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的人没有回应,房间里陷入了一阵安静。
她作势要拿起床头的电话,还没碰到电话,床上的人已经开口了。
“报警抓自己的丈夫么?”
在安静的房间,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个男性声音富有磁力,听着很吸引人,她觉得有些熟悉,猛得想起今天打的那个电话。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知道床上这个人估计就是石雨晴的丈夫。
这也不是她的错,她虽然知道石雨晴结婚了,但从她醒来到睡下,石雨晴名义上的丈夫连影儿也没出现过,所以她才忘记了这时会睡在床上的人是谁了。
这人的声音很冷淡,她听得头皮发麻,也知道这人估计是不耐烦了,只得傻笑。
“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床上的人没理会她的解释,她依旧能感觉这人的视线注视在自己身上。
“不上来么?不打算睡觉了吗?”
听到这话,她没挣扎,很乖顺地爬上床,重新躺回被窝里面。
这个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她自然跟这个看不清面孔的男人躺在了一块,手也会无意中碰到他。
生前的自己除了李熙华,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触到别的男人。如今这么近距离地躺在一块,特别是这男人温热的呼吸还撒在自己的身上,她有些惊慌了,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毕竟这个男人是石雨晴的丈夫,睡在一起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可是她不是真正的石雨晴啊。
陆秀珍僵硬着身体趴在那里,其实男人的手脚都没有碰到自己,但她还是有点紧张。
半夜,她的手脚还时不时是碰到身旁的男人,温热的触感让她从梦中吓醒,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这一整夜,她睡得不是很舒服。
梦里,她不断地往下掉,抬头一看,她看到楼顶的人赫然是李熙华,他正对着她冷笑,她向他不断挥手求救,他都没回应,一直看着她往下掉。
她凄惨地尖叫。
她感觉她的身体竟然在晃动。晃得她头都晕了。
睁开眼睛,橘红色的亮光直直朝她的眼睛射来。一只手放在她肩膀上,她背后靠着被冷气吹得发冷的大理石地板。
她这下子完全醒来了。
她竟然睡在地上,屁股还隐约有痛感,她肯定是做梦从床上翻下来了。
她看着搭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头顶响起声音,声音低沉沉的。
“做梦了?”
她抬头望去,原本睡在里边的人已经挪过身体躺在床的外边,他歪着头,微微睁着眼睛瞅着她。
似乎被她打扰到了。
见她还呆呆地看着他,那人按着太阳穴,很不耐烦地低声说道。
“还不上来,不准备睡觉了么?”
“哦。”
在他发火前连忙爬上床,小心翼翼地跨过这个男人,往床里边躺去。
陆秀珍还没完全清醒的时候,她隐约会感觉床头有人影在晃动,浴室的灯也被打开了,亮闪闪的,她的眼睛模模糊糊地瞧见个人影走进浴室。不知过了多久,她就感觉门口旁边有人在讲话。
陆秀珍本来是睡得很死的,她昨晚经过那么一吓,睡眠质量可想而知会有多差了。但她睡地很香,身边的人却早早起床了。
她原本打算继续睡下去的,结果在听到太太二字,她整个人就精神了,假装还睡着觉,实际上偷偷拉长了耳朵,窃听别人的谈话。虽然她现在上的是石雨晴的身体,但石雨晴大部分的记忆她都没有,若是被石雨晴的丈夫知道自己的妻子换了芯,她会死得很惨。
那两人站的地方似乎在门边,又似乎在床边。
只听他们在说道。
“太太昨天什么时候醒的?”
这个声音出奇地好听,有着属于男人特有的嗓音,是李熙华所没有的。这个声音她自然知道是谁,石雨晴的丈夫姜文霂,也是昨晚命令她上床睡觉的声音。
“太太昨天下午大概四点多醒的。真是万幸了,躺了两年,终于能醒了。”
这个声音是这房子的管家李妈。陆秀珍听到李妈说的话,她顿时身体僵硬了。
躺了两年?
像个植物人一样躺了两年么?
陆秀珍觉得自己的思维似乎跟不上了,接下来两人的谈话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她的思维一直停留在“躺了两年”这句话上。
自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她就觉得浑身酸软,是那种睡了很久睡到骨头都软了的酸。原来是因为躺了两年了么?
她愣愣地躺在床上想着前因后果。
她暗自在心底揣测,估计原先的石雨晴因为某事一直生病在床上,有可能后来死亡了,所以她才可以入侵石雨晴的身体重获新生。
陆秀珍上辈子一直跟着李熙华身后的女人斗智斗勇的,脑子不算很好也不算很差,一旦得到一个合适的答案,她便开始慢慢放下心,好好理清下目前的状态。
按照这个家的仆人跟石雨晴的丈夫的表现来看,他们似乎不觉得惊讶,如果不是从他们的话里知道这个事实,她估计根本就不知道。她纳闷得很,不是事先有所准备要不就是根本就没关心过。从这个男人冷漠的表现来看,估计原因是后者。
她从衣橱里挑出一套看起来可能比较符合石雨晴生前穿着风格的衣服,将有点英伦风的格子洋装穿上身。
她原本以为姜文霂应该已经去上班了,结果,等她收拾完毕下了楼,当看到楼下坐在饭厅里的身影,她脚下的步子顿了顿,挺直着腰杆儿,假装没惊讶,一脸镇静地走下去。
刚迈下楼,陆秀珍就一屁股坐在餐桌上,专注地对付眼前的食物。
就在她准备喝牛奶的时候,坐在餐桌对面的人终于放下了手里报纸,微微眯着眼,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面前的人。
“你下午去市中心医院检查一下。”
这话里面一点询问的语气都没有,直接是带着浓浓的强制和命令式。陆秀珍缩着头,没抬头,点点头,表示赞同。她心底想着作为石雨晴的丈夫,只要她露出一点破绽,姜文霂肯定会知道的。想到这点,她的手指紧张地握紧,过会儿又松开了。
陆秀珍以为自己这般举动没人看到,岂料,在她对面的人已经分毫不差地收入眼里,声音依旧冷冷淡淡,带着一丝不近人情。
“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
陆秀珍差点被刚入口的三明治咽到。她顿了下,还是抬头,决定面对这个男人。
就在这个抬眼的瞬间,她被眼前这个男人出色俊美的外表惊到。昨晚光线不好,她没看清楚这个男人的长相,只从轮廓知道这个男人应该生得不错,却不知道长相有这么出众。
从看这个姓姜的男人的第一眼,陆秀珍就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好对付的,特别是长得如此俊美的脸。
眼前的男人穿着低调色的西装,拿着刀叉的手指骨节分明白皙,黑亮的发丝被梳往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额头下面有着一双深邃狭长的眸子,乍看那眸子里带着温和再看去里面隐藏着一丝冰冷和无数的精光。
面相贵气逼人。
他的一举一动都无不显示其所受到的良好教养,周身笼罩着中世纪绅士风范的贵族气息,既有礼又古板。
被打量着的人微微挑了下眉头,过会儿皱起眉头,放下手中的叉子,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动作优雅而贵气。
“傻了?”
等用完餐,他这才又理睬她。眼睛里似乎有光,锐利的光芒直直地朝她而来、
陆秀珍虽然吃惊这人的长相,但很快也回过神来。
“知道了。”
她低着头,伪装冷静,继续吃面前的东西。
就算如此,姜文霂走过她身边时她的手还是顿了顿。这人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似乎像古龙水的味道又不像的香味,让她立刻有些警惕地僵着身体。
她等待了半天,以为姜文霂还有什么动作,结果,这人却是一言不发地走过她的身旁,眼睛居高临下淡漠地瞥了她一眼,然后推开大门,走了出去,竟是上班去了。
陆秀珍算是彻底松了口气,僵硬的身体也慢慢缓和了过来。但她的心底却是在猜想他离去之时落在她身上的那一眼,她分明看到了一丝猜疑和警告。
姜文霂早上这么跟她说,下午她就被姜家的司机载去医院做检查。
说是检查,几乎是进行全身上下的检查,每一项检查的项目很细致,细致到时间一下就过去了。陆秀珍出医院之前最后一个项目是检查脑袋。检查她脑袋的医生似乎想把她的头剥开仔细研究,猛盯着新鲜出炉的化验单。
她的身体究竟怎么样了,陆秀珍是不知道的,从她检查完身体后就被医生赶出了房间,管家跟医生待在房间里说悄悄话。
等她从医院里出来,管家当着她的面,打了个电话,又把电话递给了她。
陆秀珍疑惑地睁着眼睛,瞅着管家。
管家看了她一眼,又瞥了手里的手机。
“先生叫你听电话。”
陆秀珍恍然大悟,点了一下头,接过手机,小心翼翼地朝手机那头的人应了一声。
“是我。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头的声音有点嘈杂,过了一会儿安静了下来,电话那头的人终于说话了。
“从医院回来就好好待在家里,没事不要乱跑,我没精力去管你的事,听见没?嗯”
那声音依旧冷冷淡淡的,陆秀珍看不明白姜文霂心底在想什么,有点怕他,这个时候她沉默了。
电话那头的人却没有一点想放过她的想法,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哑了么?”
“知道了。”
她回答道。这个男人明显很不耐烦了,等她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大大地吐了一口气出来,坐上车回去。
两年了,这个身体睡了多久,她就死了多久。两年的时间,很多东西都不同了吧。
她看着一路的风景,这个繁荣的城市人很多,多到她快窒息,即使是现在,她依旧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人一多,她就烦躁。
她无聊地翻开那手机。
手机里面唯一的两个电话已经打了一个确定是姜文霂,她将那个电话备注了名字,看了眼剩下的一个电话,她有些犹豫了。
她幻想了很多种可能性,但电话在被人接起来的时候,这些猜想都被她否决了。
绝对不是石雨晴的父母或者是兄弟姐妹,也不可能其他有血缘的亲戚,还别提什么好朋友了。
如果是石雨晴的父母,声音绝对不会这么年轻。
如果是其他亲戚,声音里的意思绝对没这么复杂。
如果是好朋友好闺蜜之类,话里不会那么露白。
接电话的人性别为男士,声音魅惑至极,他说道。
“亲爱的,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么?我可是想死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