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夜长日短。
等袁雪芽一行人酒足饭饱,道尽离别相思意,交换最新住家地址热情约定下次聚会时间,暮色已悄悄降临。
作为东道主的耿聿,责无旁贷的担起送微醉的雪芽回袁府的重任。
七拐八弯,绕了无数街坊,看着身边灯光递次掌亮。雪芽挑起租赁的轿帘,目不转睛的想记路,可惜热度维持不到五分钟就果断放弃了。
也不知是华国京城规划太好还是太不好,反正看着相似的街道和差不多的高底相仿的商铺,雪芽就严重怀疑华国掌管城市建设的官员一定是个强迫症重症患者。那个商铺招牌都是那么杂而不乱,那个街面出奇的长宽差不多,那路边的树木据她看是统一的品种。
就这,没方向感的路痴们还怎么出门逛街呀?
“怎样?比新眉镇好玩吧?”耿聿一脸得意自豪。
雪芽耸肩淡淡道:“没玩过,不与质评。”
“哎,改天我带你熟悉熟悉。别的不好说,这满京城大街小巷我闭着眼都不会走岔。”
“吹牛吧?”雪芽明显不信。
耿聿鄙视她一眼说:“小爷我用得着在你面前吹这个牛?不信,试试呗。”
“行呀。”雪芽一口答应。也是,初来乍到,的确需要个华国京城通带带路。
“哎,耿聿,你那个任非……那个护卫呢?”
耿聿嘴角一撇道:“让我寻个由头退回去了。”
“啊?就这么便宜他了?他可是心狠手辣之辈呀。能甘心?”
“不甘心又怎样?小爷我不要,谁敢不依?”耿聿此刻很有当初恶少附身的嘴脸。
雪芽心下了然,调侃笑说:“这么说,披着无法无天霸道不讲理的恶少外衣,有时也蛮管用的。”
“嗯哼!”耿聿得意撩撩头发,笑的贼兮兮:“手段不重要,结果满意就行了。”
四喜和红杏相视一眼,很惆怅!
“诺,到了。”耿聿在马背上一指斜前主一座高墙深宅。
袁雪芽钻出轿内,借着暮色和周边灯光打量五十米之内都能看到的门楣上两绿底黑字‘袁府’
灯笼高挑,淡色灯晕散开衬得袁府格外高大壮观。别的暂时看不到,单围墙目测起码半丈之上。门口照例是摆着两座经受风吹日晒雨淋的有点年头的石像。据雪芽看不像是石狮子,是别的瑞兽类品种。
大门是铁制,门上有圆环。竟然没长锈!
“我到了。多谢耿大少。”雪芽礼貌的示意。
耿聿似笑非笑甩着马鞭道:“哈,突然客气了,不适应呀。”
“行了,你赶紧走吧。别让左邻右舍看到,免得有损我的清誉。我可不想第一天上京就让别人嚼舌根。”雪芽只好使出本来穷凶面目。
嗯,就是这个泼辣味才对胃嘛!耿聿很心满意足的嘿嘿一笑:“你想多了。谁敢嚼本少爷舌根?”
“哎呀,长舌妇的世界你不懂。”雪芽挥手哄赶:“别废话了!天色不早了,快回吧,改天再回请。”
“那行。你自求多福。”耿聿笑话她。
雪芽双手一叉腰,怒目竖眉瞪着他。
留耿聿昂头哈哈畅笑拨转马头踏着暮色而去。
深呼吸,放松,再呼吸,又放松……重复两次手,袁雪芽舒展上肢,又捏捏拳头,指骨发出喀嚓喀嚓的脆声才壮起胆上前擂门。
‘咚咚咚咚’大门透出沉闷的回音。
“谁呀?”里头传来一个老态的声音。
“开门,讨债的。”雪芽大声嚷嚷。
门内迟缓少许,终于慢腾腾的开了一条只能露一只眼睛的门缝。简直是活生生的门缝---看扁人啊?是以,一只眼睛能见度不高,把红杏扫进瞳仁内的同时,迟疑更甚。
“你是……”对方是冲着红杏问的。
突兀的侧边晃过另一只脑袋,两只乌溜溜的灵活眼睛带着笑意问:“这是刑部袁侍朗袁大人府吗?”
咦?这丫头倒称头多了!于是,门缝开大了一点。
“你们是什么人?”看门人和善问。
雪芽看清这开门是个老态龙钟的干巴老头,责任心还挺重的,轻易不开门。显然调教的不错。
“我是……”她犹豫了下,决定还是大胆报出真实来意,观测一下那四仆妇回府后有没有节外生枝,添些她意想不到的烦心事。
“我是袁雪芽,袁府大小姐。我回来了!”
干巴老头混浊的目光乍然睁亮,是惊诧的一亮不是惊喜。他呆呆与雪芽对视数下,突然做出个惊人之举。
“嘭”大门重重掩上,接着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快速移远。
“小姐,这太欺负人了吧?”四喜愣了。
红杏也傻眼了,不解指:“不会是报给老爷太太放鞭炮迎接小姐吧?”
“你想的美呀!”四喜戳一下红杏大脑门,恨恨道:“若真有这份心,也不用耿大少送咱们回来。袁府该派人在迎福酒楼规规矩矩等着才是。”
袁雪芽微点头,轻闭眼赞同四喜的推定。
“小姐,现在怎么办?被拒之门外了。”四喜很愤愤不平。
袁雪芽冷笑道:“意料之中的下马威而已嘛。”
“太过分了!估计是小姐没有随着袁府的人一同回来,而是先去会友人把他们晾一边,气不过吧?”
“嗯。门是一定会开的,只不过想让咱们多喝点西北风罢了。”雪芽指出:“纠正一下,不是气不过。人家压根就不会气这个。而是气我活蹦乱跳一路平安。”
红杏也听点意思,发愁道:“那小姐,我们真要一直等在这大门外呀?好丢人哦。”
“本来呢,我是想反正我脸皮厚,丢人就丢人吧,最好闹大点,让袁府背上个凌虐嫡女的罪名。大家一起丢脸。”雪芽脸色不善的继续说:“不过,我临时改主意了。”
“小姐,你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四喜愉悦。
袁雪芽能有什么好主意,基本上都是馊主意。
比如她们绕着袁府围墙转呀转的,终于寻到一处看起来人烟稀少,像个倒马桶的后巷。然后,捏着鼻子观察,墙是翻不过去的。一来太高,就算两丫头叠起来也未必够的着,而且勉强翻过后,也不知墙内是什么状况;二来,墙门看起来太脏,尤其是墙头,灰尘多是肯定的,还长了细细的杂草,可见草下是多么的肥沃,而这种肥沃通常就代表着极度的脏污;三来,雪芽也不想太狼狈的进名义上的自家门。
没办法风光又及时的进大门,侧门好歹也是门。以后,说出去也好听点不是。
嘭嘭~用脚踢响后门。
这次隔了不短的时刻才听到一声怒气冲冲的声音:“天都黑了,谁这么没眼力见呀?让老娘看看……”边骂骂咧咧打开门边探头欲骂。
“一边去吧你。”红杏大步上前将探出半个脑袋的仆妇推回去。
倒退的仆妇傻愣愣的看着大力推开她的壮硕丫头以一种极狗腿的语气向后做个手势,亲热唤:“小姐,你请。”
“嗯。孺子可教矣!”袁雪芽背负双手,跨步入门槛。
回头盯着那道污渍斑斑的门槛,很有感触的发出谬论:“虽然是一小步,却是袁雪芽十五年来的一大步。可喜可贺!”
于是,四喜和红杏表情欢喜的‘啪啪啪’鼓掌表示庆贺!
“喂喂喂,哪里来的疯婆子?赶紧给老娘滚出去!快滚!”回过神来的开门仆妇嗖的窜上前盛气凌人的拦在前头,凶巴巴的赶这三个来历不明的胖丫头。
“红杏,上!”袁雪芽很不喜欢这个暮色下很邋遢的粗俗仆妇。
能动手就尽量别浪费口舌!
红杏抬起大象腿就踹,直接把人踹地上,就听到对方哎哟一声,接着就是很响的哭天抢地:“来人呀!强盗进门了!杀人啦!……哎哟?痛!救命呀!”
“咦?演技派呀?”雪芽丢她一个头衔,嘴角带不屑的冷笑,领着四喜红杏几下就窜出这个看起来荒芜的后门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