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杆,艳阳高照。
袁雪芽舒舒服服的坐在竹篱小院落,抿着樊菂亲手泡制的凉茶,看篱墙藤萝缠翠,闻院中杂花送香,听知了呱噪,度悠长夏日。
帮人帮到底,送人送到家。
此刻坐在樊家喝着凉茶,吹着过堂风,雪芽大致打听明白樊菂的底细。
樊父原本是镇上朗中,多年前上外地采药,从此杳无音信,家里便剩下樊母与樊菂相依为命。樊菂温稳聪慧,自小跟随父亲学得一点医术,随着年岁渐长,越发的纯熟。虽然不敢公开行医,在邻里间偶尔出手帮忙,口碑极好。
两母女早先是靠着樊母帮人浆洗,兼职接生呀,做媒呀什么的勉强维持生计。自从樊菂试着将采来的药材晒好卖给百草堂,得到报酬后,樊家便开始以卖药为主,日子渐渐比原来宽裕些。
雪芽抚额掩面:原来是跟百草堂打交道的老熟人呀!难怪红杏听到她不认识樊菂时,眼神怪怪的;难怪樊菂开口直接点名道谢!
还好红杏有点缺心眼,还好这个小美人有点呆萌没多追问,太大意了。嗯,要多注意,言多必失,不然穿帮就惨了。怎么个惨法呢?是绑在广场当怪物烧呢还是浸猪笼?
呸呸呸!又不是红杏出墙,浸什么猪笼!
雪芽自得其乐的一个人脑补的太没边了,突然就跳跃进到丫头红杏,忍不住“扑味”笑出声。
樊菂手里端着一卷麻包从堂屋迈步出来,正好将雪芽脸上从汗颜心虚到侥幸轻松的表情收纳眼底,最后她莫名噗笑,樊菂却笑不出来,反而轻蹙好看的秀眉:这位袁小姐咋这么古怪呢?莫非-----有隐疾!?
“哎,小菂呀,我休息好了,走喽。”袁雪芽瞧着天气越来越热,开始想念俞府的大小姐清凉生活了。
小菂?这名怎么听怎么别扭,饶是樊菂这么温婉乖巧的人,脸上都带了一层讪笑。
“袁小姐叫我小名,小莲吧。”
“哦?”雪芽,哦不苗苗前世有点不学无术,语文成绩基本徘徊在及格线边缘。搔搔头寻思着:这两字有关联吗?
为免出糗,她骨碌杏眼,虚心下问:“这菂就是莲子的意思吧?”
樊菂无语望天,这还用问?难道俞府没给她请先生认字吗?点头,扬扬手里的卷包笑说:“正好,我晒好不少药材,正要拿去百草堂,一起走吧。”
“好咧!”雪芽答应的很痛快。她才不想说自己不认识回家的路呢!
出篱门,过草径,沿鹅卵石巷路直走,绕水神庙,上台阶,眼前豁然开阔,青石板路行人靠边。商铺增多。拐弯,再转角眼前隐隐马车掠过,语声嘈杂。
“还没到呀?我快绕晕了。”雪芽直接放弃记路的打算,这七拐八弯的跟迷宫没两样吧?
“到了。出巷口左斜对面就是。”樊菂再次表示小小惊讶。怎么会不认识自家百草堂的路呢?
雪芽话一出口就知道又说错了,堂堂俞府表小姐,自小在外祖家上窜下跳的人会不认识通往百草堂的路?低调,要低调!
“哎哟,这日头快把我晒晕了。”雪芽硬撑着圆场。
怪天气准没错!
樊菂抿嘴笑,颊边露出个小巧可爱的梨涡,娇美之中平添俏皮。
一个字,美!两个字,仙女!三个字,想变性!四个字……呸呸呸!袁雪芽又狠狠的鄙视了自己一把,咋沦落到跟恶少一个德性了,见了美女就想入非非了?端正态度!
“咦?百草堂怎围那么多人?”樊菂的惊讶声拉回雪芽的天马行空思绪。
她们站在巷口,坑坑洼洼的街面上,尘土在阳光下跳舞。路比较宽,可容两辆马车齐头并进,而两边商铺林立,种类琳琅齐全。
斜对面,一座两层白墙黑瓦青窗的堂皇店铺鹤立众店之中,高高挑挂着一面旗,大书“药”字迎风肆意招展。
“百草堂”三个字绿底金字很醒目,很照顾近视眼。
匆匆瞟一眼百草堂的外观,雪芽同样被药堂外面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人群吸引。
“去,瞧瞧去。”好久不凑热闹了,雪芽有种久违的熟悉感。
原来古人也爱进行丧心病狂的围观呀!
顾不得樊菂的拉扯,雪芽乐颠颠的奔了过去。除了围观者们嗡嗡的指指点点,嘻嘻哈哈外,隐隐听得最里层传来叫嚣:“姓俞的,别做缩头乌龟,快交出凶手来!”
“臭丫头,出来!”
“哎哟,百草堂小姐打伤人啦!赖药费了!”
“各位老少爷们,里面请,我们东家不巧外出了,有什么事请进里头慢慢商量。”突兀的冒出个低三下四声音,破坏嚣张叫骂声。
“滚一边去!姓俞的纵女行凶,今日不把这事办圆满了,百草堂等着关门吧!”
“这可使不得呀!各位爷,有话好说,咱里头说事,行吗?”
“你算那个葱呀!你让进去就进去啊?叫主事人出来说话。”
“各位爷,这……东家虽不在,东家少爷想必马上就赶到了。稍候片刻。”
“妈的,日头这么毒辣,主事人再不出现,休怪我们手下不留情。兄弟们,准备抄家伙!”
“哎哎,大爷们,别呀,少东家马上就到!”
“呸!老子不等了!给我砸!”
噼里啪啦~嘭嘭~扑通夹杂着:各位高抬贵手……别砸了,窗户破了!哎哟,砸到人啦!
“快跑啊!砸场子了!”
围观众们一看开始躺在百草堂耍赖的二流子们开始打砸,纷纷如潮水般退散。
这帮二流子们有自带着短刀,短哨棒的,也有就地取材拾石块的,满头大汗,兴致高昂的投掷砸向百草堂。顿时哀嚎一片。
雪芽耳聪目明,寥寥几句就听清这帮混蛋八成是冲她来的,故意找百草堂麻烦的。不用想,必定是那个安国公恶少指使报复。
不要脸!手法真龊龌下作!
“住手!”雪芽站好马步,双手叉腰,憋足中气大吼出声。
世界短暂安静了!所有的动作停滞在半空中,目光如探照灯“刷刷”扫射过来。
“就是她!就是这臭丫头!”二流子中也有眼尖的,很快就认出她来。
“抓住她!”不知谁起了个头,原先朝百草堂打砸的,一涌奔向她来。
人多势众,来势汹汹,铁定打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撤!
雪芽果断撒腿,提着裙沿着大街冲刺,百忙中没忘记冲樊菂使眼色。还好,樊菂一看不妙,又帮不上忙抱着麻包机灵的闪进巷内贴墙而立。
风在耳边呼呼劲拂,日头在头顶灸烤,大颗汗珠一茬接一茬冒出。雪芽挥汗如雨一边玩命逃一边回头瞄。好家伙,灰尘滚滚如千军万马,逮到就死定了!
有动力,速度丝毫不敢慢下来。雪芽眼角乱瞄两侧,到底窜到那个巷口呢?会不会逃到死胡同去呢?唉呀,好难的选择呀!
容不得她想多,一阵急促如爆豆的马踏声忽然从正前方传来,一骑彪健快马挟烈日裹夏风渐驶渐近。
阳光亮灿,映出骑者一袭褐衣自带光环,猿背蜂腰,五官俊逸分明,双眸灼灼如星,薄唇紧抿,虚坐俯身扬鞭打马疾驶而来。
雪芽当场双眼冒心星,呆呆傻愣煞住脚张嘴昂头,脑海里不由闪现一句恶俗山歌:郎骑白马来!
“吁~~”快马眨眼之间逼近路当中的雪芽,褐衣男子紧急收勒缰绳,马受惊长嘶,猛的昂首扬起前蹄。
而雪芽仍是犯着花痴望着马背上被夏阳笼上光晕的男子感叹:帅,太帅了!浑然不觉自己处在马蹄下,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要被马踏伤了。
“臭丫头,看你这回往那里跑!”追兵们叫嚷着气喘吁吁上前揪她。
雪芽眼角一扫,突然跳开马蹄下,挤出个害怕无助的表情奔向止马停步的帅哥:“公子救命!”
骑马男子刚刚控制好座骑,忽啦啦一帮面容凶恶的男子手拿武器挡在马前。尔后侧旁窜过一名圆润可爱少女,可怜巴巴哭:“公子,救救我!救命!”
“臭丫头,死定了你。”
“哥几个,先打断她的腿,看她还跑,再交给耿少处理,看她还多管咱们闲事不?”
“没错,敢打我们耿少,活的不耐烦了。”
雪芽左躲右闪,尖叫:“放开我!”一面抱着帅哥大腿昂头求助:“公子,帮帮我!这帮恶霸混混要逼良为娼。求公子拔刀相助,除暴安良,路见不平一声吼……”
呃,又串词了!
“呛”鞍旁剑出鞘,势如白虹,光芒亮夺太阳,刺激的雪芽条件反射掩面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