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不知道,方才她脚下踩过的地底下,正躺着无力的严无极和依旧昏睡的凌珑。底下也是一片死寂,只有严无极自己的喘息声和凌珑微弱的呼吸声,这几乎等于是与外界隔绝了。
严无极四周摸索着,却俱是长满青苔的石壁。或许是刚才为了防那些跟踪他们的人而疏忽大意,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甚至连入口都没有看清楚便跌了进来。
这不是普通的陷阱,而是机关。
许多机关。
连严无极这样的人也不能够躲过的机关。
严无极以寒剑抵住石壁,支撑着站起身来,四处轻轻敲击,发出沉闷的声音,格格作响。石头并不是中空的,这些机关布置得很周密,掉进来的人,妄想通过敲破石壁逃出去。
远处,也遥遥地传来一连串的敲击声。
这不是回音,难道是……
响声越来越近,严无极明显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重,呼吸也越来越急促。他暗中运了口气,掌心已移向发出敲击声的方位。
那脚步却忽然停住了,仿佛也发觉了黑暗中有人,甚至屏住了呼吸。空气中顿时有隐隐的杀气浮现。
这时凌珑淡淡的呼吸声却成了唯一的声源,显得分外刺耳。
严无极心下一惊,如今已是非出手不可了。于是心神一定,已然拍出数掌。
奇怪的是,那人竟没有还手。虽然严无极这几掌只是凭着感觉朝大致方向而去的,但仍有两掌是对了方向,那人竟硬生生地受了这两掌。
“砰砰”两声,那人似已站立不稳,脚底和地面摩擦发出些微声响,但他却没有吭一声。
严无极已经是用尽全力出掌,但对方能够站立不倒,看来他的内力与严无极不相上下。
在对方敌友不清的时刻,严无极本是不会轻易出手的,可是为了不使凌珑受伤,他不得不破坏了自己的原则,先发制人。
但那人并未还手,严无极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用手臂牢牢护着凌珑,却不出声。
那人似缓了一缓,才轻轻吐出一句:“是我。”
这语声一出,严无极便已知他是谁了。
爽朗、清脆、有力却温和的嗓音,口中念叨着天下和平的大道理,但是身为魔教中人的严无极却从来不会感到反感,或许不经意的,他已将他当成了一个朋友,一个莫逆知己。
严无极的语调也不再冰冷:“是你?”他的语气中带了些惊讶,讶于他方才是如何认出是他,讶于他又如何会掉入这个机关之中。
卓远自嘲般笑道:“幸好我的声音不易忘记。”
严无极心中有些过意不去,道:“你的伤……可好?”
卓远笑道:“无妨。”
卓远此时的语声,已没有了刚才的吃力。严无极暗惊,这少年的内力,也远远超过了他的想象。
卓远听严无极不说话,又问道:“你们怎会到了这里?”
黑暗中,严无极似有微微叹气,道:“我也不知,便已到了此地。”顿了一顿,又道:“你又是如何到了这里?”
卓远笑道:“我前去寻找血岩门的线索,一路打听,哪知在江湖中知晓其名之人甚少。几日前,我却在平阳客栈意外发现几个擅长易容之人,不由得留了个心眼,暗地跟踪,哪知他们穿入江南石群中却忽然消失不见。”
“我愈发生疑,于是沿着石群中的溪水向里走,却在山林中迷了路,正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忽见那怪石群中冒出几缕青丝,继而便来到了这里。”
严无极道:“他们可是已经发觉?”
卓远苦笑道:“想来应是如此。这个神秘门派除了擅长易容,连幻术也十分精通,我只要稍微走动,便会困在他们的阵法里,如今只得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暗道里,百思不得其法。若非遇见你,只怕我就要埋骨于此了。”
严无极道:“这个神秘门派可就是血岩门?”
卓远道:“如此看来,十有八九是了。”
严无极道:“那此处可算是血岩门之地?”
卓远道:“这里是血岩门入口。”
“入口?”严无极动容道:“这里仅是入口?”
卓远苦笑道:“不错,所以我们若不找出破解他们幻术的法子,只能被困在这里,还是到不了血岩门。”
严无极忽道:“此处可否点火照明?”
卓远又苦笑了一声,道:“若是点燃了灯火,倒不如还是做瞎子的好。”
严无极有些不解,道:“难道这入口有什么特异之处?”
卓远道:“你若燃起火来,也会同我随处行走时遭遇的一般,会产生许多幻象,有美丽的幻象,亦有可怕的幻象,让你分辨不清该如何行走。我费尽全力方得集聚精神,才得以从幻象中逃脱出来。”
严无极道:“在此期间,血岩门人可有再出现?”
卓远道:“他们连火褶子都不需要,仿佛个个都生着夜眼,在黑暗里亦可行走自如,我几次险些中了他们的暗器。”
严无极道:“既是如此,只怕……”
忽听一声女子凌厉的冷笑:“只怕你们都得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