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咔嚓。”
徐默在金属相互摩擦的质感声中醒来,睡眼惺忪往前看去,有个身穿青蓝相间衣服的中年男子,端个木制托盘朝他走近。
刚才的声响是开锁声。
揉揉眼看清楚状况,徐默愕然,眼前的人明显是个古装官差打扮。
“给,吃,吃完这顿,你也该到上黄泉路的时候了!”
“啊!”
徐默愣住,等回过神,那名古装打扮的官差走出去,锁上漆金泛黄的长锁,往前看,映入眼帘的非中规中矩的大门,而是竖在面前的根根木柱。
“牢狱……怎么是……牢狱!”
惊慌失措的徐默环顾四周,果然是身在牢狱当中,也是在这个过程里,他看到自己竟身着囚服。
“靠,特步呢?夹克呢!”
“喂,兄弟,兄弟。”
有人在喊他,徐默循声看去,那是在他右边,和他相邻的牢房里,住着名满口黄牙的老头正在扯出山贼劫财般的嗓门呼喊,牢房相邻之间下垒砖墙,上竖木柱,所以彼此能够看到。
徐默转过身,见那老头笑嘻嘻的总有些不怀好意的感觉。
“兄弟,把你那酒肉给我呗,我好几天没吃过肉,没喝过酒,馋啊。”
“住嘴!”
徐默没有理睬他,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明白为何会身在古代,身穿囚服,回想刚刚,明明是在故宫博物馆里和馆中的精品古画合影……再后来,穿身囚服,身处监狱,中间缺点东西,很关键的东西。徐默自认为是位有善有真有美的三美青年;扶弱扶小扶老太太过马路的道德楷模,善恶到头终有报也该是好报不是。
“或许是做梦。”
“啊!”
徐默为证实猜想,狠狠给脸上扇个耳光,结果疼痛感真实而又强烈。
“没做梦,真的……就穿越了?”
不正常,穿越不应该回到明朝当王爷,又或者附身在老爹牛逼哄哄背景强大无匹的那种少爷公子身上,再不济好歹别给整进监狱啊!徐默环顾两侧,左手边牢狱里空荡无人,右手边,那个一口黄牙的老头子,两手扶在木柱上眼睛吧唧吧唧的直眨,铁定是在觊觎刚给徐默送进来的饭菜。
徐默踮起脚尖看给那老头子配置的饭菜,发现根本不在同样的档次,自己这边是鸡翅外加鱼块,另外配瓶酒,老头子只有半碗盖着青菜的白米饭。
“哼,看什么看,看也不给你,我他娘的都穿越成个囚犯了,吃顿好的不行吗?”
说话间徐默拿起鸡翅二郎腿翘起,有意将啃鸡翅的动作和表情都刻画到极致,来引诱馋惹老头子。
遭到算计,老头子果然口水直流,不停的咽津,喉结滚动咂舌道“哎呀呀,你说你明天午时就要被问斩,还吃那么好的干嘛,倒不如给我。”
“噗!”
刚喝完酒的徐默身子前仰,喷出口酒水,被呛的直咳嗽。
“你……你说什么呢你,明日午时处斩!”
这下老头子反倒悠然起来,大有徐默跷二郎腿时的气定神闲道“怎么,你不会是吓的呆傻,失心疯了?”
老头闲出右手来抠着鼻屎道“你以为为何你的酒菜伙食比我好,断头饭呗!”
徐默彻底疯掉,不给个牛逼哄哄的背景还能理解,在牢狱中坐几年牢也勉强说的过去,明日午时问斩是个什么狗血剧情?
等等,方才狱卒来送饭时,好像似乎确实有说过,吃完饭要上黄泉路之类的话,只是当时愣神的紧,没怎么注意,而且就算从小历史偏科严重,通过某些影视剧徐默还是知道些常识的,比如断头饭确实是很丰盛。徐默态度发生三百六十五度转变,捧上剩余的鸡翅鱼块,奉给满口黄牙的老头子道“老先生啊,刚才多有得罪,莫怪,莫怪。”
老头刻意挺挺背,直直腰,下巴微微抬起,接过徐默的断头饭,两人把递碗接碗的过程,搞的气氛浓重,像是两国领导会晤,正式的不行。
又啃鸡翅又喝酒的黄牙老头,大快朵颐完毕那口黄牙更加醒目。
“老先生,你知道他是谁吗?不对,我,我是谁。”
“得嘞,你,我不知道你名字,只知道你是半个月前被关押进来,明天就要问斩。”
徐默没来由的背脊发凉,老头子吃完徐默的断头饭,酣然入睡,徐默听着他的打呼声,有些不厚道的暗言“要是断头饭谁吃谁死,我是不是就能逃过牢狱之灾。”
“啊!”
还未说完,熟睡中的老头子就像是做噩梦似的右腿蹬起,脚上草鞋飞出,穿过隔在两牢狱间的木柱空隙,直直贴在徐默脸上。
“过分!”
怒气冲冲站起,看到老头熟睡,徐默忍住,把飚到嗓子眼的话又咽回去。
第二日,阳光从后面的透风窗里照射进来,暖暖的照在徐默屁股上,他整个身子抖的更厉害,没办法,他很想控制,很想停止颤抖,奈何完全控制不住,从昨晚颤抖到现在根本不消停。
“咔嚓,咔嚓!”
又是熟悉的金属摩擦声,也是徐默来到这个世界听到的第一个声音,两名狱卒走进来,将徐默以习惯性押犯人的手法押住,往外走去。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
“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
“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
满口黄牙的老头子还在熟睡,梦呓些人听不懂的话语。
离开牢房,刚出来是个很大的广场,供犯人们活动所用,四面皆筑高墙,正前方是大门,有专人把守,走出大门,徐默就用尽所有的力气挣脱两人押制,往右拐弯逃跑,刚来到新世界不足二十四小时就要结束生命,不行,他得抗争,缩头等死是王八。
“站住,抓住他。”
“啊!”
还没跑出去十多步,徐默就被狱卒们死死围住,要是随随便便就能逃跑,那还叫牢房!
“抓起来,带走。”
处斩徐默的地方距离郡衙不远,再者还没有严重到押入囚车游行示众让郡民扔鸡蛋撇白菜的程度,两名狱卒听从捕头张和仁的指示,将徐默押到处斩台,处斩台正前方,凉棚底,本郡郡官在孙主簿的陪同下肃目厉面而坐,案上陈列有关于徐默犯罪查证的文案以及判决书,另外就是竹筒,筒中置令箭,令箭落地的时候,也就是徐默正式去鬼门关兜风的时候。来到处斩台下,徐默双腿直打哆嗦,已经不能前行,两名捕快将他扶上台,看到身着红衣的刽子手捧着锃亮锃亮的钢刀,他瞬间昏死过去。
周边民众,包括捕头,刽子手,甚至是郡官花伯安,看到徐默吓昏都视若不见,毕竟犯者临斩昏倒,司空见惯,以前民风不好时,每天基本上能见到好几回。
县令花伯安慢饮茶,等待午时将至,由于没有押在囚车里公然游行,徐默这身体原本的主人又非什么在百姓心中留有深刻印象的主,所以围观的群众并不多。人群里,有位妇女,拿块掰开的馒头静静等待徐默的头颅被斩落,因为她听到个偏方,用馒头蘸些被斩首之人的血,吃下去就能够治好丈夫的肺痨。
另外剩余的,都图个热闹,
“午时已到,泼醒犯人,开斩。”
“是!”
刽子手提起身边早就备好的酒壶,喝一口先是喷洒清洗刀刃,然后再吞口酒,喷在徐默脸上,将徐默喷醒,这是规矩,处斩的人必须在清醒的情况下问斩,来生投胎方能记住教训,做个好人。
揉揉眼,徐默起身环顾四周,立时又想清楚目前的处境,鼓劲朝棚底的郡官大人呼喊“冤枉啊大人,冤枉!”
郡官挥挥衣袖,表示像这种喊冤见到的次数比见到青楼姑娘的次数还要多,要是每个喊冤枉的人他都相信,都要给予理睬,岂非要累死,翻出习惯性甚至说是职业性的白眼,郡官花伯安的右手拿住竹筒里的令箭“开斩”二字眼见着就要脱口而出。
“哎,大人,等等,等等。”
旁边的孙主簿压低声音的同时指向案上的判决书,示意还未宣读,在处斩犯人前宣读判决书,乃不成文的规矩,于是花郡官暂时停止手上动作,孙主簿站起身,判决书平摊在眼前,朗声诵读。
“今有人犯……不知所名,因上个月在隐雾山杀害外地女子,欲劫取财物并且意欲图谋不轨,今于郡官花大人严查力捕,终将凶手缉拿归案,判决今日午时斩首,即刻行刑。”
“冤枉啊我!”
“好草率的判决文书,妈的连名字都没有,还能再狠点不。”
“冤枉啊,我不是他,他不是我,穿越到个劫财劫色的杀人犯身上,还能再扯点不?杜绝穿越,小心谨慎,王爷皇妃,都是做梦。”
棚底的花郡官可不会听他的瞎嘀咕乱叫唤,六月的天气,尤其是在云海郡,足够能在地面烤地瓜蒸鸡蛋,快点办完事回去躺小吊床和胸脯丰硕的夫人吃冰块乘凉才是正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