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肠俯身在地,将耳朵紧紧贴近水缸下面的木板,用手轻轻敲了敲,木板传来了“笃笃”的声音,证明下面是空的。再仔细听,那细微的“咔哒”声确实是从下面传上来的,看来这间小木屋子里面确实另有去处。
曹尚宝将油灯递给曹慧芸,轮开两膀子将那水缸从木板上移开,对杜大肠说道:“兄弟,这下面凶险未知,为兄我先下去探探路,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不能上来了,我这妹妹就托付给你了,这世道丧乱,想我曹氏家道中落,一门众仅剩下我兄妹二人,我死不足惜,只是剩下我这个妹妹无依无靠,无人照顾,实属让人寒心,我即便是死也不瞑目啊,唯有将其托与兄弟才能安心!”
杜大肠道:“大哥说哪里的话,你妹妹那就是我妹妹,不经你说我也会待她如一母同胞。只是大哥也说这下面风险未知,作为兄弟又岂有让大哥一人下去冒险之理?”
曹慧芸听了,更是不高兴,她说:“两位哥哥讲话完全不顾他人感受,自己高兴怎样便是怎样。这下面凶险未知,一个是我一奶同胞的亲哥哥,一个与我生死患难情同手足,两位哥哥若是都下去了,妹妹岂有不下去之理。要我说,二位哥哥都无须争论,咱们三人一同下去,反正留在这个世上同是无依无靠,无牵无挂,若有凶险,咱死也死在一起,若太平无事,再一同原路返回,将来到洛神县寻个营生,也好度日。”
曹尚宝只得作罢,杜大肠伸手将那层木板掀开,顿时一个黑咕隆咚的洞口呈现在三人面前,在洞口边上有一个梯子直通到下面。三人相互看了看,曹尚宝从曹慧芸手里接过油灯,打头儿爬了下去,杜大肠紧随其后,接着曹慧芸也爬了下去。
没一会儿的功夫,三人就踩在了厚实的地面上,杜大肠估计了一下,这个洞的深度不超过三丈。但是紧接着杜大肠便推翻了自己刚刚下的定论,因为这个地洞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下去,并且越往前走越深,似乎是深入地下的四五丈远的。三个人大概走了有五百米的距离,在微弱的破油灯所发出的光亮下,看到前面出现九级石阶,其中第三、六、九节台阶要稍稍大于其它的台阶,看上去就像是三个依次排开的平台。
在最上面的台阶上立着一扇拱形的石门,分左右两扇,门上面似乎有些图案,但是因为时间太久,再加之灯光昏暗的原因,看不太清楚。两扇门上各有一个门环,叼在两个椒图的嘴里。那阵“咔哒咔哒”的声音就从这里传出来,而且每响一阵就会停顿一会儿,然后继续响起,很有节奏。现在来听,这声音明显大了不少,三个人听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杜大肠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发现这个门是半掩着的,左右两扇门似乎并没有合紧。三个人抬脚准备跨上台阶,曹慧芸突然注意到脚下有东西,便疑声道:“这是什么?”
杜大肠一听便也蹲下身子查看石阶,发现很多方砖上都有黑乎乎一片像是苔藓类的的东西。曹尚宝用手里的铁锨在石砖上戳了戳,蹲下身子伸出手想抠下来一点仔细看看却被杜大肠拦了下来。
“大哥切勿鲁莽,这地下是何去处还未为可知,兄弟以前常老人讲悬崖深洞多有毒物,有的东西人一沾上就立刻会死,万一这东西有毒可就麻烦了。”杜大肠说道。
曹尚宝听杜大肠这么一说,吓的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嘴里连连称是。杜大肠从怀里拿出一块青色的破布,这是以前包大洋用的,那会儿不像现装钱用钱包,当时出远门,大洋钱票都用布包起来,一来揣着方便,二来也不容易露怯,一直到现在还有不少上了年纪的人这样包钱。杜大肠用手隔着这层青布从石砖上扣下一点黑色的“苔藓”,三个人仔细看了很久,也没看出来是什么,这东西一到了青布上就碎成了粉末,完全不像是生在地上的苔藓。
杜大肠一时解释不出来这是什么,曹慧芸道:“不如我们再往前走走,看能不能发现其他的东西!”杜大肠和曹尚宝二人都同意,三人抬脚走上石阶,突然曹慧芸脚下的石砖凹陷了下去,紧接着便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一支利箭,直刺向曹慧芸。杜大肠毕竟练过几年的功夫,好在身手还没有缩水,一只手按在曹慧芸的背上,一用力,曹慧芸就蹲了下去。紧接着回身一脚正好踢在了箭身上,将那呼哨着而来的箭踢了出去。却不想回身脚落在地上的时候,咔哒一声,脚下的石砖又陷下去了一块儿。
这一下大家都没有预料到,木讷的愣在原地,就等着那利箭从哪个方向飞出来了,等了半天也不见个动静。三个人又小心翼翼地挪动了几步,接着又踩空了几节台阶,但都没再有利箭射出来。
三人提心吊胆的,魂都被吓去了一半儿,终于来到了最上面的这节台阶上,直到走近来,三人才将这个门上的图案看出了个大概。原来上面模模糊糊地画着一个非常丰满的古代女子,线条异常简单,从服饰上来看倒不像是中原女子,最奇特的是这个女子怀中抱着一只大狐狸,在她的周边还有一些小狐狸,这不禁使杜大肠三人又想起了这几天所遇到的白狐狸。
再仔细看,那门上刻画的线条虽然简单,但是画中人物却栩栩如生,特别是画中人的那双眼睛,仿佛活了一样,看的杜大肠三人背后直冒冷汗。
三人索性不再去看那门上的图案,杜大肠伸出手放在两扇门的拉环上,看了看曹尚宝和曹慧芸二人,两人对其点了点头,杜大肠稍一用力,那扇石门便“哐啷”一声打开了。
石门里面也是黑咕隆咚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曹尚宝端着那盏破油灯走在前面,曹慧芸走在中间,杜大肠走在最后面,三人一步三顿地悄悄摸了进去。
在曹尚宝微弱的油灯光亮照耀下,三人仔细地观察了周边的环境。里面虽然也和外面一样漆黑,但外面明显是土工作业挖出来的洞,可里面却有所不同,从进门开始,三人就发现里面修的颇像是一个古建筑,脚下全是由大理石铺设而成,墙壁上也铺着灰白色的壁砖,顶棚比较高,因为亮度有限,所以没能看清楚是什么样子。
这去路依然只有一条,通向前方,那“咔哒咔哒”的声音更加清晰,仿佛就在不远处,曹慧芸毕竟是个女子,此时她已经隐藏不住恐惧,将手紧紧挽在曹尚宝的胳膊上,她似乎感觉到地狱离他们越来越近,用不了多久一个丑陋的怪物就会出现在三个人的面前。
杜大肠的祖上毕竟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加上小时候经常听到一些年纪大的扑人闲聊,他多少都对那些杂七杂八的事物有些了解。此时他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儿,突然就停了下来,突然面色凝重地对曹氏兄妹说道:“这里可能是个古墓呀!”
曹慧芸本来就被自己刚刚脑子里臆想出来的东西吓的不轻,此时又听杜大肠这么一说,更是害怕了,颤声道:“你可不要吓唬人了!”
曹尚宝也道:“兄弟何出此言?”
杜达肠道:“小时候我就经常听我们家的下人讲那些民间的奇闻怪事,有一个下人年轻的时候做过盗墓贼,后来犯了事儿,被官府抓了起来,我爷爷见他是个讲义气的人,就把他救下了,此后一直在我家做下人,直到几年前死去。以前我经常缠着他给我讲古墓里边的那些事儿,他就给我讲了很多古墓里的所见所闻。开始时,我就觉得这里似曾相识,现在想想和他当时给我讲的基本上相同,但是各朝各代的古墓都存在差别,现在确定这里是一个墓室应该不会出错了。”
曹慧芸紧紧抱着曹尚宝的胳膊道:“那这里会不会诈尸啊?”
杜大肠道:“这里显然被盗墓贼光顾过,我看就是有死人也八成烂成了骨头,陪葬的物品也可能被盗窃一空了,而且像这样的地方应该不会有大马猴子,也不应该会关着什么人,咱们也没必要再继续走下去了……”
曹慧芸道:“如果没有人,那刚刚的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正说着,那“咔哒咔哒”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杜大肠想带着曹氏兄妹转身离开,可都说好奇心害死猫,此时他却蒙生出一探究竟的想法。那声音在空荡荡的地道里显得特别清晰和诡异,让人听了就仿佛有上亿只虱子在身上爬一样难受,又仿佛总有一个无形的手悄悄地搭在几个人的肩上,推着三人不由自主的向前走去……
三个人在一个转角处拐了一个弯儿,又有一扇门出现在眼前,这个门和刚刚遇到的门几乎是一样的,不同的是,这次门前有十六级台阶,第四、八、十二、十六级台阶略大一些,门关的很严实,上面有两个门环同样叼在两个椒图的嘴里。“咔哒……咔哒……咔咔哒……”像是有人在旁边打铁,声音无疑就是从这门内传出来的。
三人都知道这门内肯定关着什么,在门前站了很久,最后,杜达肠说:“看这扇门和前面那扇门相差无几,想来台阶上也有机关,我身手好一点儿,这次我走前面吧。”曹氏兄妹都点了点头,觉得也只好如此。
杜大肠接过破油灯走在前面,刚要上台阶,却发现这些台阶的石砖上也有一片一片的“苔藓”,曹氏兄妹也注意到了,在杜大肠的身边蹲下来仔细查看,曹慧芸说道:“真是奇了,这石砖如此平滑干燥,竟然能够生出苔藓?”
曹尚宝说:“依我看这断不能是苔藓,苔藓会分瓣,你看这些东西完全是一片,像是人为的……”
杜大肠端着破油灯向前照了照,发现越往前越少,远处的石阶似乎非常干净,什么都没有。他举着油灯向右侧照了照,发现那边也有一些“苔藓”,但好像又有一些不同。三个人围了上去,杜大肠提着油灯,发现这些苔藓更“饱满”一些,说“饱满”是因为它和前面发现的略有不同,前面的都薄薄地贴在石砖上,而这个好像是近几天才长出来的,而且颜色也稍稍深了一点。杜大肠用那块青布抠下来一些放在眼前仔细看,看着看着三年个人的脸都白了,三个人同时意识到了这些东西是什么,这些东西全都是血,是鲜血凝固之后所形成的……
曹慧芸毕竟是女孩儿,这个时候早已经吓得不行了,颤声道:“回去吧,这里面肯定有鬼……”
曹尚宝道:“兄弟,走吧,咱进来本来也是误打误撞的,没有一探到底的理由,要是个个墓室也不可能有活人和马猴子,说不定这里面真的关着什么妖怪!”
杜大肠也萌生了要走的决心,他说:“咱们是要到洛神县谋个营生,做大买卖的,犯不上在此处丢了性命,我看事不宜迟,咱们赶快撤出去,这地方黑咕隆咚的,不定隐藏着什么危险呢!”
三人一拍即合,掉头就往回走,还没走几步,就听到外面“呼隆隆”一阵巨响,杜大肠闻声一震,随即叫道不好,甩开步子就往那九级石阶的石门处跑,曹尚宝也料到不好,干脆将手里的铁锨丢掉,夹起曹慧芸跟着杜大肠的屁股后面就跑了出去,三人来到门前将石门拽开,然后一下子全都坐在地上愣住了。
果然,外面的隧道塌方了,把出去的路全都堵上了,三个人被彻底困在了古墓里。曹尚宝坐在地上喘着粗气:“完了,咱仨被盯上了……”
曹慧芸有些害怕:“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面?”
杜大肠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他说:“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咱们往深处走走,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出口!”
曹氏兄妹觉得也只好如此,三人由原路返回,一路上杜大肠肚子里开始嘀咕起来。他想此时此刻他们的一举一动肯定都被什么玩意儿监视着,这古墓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存在,如果说九级石阶上面的血都是当初殉葬的时候留下来的,那这些才刚刚凝固几天的血又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别的地方没有血,只有那台阶的石砖上才有血?这地洞凿通了这么久,为什么早不塌方晚不塌方,偏偏要等到他们仨人决定离开的时候才塌方?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这墓地的某一处地方看着他们,见他们要走,就将外面的隧道封住,目的就是想要将他们困死在里面。难道这里面的东西也能够听懂他们说话?如果这样,那三个人交流起来就需要格外注意。而且从那石阶上新鲜的血迹来看,不久之前也有人来到过这里,可这样又出现了两个问题,那两只马猴子一直都在上面,什么人能够在不惊动它们的情况下钻到这洞里,难道这洞里还有其他的入口?而且这洞里虽然只发现了大量的血迹,却没有发现一具尸体,就连一块儿骨头都没有,这也是相当奇怪,难道是被什么东西吃光了还是怎样……
杜大肠悄悄将心中的疑惑与曹氏兄妹说了,曹尚宝转了转眼珠,低声道:“难道这两只马猴子还没有死?它们醒来了,发现我们下到洞里,就想办法将这出口给堵住了,目的是将我们困在下面,待我们疲劳之后再下手。”
曹慧芸道:“如果真是这两只马猴子,它们能够在咱们好不察觉的情况下进来堵住隧道,就说明这墓室里面还有其它的出口,咱们只要找到这个出口就能够出去了!”
杜大肠道:“虽然现在有点儿后悔没听那书生的话,但说什么都为时已晚,如今我能只能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