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江客叹了口气,道:“只怕他也遭人暗算,落入贼人手中了。”
严无极道:“除了兰花公子,还有一个玉面书生。”
渡江客笑道:“穆晗轩不过只是他的一颗棋子罢了,终究要栽在兰花公子的手里。因此你最终将要面对的敌人只有一个,就是兰花公子。”顿了一顿,又道:“当今天下,江湖人皆云黑白两道有两大神话,白道上有断剑阁的主人卓远,而黑道上的传奇人物便是你,严无极。”
严无极道:“难道兰花公子不算是个神话么?”
渡江客正色道:“兰花公子正是要打破这两个神话,创造他这个唯一的神话。他既拉不拢你们,势必要除掉你二人。如今卓远下落不明,只有严无极,才可以和兰花公子相抗衡。况且你与他……”
严无极接道:“无忧岛也岌岌可危,所以我必须出面阻止。”
渡江客笑道:“相信韩老庄主、卓远与凌珑都在他手中,他握有如此之多的筹码,因此我与欧阳岛主都会倾尽全力来帮助你,时日无多,小子,你可要用心学,他一定不会是你的对手。”
一个月很快过去,严无极要离开了。临走之前他依旧大醉了一场,恍惚间,他看到凌珑就站在一棵大树下,双手背后,背对着他,宛如第一次见她时候的光景。
凌珑久久站着,身子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照旧又是严无极先开口道:“我要走了。”
凌珑只轻轻点点头,应道:“哦。”
严无极道:“你要留在无忧岛上么?”
凌珑道:“嗯。”
严无极也想不到该说什么,只是淡淡道:“你保重。”
凌珑道:“哦。”
严无极想笑一笑,却笑不出来,正要离去,却听凌珑道:“你还不走?”
严无极道:“是,我要走了。”
凌珑也不回头,径直走回屋子,紧紧关上房门。她是真的不愿意让他看见她哭红的眼睛和依依不舍的神情,她宁可冷漠一点,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
树干上又有字,这次却不是黑色的,而是红色的,不是刻的,而是写的,用血写的!只见上面写着:“如若不回,恨你一生。”
严无极蓦然惊醒,心还在砰砰直跳,重得连自己都听得一清二楚。“如若不回,恨你一生”这八个大字已牢牢地刻在他的心里,无论如何,也要救出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活着回来,为了……凌珑。
严无极又上路了。不论是去什么地方,他总是形单影只,孤独,早已成为一种习惯。而如今,为何他会如此不习惯?短短半年时间,严无极仿佛已不再是严无极,或者说,他又像回到了十年前,甚至更早。一下子拥有了友情、爱情和亲情,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他想找人诉说,可是谁又愿意倾听?真正愿意倾听的人,却都不在他的身旁。
严无极颀长的身影,在冬日熠熠下显得有些单薄。那柄寒铁剑,仿佛当初那只青鹰,安静的在他身旁,静静陪他走过每一段岁月。深冬总是萧瑟的,枯黄的叶子在风中摇摇欲坠,偶尔有几片掉下来,飘落在严无极的身上,更显得他的落寞。
不远处来了一大队的人马,从他旁边走过。忽然为首的那少女勒住马缰,掉转头奔到严无极面前,神色大为诧异,道:“严无极?你还未死?”
严无极头也不抬,继续往前行,那少女跃下马来,一拱手道:“听闻无双教与天衣门一役,死伤无数,严副教主若无去处,不妨来我们飞鹰帮。”原来那少女竟是飞鹰帮帮主赵英捷的义女赵蝶。
严无极还是只顾着自己向前走,赵蝶又道:“严副教主不想报仇么?”
严无极脚步顿了顿,赵蝶继续道:“天衣门虽然已灭,但仍有余党在外流连,严副教主若是和飞鹰帮合作,岂非可以重振无双教。”
严无极冷冷道:“不必了。”
赵蝶道:“天衣门门主沈天衣的嫡亲侄女沈佳茗已成为飞鹰帮的阶下囚,严副教主果真不想报仇了么?”
严无极没有动,也没有说话。赵蝶一挥手,手下两人立刻将一只麻布袋抬了过来,丢在地上。赵蝶解开紧扎着的布袋口,里面竟是一个俏丽的白衣少女,面容瘦削,面色略带点黄,应是久未进食之故。严无极却有些震惊,原来竟是当日他误伤的那个女子。
赵蝶笑道:“不若我现在便将她交与严副教主,阁下愿意如何处置,我都没有意见。”
严无极一把拔出赵蝶手中的长剑,手起剑落,困着沈佳茗的布袋立刻四分五裂,而她身上的绳索也断成数截。
在场的人都暗暗吃了一惊。赵蝶更是疑惑不解,道:“你要放了她?”
严无极不说话,只看着沈佳茗。沈佳茗显然也已认出了他,怔怔地站起身,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严无极道:“严某欠你的人情,今日已还清了。”说罢,又提剑向前走去。
赵蝶望着严无极远去的背影,不禁叹道:“昔日的魔教杀手,如今竟也变得有人情味了。”
沈佳茗道:“他便是无双教的严无极?”
赵蝶冷冷看着她,吓得沈佳茗低下头去,不敢再开口。
赵蝶道:“既然他放过你,你对飞鹰帮亦没有甚么用处了,天衣门不过也是苟延残喘,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你且走吧。”
“你……你不杀我?”沈佳茗小心翼翼地问道,见赵蝶不说话,终于还是朝严无极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然而她终究没有追到,她只看见,严无极的影子在阳光下被拉长、再拉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