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予循着安泽宇手指,转头仰望埃吉尔,扑扇扑扇长睫毛,抿嘴一笑,天真烂漫,童音清越:“无与伦比no1!”
片刻安静后,安泽宇就像正在表演舞台滑稽剧,运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诠释内心的起伏动荡,只见他猛地向后弹跳一步,稳住身形后,翘着兰花指,飙出太监音:“呀!臭小鬼,我和那斯文禽兽都是你妈妈的青梅竹马,待遇怎么天差地别,你丫不公,不公至斯!”
小锡予端出老学究的架势,煞有介事地回答:“好歹大叔你也活过几十年,一把年纪了,应该听说过类似‘选夫不好毁一生,娶妻不贤毁三代’的说法,也就是说大人选择结婚对象,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以此类推,我们小孩子选择新爹哋也是一样有讲究的,我的埃吉尔叔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踏实持重,会给我和妈妈创造最好的生活环境,反观某些人,虚头巴脑不说,居然当着小孩子的面耍流氓,换你是我,会作何选择?”
这话直把安泽宇噎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虚张声势:“胆敢犯上作乱,你等着,等我娶了你妈妈的,有你好看!”口头讨回一点便宜后,转头看向再依依:“我说,你不会是从国外哪个科技公司定制了一个高仿真的人工智能产品,打包回来骗我们这群少见多怪的平民老百姓,说是你亲生的吧?”
再依依咧嘴一笑,锡予抬头瞟了他一眼:“思维模式停留在我们幼儿园阶段,理论上来说,应该和我的同学们没有代沟,也就是说,我能和他们好好相处,一定也能解读你的心理,好吧,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就把排名往前挪一些好了。”边说边记,说完的同时停下笔,扣好笔帽安回原位,双手一推合起日记本,再次抬头:“一百零八号。”
安泽宇呆若木鸡:“什么一百零八号,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水浒英雄谱?”
锡予收好日记本,耸肩摊手:“抱歉大叔,我实在太忙了,实在没有那么多精力浪费在无足轻重的人物身上,所以排名在五十开外的,一律用数字标记。”
自诩人见人爱花开花开,车见车爆胎的安公子,时隔多年重归故土,一下飞机就栽了,还可耻的惨败给一个不满五周岁的小娃娃?
一行人上了车,副驾驶的位置属于埃吉尔,没安泽宇的份,这家伙可怜兮兮地蜷曲在锡予儿童座椅旁边的位置上,安静地长蘑菇。
随后再依依先把安泽宇送回家,至于埃吉尔,虽然他的伯父和叔叔都在t市,可这次来,还是跟着再依依来到再家。
锡予在安泽宇面前耍贫,再依依当场给他留面子,进屋关上房门,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人时,自然是要找他算账的:“你个小骗子,还一百零八号,你当你妈是蚁后呢?”
“五岁以前的锡予是妈妈的护身符,五岁以后的锡予就是妈妈的保护伞,锡予只是开始预演一下新角色该有的模样,根据锡予的经验判断,像妈妈这样放不开的淑女,绝对不是那种巧言令色的花花公子的对手,所以锡予有必要挺身而出替你怼他!”他一本正经地替自己开解着。
明知他的小算盘,可再依依还是感觉心里暖暖的,揉揉他滑溜溜的头发,捏捏他肉呼呼的脸蛋:“当真是个臭小鬼!”
锡予保持着仰头的姿势,放任再依依为所欲为,认真审视好一会儿,确定她现在很愉悦,于是忍不住开口试探:“妈妈,锡予可不可以了解一下有关‘南城’的事儿?”
再依依蓦地僵住对锡予捏扁搓圆的手,笑容也凝结在嘴角,相对而立小半天,到底放下手,有些事情是瞒不住的,何况已经回到有那个人在的城市,对于一直渴望父爱的锡予来说,将这个问题拖延到今天,也是难为他了。
尽管被公认为难得一见的天才,可再早慧,锡予也是个孩子,在澳大利亚的时候,他们的暂住地对面就是一个公园,锡予没事的时候,经常背着他的画夹去写生,那里风景很好,可他画得最多的却是人物。
其中有一张,令再依依印象尤其深刻:一个高大的父亲一手抓着一个卡通氢气球,一手牵着一个小男孩,背对着画面,在公园里散步……
想想当年的自己,年满二十周岁,还是做梦都想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也正是因如此,才落入谢南城的圈套,所以她有什么资格阻止自己的儿子对身世的探寻呢?
这两年,幸亏有埃吉尔的陪伴,才让锡予逐渐像同龄儿童那样活泼好动,会卖萌、爱撒娇,偶尔还会和看对眼的人像今天这样贫一贫。
也正因为如此,锡予称埃吉尔为“种子爹哋”,明知道这样不对,可再依依并没有勒令他停止作怪,这应该算是一个当妈的自私心理作祟吧——她希望自己的儿子可以一直这样快乐下去!
经过简单的思想斗争后,再依依长出一口气,绽开笑容,抬起双手交叠在心口,一字一顿地说:“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锡予的时候,妈妈这里,藏着的那个人就是‘南城’。”
锡予澄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再依依,“南城”这个名字,他从第一次听说到现在,为时已久,久到逐渐烙印在他心底,但那个时候,就连埃吉尔叔叔提到“南城”,也是小心翼翼,唯恐让他妈妈变了脸色,所以他一直将心中的怀疑藏到今天。
他们这对母子,终究是有别于正常家庭的,所以日常相处时,会有一种别样模式——锡予要是问,再依依便作答;可如果问题可能触及再依依的伤疤,锡予绝不深究,再依依也是点到为止。
但今时不同往日,锡予觉得他妈妈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他也想任性一回,挓挲开小手覆上再依依交叠在心口的手背上,虽然嗓音还能稚嫩,可问话的方式却给人一种超越年龄的成熟感,刨根问底:“但妈妈现在有了锡予,所以这里的布局肯定发生了变化,锡予只是想知道,这里除了我,还有没有‘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