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两年,自己教给燕藜的东西也差不多了,要想功夫扎实拔尖,还得他自个勤加练习。
春寒料峭的早晨,实在是适合睡觉。阮红俏难得今日不用去逍遥王府,于是便窝在被窝里。
其实她早就醒了,多年来养成的早起的习惯,让她不容许自己睡懒觉。
燕藜是个很好的朋友,虽说自己基于前世的遭遇,并不能放开胸怀与他结交,但就目前来说,他除了贪玩一点,自负一点,臭屁一点,爱管闲事一点,言辞犀利一点,财大气粗一点,同情心泛滥一点……基本上还算个好人。
至少对自己的照顾是不能忽视的。
燕藜,算我阮红俏欠你的,他日,我若有了能力,必定加倍还你;或者将来你有需要我的地方,我定舍命相护一次。
回想这两年,自己跟着燕藜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哪里有热闹,哪里必定少不了他俩的影子。
一番吃喝招摇下来,她“宁采臣”的名号在京城居然也响当当的了。
呵,宁采臣便是她这两年跟着燕藜撞骗时用的名字,想着倩女幽魂里那个执着落魄的书生,阮红俏就一阵开心。
心说,还好我比他强多了。
一番思忖下来,阮红俏无心恋在被窝里,于是坐起身,自言自语的道:
“唉,我还真是个劳苦命,好不容易得了一天的空闲,咋就睡不着呢?”
“噗哧——”早已长成大姑娘的小玲儿端着铜盆进来,听见阮红俏的“抱怨”,便笑了起来。
“小姐,今儿你可是晚起一个时辰了呢,夫人说你再不起身,要小玲儿直接把这净面的水泼在你被窝里。”
阮红俏睨了她一眼,嗤之以鼻,“我那温柔的娘亲要是真敢这么做,宁儿我特定到寺庙去为菩萨塑一座金身。”
“呵呵,夫人那般疼小姐,怎么舍得?”小玲儿将铜盆往盆架上一放,便折身服侍起阮红俏穿衣。
阮红俏打量着玲儿,这丫头如今也快十八岁了吧?倒是越长越可人了,要是生在寻常人家,早已做人娘亲了。
“玲儿姐姐,再过两个月,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小姐我给你找个象样的婆家。”
“小姐嫌弃玲儿不成?”玲儿停下手上动作,惊恐的问。
阮红俏翻了个白眼,人小鬼大的说:“傻玲儿,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们母女俩怎么能绊住你一生?”
“玲儿不要嫁人!”小玲儿红着脸说:“小姐夫人待玲儿比家人还亲,嫁了人指不定还没跟小姐夫人一起自在。”
小玲儿的身世,阮红俏听娘亲说起过,在她七岁时,他的爹爹因为家里孩子太多无法养活,想将她卖到妓院做童奴,被外出买菜的吴妈以二两银子买了下来。可怜的丫头,小姐我会害你不成?
“死心眼的丫头,再说吧!”
却在这时,魏芸娘拿了一身银色的新缎袍进来,“宁儿,来试试看合不合身。”
自打两年前,阮红俏须得每日出门开始,魏芸娘为她做的便是清一色的男装袍子。
自己有了收入,生活上再不如以前那般拮据。是以买的衣服的料子虽不及燕藜的那般华贵,但走在路上也不至于太跌他的份。
阮红俏听话的张开双臂,任由魏芸娘将袍子套在她身上。
“好一个英俊潇洒的公子哥。”小玲儿在一旁感叹。
“那是,公子我往云雀街上一站,不少富家千金对我挤眉弄眼呢。”阮红俏大言不惭的说。
“呵呵,瞧你美的。”魏芸娘嗔道,手上利索的为阮红俏系好腰带。
“不过小姐这两年窜得还真快,都与夫人一般高了。”
“宁儿要保护你们,当然要快快长大。”
阮红俏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抽了两张递给魏芸娘道:
“娘亲,这是这两个月的开销。再坚持两个月,孩儿就带你们离开。”
“你前两个月给的银子还没花完呢,完了娘亲再跟你要,自个的孩子,娘亲不会客气的。宁儿,将来用银子的地方还很多,自个收好,这个家非得你来当的。”魏芸娘将银票推了回去。
“也罢,娘亲你们万不可亏待了自己,孩儿如今已存下两万一千两银子了。”阮红俏将银子放回怀中,得色的说。
“天啦!”魏芸娘与玲儿对望一眼,异口同声的惊叫道:“哪来那么多银子?”
“哈,还不是教那逍遥王习武得的报酬。”阮红俏说:“等我们出去后,找个合适的营生,今后的日子就不愁了。”
嘿嘿,凭着这些银钱做本钱,再加上我聪明的头脑以及我前世做生意的经验与手腕,我就不信我阮红俏不能咸鱼翻身!
“宁儿,那逍遥王真是个好人,今后咱日子好过了,千万别忘了人家的恩情。”魏芸娘语重心长的说。
“好的,我的美貌娘亲!”阮红俏搂过魏芸娘的肩头,心里盘算着他日出去,一定得给娘亲寻个老来伴,这都守活寡十来年了,该是享受人生的时候了。嘿嘿。
看着阮红俏一脸奸笑的模样,魏芸娘只觉得背脊发寒。她这样子,指不定又在算计谁了。
难得一闲,原本是打算在家里好好陪陪美貌娘亲的,但是,院外传来那不似箫声,倒像鸭叫的声音再次打乱了阮红俏的计划。
那声音不是别的,正是燕藜与他相约的暗号。
如今阮红俏在魏芸娘等人跟前也不避讳,绕到竹苑后,轻轻一纵,跳到院墙外面。
阮红俏冷着一张小脸瞪着燕藜,一副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样子。
燕藜见她出来,视若不见阮红俏满脸的不快,裂开嘴一笑,说道:“宁儿,前些日子我不是告诉过你日暮国的王子要到大燕求娶一个公主和亲,以增加两国感情吗?我刚刚得到消息,那队人马已然到了城门口,我们快去凑凑热闹去。你瞧,我连追风都给你带来了。”
追风就是两年前燕藜在马场为阮红俏挑的那匹马,如今已经长成和燕藜那匹御风一般高大的成年马了。
因着司马府离逍遥王府不是很远,平日里都将追风寄放在燕藜的府上。
看着他这两年猛窜的身子,怕是有一米七五了,比起两年前,更加的风神俊朗潇洒不凡,原本圆润漂亮的脸如今已是棱角分明,英气逼人。
一身白色的袍子让他看起来更显飘逸,恍如谪仙。只是这人怎么只长个子不长心智的?枉生了一副好皮囊!
这两年相处下来,让阮红俏觉得奇怪的是,魏王都不怎么管他的,一任的放任他,出了什么事,就赶在后面为他擦屁股。
不过燕藜倒是真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大不了就是拉着自己揍揍那些个看不顺眼的破皮无赖,经常把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去魏王那告状而已;
还有就是偶尔和别的世家子弟争为了能让哪家小姐可以多看自己两眼,争争风吃吃醋而已;
要么就是砸人家招牌,烧人家妓院,拿银子扔得人家满头包而已……
若要问这大燕国谁最好逸恶劳,谁最惹是生非,只怕连妇孺老人都会异口同声的告诉你,这人非逍遥王莫属!
如今他也快到十六岁,再过几个月便到纳妃的年纪。这大个人了,还成天想着玩?
玩也就玩吧,我连城西那八百年的老榆树上的鸟窝子都陪你去掏过了,我怕什么?
只是我难得休息一天,打算陪陪娘亲、尽尽孝道都不行吗?
“我说逍遥王爷,你急急找我就为这事?”阮红俏很生气,将“逍遥”二字拖得老长。
“是啊,你看我多体贴你,什么好玩的事都想着你呢。”燕藜仍旧嬉皮笑脸,无视阮红俏眼中那两簇怒火。
阮红俏忍住想打人的冲动,转身欲掠上墙头回竹苑,无奈燕藜早早洞悉先机,一把将她拉住,威胁道:“你若不陪我去,我将‘凰舞’送人去。”
阮红俏一把拍掉他的手,瞪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你狠!”
那“凰舞”剑,阮红俏是打心眼里喜欢的,她曾用“凰舞”与燕藜练武场的兵器对决过,一把百十斤的大刀,居然被“凰舞”轻轻就削去一大块,真正是“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宝剑。比起前世爹地收藏的那些宝剑,不知道要名贵多少倍。
明知道燕藜是诓她的,但她还是气他威胁她。不过去见识一下古时王族求娶的仪仗也是不错滴。
“嘿嘿,谢谢夸奖。”燕藜混不在意的傻笑着,牵过一旁追风的马缰扔给她。
阮红俏接过马缰,自顾自跃上骏马,沿着司马府院外的小道,朝罗浮广场方向驰去。
那日暮国王子要到王宫,必定得经过罗浮广场。燕藜跟着她身后,脸上是一副我就吃定你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