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里是加泰罗尼亚地区的红衣主教,但是他并不满足于当前的职位,渴望能够再进一步。
作为一个神父,他不被允许结婚,但是私底下却拥有多位情人。为了避免惹人非议,他并不与情妇住在一起。他在气候宜人的巴塞罗那置买了一座奢华的府邸,用于培育他的私生儿女们。
有野史记载罗德里-波吉亚的私生子有十数之多,但真正被承认的却只有四名。有人认为,罗德里-波吉亚会对自己的子女进行“筛选”,只有配得上“波吉亚”这个姓氏的血脉,才会被接入罗马尼亚的府邸中。
每一个“波吉亚”,在踏入罗马尼亚的波吉亚庄园之后,便注定此生离不开权利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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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马的地位一直很尴尬,这一点即使是在四面环海的帕尔马也十分明显。
和大多数兽人有完全兽体和完全人体不同,人马们永远只能保持半兽的形态。他们拥有人的半身与智慧,显然不能与动物等同,但大多数兽人并不承认他们与自己来自同一群体,而坚持将他们划分为半兽。
在一些歧视人马的地方,兽人们会将其当做牲口来驱使;即使是相对温和的地方,人们和人马相处也会有膈应。不说别的吧……人马那么占地方,不管是进商店还是去公厕,都很不方便啊。因为公共设施都是参考完全人体而建造的,人马的社会生活便十分不便。就拿公厕来说吧……有些人马因为无法使用公厕的原因不得不在野地里解决,而这又被完全体的兽人拿来抨击人马的“未开化”。
所以最初听说人马情妇怀孕生下了一匹——原谅他用“匹”这个量词——的时候,罗德里-波吉亚对此是毫无兴趣的。一匹人马?你能想象人马型的教皇吗?即使将他培养成一名统帅,那代价也太过于高昂了。他还不如去当个骑兵,刚好连马也省下了。
不能怪罗德里-波吉亚对这个孩子的苛刻,事实上和人马小姐的风流韵事,实在是让罗德里抵触。最初是因为西班牙国王坚持为王子在有米开朗琪罗的壁画的教堂里进行洗礼,他才会前往帕尔马那个小地方。不得不说那是个十分宁静纯洁的小城,那儿的女人远没有巴塞罗那的风骚……罗德里-波吉亚并不想知道自己是怎样饥不择食地选择了那位人马小姐,事实上在离开帕尔马之后他就手动删除了这段记忆。
但是时隔12年,他第一次收到了这位女士的来信。
出于对这位多年来不曾搅扰他的可贵品行的尊重,罗德里-波吉亚打开了这份素白的、既也没有精致的花纹也没有特质的火漆的信笺——
在他打开信笺的那一刻,他为波吉亚家族构建的未来城堡开始崩塌,从此命运走上了最不可测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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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罗德里-波吉亚的孩子,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过劳使她的面容看起来十分苍老,即便如此五官中依稀可循到美丽的迹象。但是这些毁坏面容的苦难并没有彻底将她摧毁,那双闪烁着爱与坚定的双眸像是夜晚的灯火一般明亮。而其中还燃烧着利卫旦也看不透的野心。
她伸出被晒得干枯的手抚摸利卫旦的脸颊——此时的他还只是一个幼小的人马,尽管马身让他比同龄孩子更高,他的面容却十分的稚嫩青涩。他还只是小马驹,远远看去像童话里的小鹿弟弟。但是他的容貌已经出奇的美丽。
然而比他美丽的容貌更为璀璨的,是他那温柔的气质。
任何铁石心肠的人看到他都要忍不住微微一笑。
在寄给罗德里-波吉亚的信笺中,这位聪慧的人马女士只在里面放了两张纸。
一张是明恩(小人马的名字)的照片。
另一张是白纸,上面只有一个单词——那是她为小人马启蒙的时候,教他写的第一个单词——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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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歪曲曲的字体能让人想象到一只又白又软的小手抓着硬邦邦的铅笔认真而努力写字的摸样……想到那张天使般的小脸上所能流露出的神态——任何神态——罗德里便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为人父的激动。
最初这种激动在他接过产科医生递过来的长子乔瓦尼,并忍不住勾勒出他龙马天下的一生的时候也曾经产生过。后来随着私生子接二连三地出乎意料的到来,他已经可以十分平静地将其中并不具备价值的一些完全漠视。
毫无疑问这是一封十分动人的书信,一张照片,一个词,已经足够让“抛弃妻子”的“负心汉”罗德里-波吉亚回心转意。
就这样明恩-波吉亚被接到巴塞罗那的波吉亚庄园,对于这一天历史的记载十分模糊,据推测很可能是1598年夏天——彼时距离罗德里-波吉亚被毒死的时间还有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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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吉亚的家徽是一只像狮子的猫。
这个家徽被刻在马车上,同时也刻在每一个波吉亚成员的第一课纽扣的扣面。
巴塞罗那的建筑大多数巴洛克风格,而波吉亚庄园则大不相同,大约是在野外的缘故,与其他巴洛克建筑相比,它少了些“石头”的元素,并多了些洛可可的甜蜜风采——看起来倒有些英国庄园的风范。
大约是因为为了见利卫旦一面,本应当在圣家族大教堂当值的罗德里-波吉亚也难得地呆在家中。
利卫旦见到了颇为温馨的“全家福”画面。穿着神父便装的罗德里起身迎接他,而离他一英尺远的是一个黑色短发一脸暴躁与戒备的男孩,紧贴着神父站着的是一个看起来有点腼腆怕生的软发男孩。除了罗德里-波吉亚,两个孩子身上的灵魂气味还十分苦涩。
利卫旦穿了一件白色的宫廷衬衫,袖口复杂的褶花令他纤细白皙的手腕显得十分优美,他的马身同样也穿了宫廷风的西装短裤,银白色的马尾休闲地洒在后方——非常神奇的美感,难以用语言来形容。那是一种带着清爽的地中海风采,也让人想到爱琴海。
罗德里-波吉亚亲自为几个孩子做了介绍——
刺猬短发的健壮男孩是乔瓦尼-波吉亚,而看起来清瘦斯文的男孩是凯撒-波吉亚。
……罗德里-波吉亚对利卫旦展现出了极大的热情,这令一边的乔瓦尼-波吉亚更加的暴躁了。而凯撒-波吉亚则十分安静友好地远远地注视着利卫旦。男仆为利卫旦准备卧室,罗德里-波吉亚便让凯撒-波吉亚带领利卫旦参观这所房子。
罗德里-波吉亚前去处理教会发来的电报,而乔瓦尼-波吉亚便抱着胸站在一根厅柱前,嘴角带着讥笑看着利卫旦和凯撒-波吉亚走远。
一开始利卫旦还不明白乔瓦尼的嘲笑的真正含义,后来利卫旦明白了那是一种比较高傲的“点蜡”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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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是从中国运来的珍贵瓷器在地上摔成碎片——是罗德里特地从葡萄牙货船上买来预备送给提督的礼物。凯撒-波吉亚收回推倒花瓶的手,看着碎片遗憾地说道:
“碎了呢,真可惜。”
随即他转脸无辜地看着利卫旦,神情十分惋惜地道。恰好罗德里-波吉亚进来了,看到满地碎片显然吃了一惊:
“是谁打碎的?”
凯撒-波吉亚便有些犹豫不安地望着利卫旦,顺着他的目光,罗德里也将视线转向利卫旦。
“不是我。”
被指认的凯撒-波吉亚像是被扯到耳朵的小兔子一样露出了被伤害的痛楚神色,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倔强地微微抿了抿些微发白的嘴唇,垂下了颤抖的睫毛,用隐含着不易察觉的微颤的声音说道:
“是我,父亲……真的对不起。”
罗德里-波吉亚皱起了眉头,重新开始审视利卫旦。当他再次开口的时候,话语中的热度已经明显地减弱了。他吩咐男仆打扫书房,临走前再次确认般看了利卫旦一眼,最终不悦地离开了。
垂着头像是犯错的小学生的凯撒,此刻嘴角却勾起了笑容——
波吉亚家族里流传着一句话:
每一个“波吉亚”都流着护短的血。
从凯撒小的时候,罗德里-波吉亚就告诉他,如果被他人冒犯尊严,就一定要给对方回以颜色;但如果是被“波吉亚”所伤害,那么身为“波吉亚”能选择的便是“原谅”。
凯撒十分清楚父亲的逆鳞在哪里:
他的便宜弟弟——明恩-波吉亚在遇事的第一反应是推卸责任,这会被罗德里判定为难堪大任。
作为这个家庭的新成员,他在处理“人际关系”上也显出了明显的不足。
最为致命的一点是——他并不具备“波吉亚”的品质。
……
利卫旦在一瞬间闻到了十分诱人的香气,他有些惊异地看向凯撒-波吉亚,而后者却露出一个优雅而恬静的安慰笑容:
“没关系,我不怪你。”
那个男仆像是什么也没听到般继续在打扫碎片,如果利卫旦能查看人物好感度,一定能看到男仆的头上那血红的-10点好感。比起勾心斗角,恶魔大人显然嫩了点,不过那一瞬间闻到的灵魂的恶德的香气绝对不会是错觉。利卫旦再次细细地辨认,却发现无论如何也闻不到凯撒灵魂中的香甜味了,只有纯洁的苦涩气息飘荡在室内……
利卫旦就毫无芥蒂地笑了起来——
晨曦的薄光照映在他银色的长发上,他优美又孩子气的笑容,显得那么单纯、又不通人情世故……
……不就是装莲花婊么,这可是咱的看门绝技嘿(‵▽′)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