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这个漂亮得跟个娘们似的贵公子,不惧劳顿和艰辛,工作结束后,连夜赶路折返,只为了让那个“遭遇过背叛”的女人不再“牵肠挂肚”。
换言之,埃吉尔这是明目张胆地向他这个原配正夫炫耀,他谢南城的老婆跟他诶吉尔关系铁,没有埃吉尔,觉都睡不好。
埃吉尔这货,不但长得像女人,性格更像,这个矫情呀——再依依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还需要什么安心啊?
遭遇过遗弃?这个埃吉尔,真能信口胡咧咧,圈里谁没听过,当年再依依留下一纸离婚协议,远走高飞,到底是谁遗弃了谁?
谢南城有很多论据反驳埃吉尔,可他却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埃吉尔轻手轻脚打门,悄无声息钻进房间。
房门关严前,里面传出再依依含糊地低语:“呀,这么快就回来了?”
埃吉尔宠溺地回复她:“我不回来,你今天晚上又不会好好休息了。”
再依依笑着说:“哎呀,你知道的太多了。”
埃吉尔也笑了:“需要我帮忙灭口么?”
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对话,脑子里莫名跳出埃吉尔写给再依依那张卡片,突然感觉有点理解大家口中埃吉尔的好处……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他是再依依,在一再伤害她的自己和全心全意宠着她的埃吉尔之间,会作何选择?
总忘记带伞这种事,再依依和苏缇恩也很像,都是体质虚弱,而苏缇恩早年因各种人为伤害,在身体里积存一些宿疾,都是死不了人,却要活遭罪的顽固毛病。
挨了雨淋受风寒,缇恩的肺便要跳出来搞事,子宫也要凑个热闹,折腾得她苦不堪言。
时至今日,他仍没忘记,第一次撞见缇恩淋雨后的情形。
刚刚结识的美女法医,面对靠坐在办公桌沿的他,整整讲了两个半小时渣男被小三和小四合伙,以精巧的手法谋杀,死后遗体如何解剖,以及通过提取到的物证破案的具体经过。
听到后来,他再也坐不住,直感觉背后毛骨悚然,好像自己倚靠的不是办公桌,而是尸检台一样,最后狼狈逃离现场。
莫名想找将近一个礼拜没见的缇恩,寻求一下心理慰藉,没想到开门有惊吓——黑漆漆的房间里,隐约可见有一团蒙着大被的东西在翻滚。
受惯性思维影响,他第一个念头便是:完了,抓奸在床了,脑袋瓜刷上绿漆了……
妈的,好肥的色胆,竟明目张胆领着野汉子跑到他给她置办的公寓里滚床单,真当他谢南城是冤大头?两三步蹿到床边,啪嗒一声打开灯,一把揭开被子。
可下面正在打滚的只有缇恩一人,被子一开,她抬起头来,迎上灯光,条件反射地闭了一下眼睛。
他看到她,头发湿得好像洗完没吹干一样,一缕缕黏在面无血色的脸上,嘴唇倒是红得出奇,定睛一看,却原来是被咬破,正在渗血。
他的心立马吊起来,只是表面还是一副漠不关心得死德性,口气也勉力平淡着,问她半夜三更不睡觉,穷折腾些什么呢?
她的两只手死死顶住自己部,扯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也是一派云淡风轻:“很抱歉,小女子以次充好,蒙混了谢总监——表面成色就不太合格,内里多个零部件更不像样,今天淋了一场小雨,就现出原形,给谢总监发现自己做了一场折本买卖。”
他:“……”
此后,他知道,她受不住雨淋,但知道是知道,却总要装作不在乎的模样,而有些东西,时间一长,性质就会改变,就像人的假面,戴久了,很容易就和真脸皮长在一起,摘不下来了——不在乎这种事,装的久了,也就真的不那么上心了。
2009年那个春日下雨天,陆翼遥扯着采访的旗号,大摇大摆走进他办公室。
但关起门来,却不谈正事,反倒搔首弄姿服。
在外界口中,他是个精力过剩不挑食的人渣,但公私还是分得清的,何况对方又不是苏缇恩,没有让他破例的资格。
不想陆翼遥竟趁他不备,自己坐上来了,不待他把她推下去,缇恩就开门而入。
陆翼遥发现了缇恩,嗓子嚎上了,他也恼羞成怒,看也不看,抓起一个东西砸过去,并口出恶语:“学了那么久的礼仪喂狗了,进上司办公室居然不知道要敲门?”
谁料那么倒霉,他丢出去的竟是她难得送给他的礼物,不值什么钱,她却喜欢得要命。
那段时期他感觉不大舒服,缇恩不知淘来一些什么中草药,拿那瓷杯给他泡水喝,他讨厌药水的怪味道,缇恩就像他母亲哄年幼无知的他那样,闻言软语的劝他,说喝这个副作用小,能让他好好将养将养,所以瓷杯摆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更倒霉的是,那杯子竟把她开了瓢。
看到她额角的血,他心里一揪一揪的痛着,但他平日待她就是一副冷淡模样,何况还有外人在,于是装腔作势地轰她出去。
但她置若罔闻,并不理会衣衫不整跨坐在他腿上的陆翼遥,放下手上捧着的设计方案,蹲下去捡拾碎瓷片。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模样——遭受天大委屈,也不曾当众落泪,她说,哪怕流干血,也不会哭,让居心不良的人看笑话。
脑子嗡嗡响他就那么冷眼旁观,看着从她细瘦的指尖流出的血水,落在残存在杯底的药渣和汤水中,混合润开,颜色诡异,尽管他表面还是波澜不惊的,可心底却滋生出手足无措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