泪珠子四处滴落。他双唇颤抖,词不成句,“兀息前辈,我…我爹他……”
“没事!”
兀息拍了拍他的肩头,眸色坚定,“明日,我定救你爹出来!”
兀息前辈…似乎待璞初很不同呢。
两人互动默契又温情,似乎相识多年般。
“我也一起!”贺罄微微一笑,也将手搭在南荣璞初肩头,宽慰道,“放心,你还有我们!”
南荣璞初看了看兀息,又看了看贺罄,抬起胳膊胡乱抹了把脸上的鼻涕眼泪,点了点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