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无极叹道:“紫罗也长我两岁,那时的她嚷着非要做我的姐姐不可,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可是……她却也是个烈性女子,敢爱敢恨,她不惜为他……蓝蜂——我的兄长付出一切,可是蓝蜂却接二连三地辜负于她。我……”
凌珑道:“你恨不得杀了你大哥?”
严无极道:“我确实对紫罗发过誓,绝不许任何人伤害她。哪知我那时也是莽撞无知,竟被她当作报复的工具……”
凌珑恨声道:“这女人好狠毒的心肠!”
严无极道:“她也只是因为恨,是以她要我加入到你爹爹门下,要我成为强者,打败蓝蜂,为她……”
凌珑道:“原来……你竟是为了她才来到无双教。”
严无极道:“起先我竟也相信了她的话,四年来不断地练武,以求达到至高境界。当我决定找蓝蜂一决高下之时,紫罗她却……”
凌珑道:“难道她来找你是要你放弃打败蓝蜂这个念头?”
严无极又点点头,道:“我那时年轻气盛,哪里忍得下这口气。她便直言以告,说她心中只有一个人……”他的语气渐渐弱下去,已有哽咽。
此时凌珑的心情比严无极更不好受。严无极开心,她跟着开心;严无极难过,她跟着难过。她甚至更伤心,更忿忿不平。她的眼里已闪着泪花,纤手紧紧扯着衣角,恨不得能替严无极出这口气,恨不得这些伤都在自己身上。
严无极又叹了一口气,道:“我不顾她的阻拦,仍是去了。我原来并不用剑,而用的是刀,当我正要一刀砍向蓝蜂时,谁知紫罗忽然出现,生生受了这一刀,是以我发誓若非逼不得已,从此再不用刀。”
凌珑道:“怪不得我自听闻你的大名时,就只知道你是凭着无双的剑法为我父亲打天下,原来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若非那凤舞仙子,你又如何知道你的剑术远比刀法更加精湛。”
严无极道:“但刀,已成了我心中之痛,再难抹去。”
凌珑道:“那后来如何?”
严无极道:“那时蓝蜂一脸自责,决心痛改前非,我也答应,就此放过他,为了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更为了给紫罗幸福。”
凌珑叹道:“她虽美艳绝伦,却被感情蒙蔽了眼睛,看不见你对她的好,不知道你才是她值得托付终生之人。”
严无极道:“但在她心里,蓝蜂远比我要好上百倍千倍。”
凌珑道:“我若是她,必定会选择你的。”
严无极苦笑道:“你若是她……呵……若是人生有那么多‘若是’,便不是人生了。”
凌珑愁眉不展,嘶声道:“你因为她,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因为她,封刀用剑,因为她,十年来你究竟过的是甚么日子!这样做,究竟值不值得?”
严无极道:“为自己所爱,只要不伤害她,无论做甚么都是值得的。”
凌珑的神情变得幽怨,道:“可惜她身在福中,却不知自己多有福气。她伤你那么深,你却无怨无悔。”
严无极也忽然变得哀怨,道:“我也曾怨恨过,但……这一切,都已不重要。这些,都随着她的死,不复存在了。”
凌珑讶道:“她已死了?所以……白云楼那座没有名字的坟墓,是她的?!”
严无极点点头,黯然道:“自己引以为傲的容貌即将逝去,她无法面对自己老去的事实,竟然……”
凌珑道:“可她为了自己,害得如此多人,还害得白云楼主……”
严无极道:“她曾经确实误入歧途,她以为蓝蜂负她是贪图别人的美貌,才对澹台楼主下了如此重的手,所幸归海宁医术高超,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凌珑勉强挤出一点微笑,道:“我知道,自己所爱的人无论做了多大的错事,犯了天大的错误,也会义无反顾地原谅她的。”她的脸上虽然满是安慰严无极的笑容,笑脸背后却满是泪痕,望着严无极第一次完全放下冷漠的面具,浮现出忧郁的表情,她心里更是痛得厉害,不由得喃喃道:“你是如此,我又何尝不是?我若能有她一般幸运,死也知足了……”
她以为严无极此刻沉浸于自己的悲伤当中,不会听到她的自言自语。其实每个字他都听得很清楚,历历在耳。他看到凌珑忧伤的面庞,心里竟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对凌珑,究竟又是怎样的感情?凌珑想知道,严无极自己更想知道。可是“情”之一字,又有谁看得透、想得透?
正当严无极和凌珑都沉浸在伤感的气氛之中,忽听一阵笑声,延绵不绝,仿佛四周都有人在笑一般,笑了许久方罢。周围又是良久的安静,静得出奇。飞燕与黛雪呢?难道她们听不见这笑声么?为何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们都成了聋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