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泽没有分明的白昼与夜晚,这些全由云泽国国主决定的。有时候会连续几日的阳光,若是居民厌倦了白天,国主会大手一挥,黑夜就降临了。
这里也看不见乌云,能见到的最多是灰淡的云层,然后下着打不湿衣服的雨,雨后总会挂起一道彩虹。
云泽国的居民都忘记了何为残酷,何为饥渴,何为生命之艰,他们只记得快乐与幸福。
这是一片神眷顾的土地。
晖多与烈刃来到这里有些日子,但是错乱的昼夜让他们几乎忘记了时间。
已经在这里待了一年多了吧,晖多心想着。
他仍然没有获得足够多的钱币,这并非是他迷失在这片乐土,而是钱太难赚了。
这里并没有任何需要购买的东西,所谓的钱其实不过是一种荣誉。钱的来源也只有一个途径——找出这个小世界的不足,并修复它。
然而,这个小世界似乎过于完美。晖多找到国主提出自己的疑惑。
“不,这个世界并不完美。”国主说道:“我能隐约感觉到这个世界有着致命缺陷,这个缺陷会带来毁灭。但是我并不知道这个缺陷是什么,或许你能帮我解决这个难题。”
晖多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别急着否认自己,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秩序与希望。你现在或许没有能力解决,终有一天一定会找到答案。”说着,国主向晖多一挥手:“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两人来到一座高塔前。
“这是一座先贤塔,存在于这世界形成之初。当我来到这个小世界时,它就存在了不知多少年。”
眼前的高塔直入云霄,点点云霓围绕,神秘而威严。
“这真是个奇迹!”晖多忍不住赞道。
国主微微一笑:“它不仅仅是个奇迹,还承载着这个世界的伟大。”
“伟大?”
“你可知道什么是伟大?”国主没等晖多回答,继续说道:“所谓的伟大不是天不是地,而是这方世界所有的生灵,他们从洪荒之初走到现在,每一点每一滴都印证着伟大。”
国主停顿了一下,看着眼前望不到顶的塔叹道:“这座塔就记载着这所有的伟大!”
“你的意思是这里记载着所有的历史?”晖多有些意味不明地说。
“可以这么说。”国主突然变得低沉:“每隔一段时间这里就会形成一层塔基,塔基里就会记载着这一段时间的历史,只要进入其中,就能亲临到这段历史时。”
“也就是说,在里面,能看见以前发生的事情?”
“对,在这其中,你能观看过去的事情,但是也只能做一个旁观者,你改变不了什么。越是往上,所经历的历史就越久远,也许你能从过去的事情中,找到一些端倪,发现这个世界缺陷。你可愿意进去?”
晖多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着云端,问道:“这个塔的顶端记录着什么?这个世界的创生?”
“没人知道,穿梭在历史的记忆中并不安全,越久远的记忆越容易让人迷失,最后沦陷其中直到身死。我现在最多能到达六百层,那里记录的事情离现在也不久远,更久远地事情更加扑朔迷离。你可愿意进去?”国主再次问道。
“我愿意试试。”
“那么我先对你施一道法术,若是你心智动摇,我便拉你出来。”国主说着手一挥,点点光芒洒向晖多。
晖多只感觉到一阵异样,刚想抵抗,心中响起国主的声音:“不要抵抗,这只是一种心灵法术。”
晖多神情一松,又有声音在心中响起:“法术只能持续一段时间。不管你心智迷失还是时间将尽,我都会拉你出来,保证你的安全。”
晖多点点头,进入塔内。
塔内是一片虚空,晖多悬浮在一片黑暗之中。
“静下心,往前轻踏。”国主的声音又响起。
晖多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踏出一步。
黑暗中一阵扭曲,他出现在一个熟悉的地方。
是一个夜晚,没有月光,只见远处一阵阵火把晃动。
狼嚎声,人的喊叫声,这是哪里?
晖多沿着熟悉的街道一点一点朝前走去,他心中越发惊疑。
这是他待过的无名小镇!他猛然惊觉。(注:并非是无名小镇,因为小镇的牌匾被损毁而没有得到修缮,再加之镇里的人也没有提及。)
沿着道路,他来到人影最纠缠的地方,一张亲切的面孔出现在眼中。
老卫躺在地上喘着粗气说道:“小林,你快带着村里的妇孺都躲进密道里去。我和老刘在这里再顶一波。”
他不远处,老刘也躺在地上,微微动弹,还没死!
他们身后还躺着些老猎户,有些还在喘气,有些已没了气息。
林风有些犹豫:“卫老,刘老,你们,我……”
“别磨蹭,我们都一大把岁数了,没有在战场丢了性命已经是赚到了,你小子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日子要过。赶快进去,下一波魔狼又要来了。”
林风挣扎着,最后还是跑进了镇里。
卫老咳嗽了一声:“老伙计,我们又要大干一场。”对着身后的猎户们吼道:“还能动的,都站起来,我们要为他们争取一点时间!”
一群群魔狼再次接近。
一双双泛着荧光的眼睛透过已破败不堪的铁栏门冷森森地盯着众人。
魔狼一个个都静立不动,似乎在等待最佳的攻击时机。
黑暗中又传来一声长啸。
两个更大的荧光眼珠接近,向人群走来。
是一只体型非常庞大的魔狼,两颗巨大的犬牙龇着,凶恶异常。
这魔狼走近铁栏门前,轻轻一挥爪。
铁栏门立刻散落一地。
“上!”卫老喝道。
所有人持着武器向魔狼打来。
这些武器击中魔狼,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是击中了硬石。
魔狼一抖身,所有的人都震飞出去。
卫老只觉眼前一花,已经被魔狼踩在脚下。
魔狼低头轻嗅,咧开嘴,口吐人言:“你身上有他的气味。”又抬头在空中嗅了嗅:“他似乎离开了这里。”
魔狼爪子一用劲:“老头子,你说说他去哪呢?”
“呸!”卫老含血喷了魔狼一口。
这时一直旁观的晖多忍不住握紧拳头,愤愤地击向那只魔狼,然而他像击在空气之上,轻飘飘地穿过去了。
“你只是一个旁观者!”国主的声音提醒道。
晖多一双眼睛燃烧着怒火,看向周围。
魔狼突然凶性大发,挥动爪子,抓断了卫老一只手臂:“老头子,你最好配合点,会少吃些苦头。”
卫老剧烈颤抖,挥出另一只手,继续反抗。
魔狼一甩头,咬住手臂,一扯。
卫老一声惨叫。
“人类都是些冥顽不灵的家伙。”魔狼一声长啸,其他的魔狼也随之扑向地上的人们。
画面开始扭曲,晖多又回到了虚空。
“你的情绪开始不稳定,我先将你拉出来。”
“不!”晖多说着,脸色迅速平静下来,愤怒在心中敛藏。
他又踏出一步。
一片狼藉的小镇上,隐约能看见些血迹。
一个官兵头领模样的人正冷眼打量着这一切。
一个小兵跑来:“头,都查探过了,好像没有活人。”
头领拔出剑砍在一块碎石上,嚷道:“他娘的,这倒霉事也让老子碰到,好好地收税,也能遇到洗劫。真没找到点别的什么?”
那小兵愣愣地摇头。
这时,另一个油头小兵跑来:“报告头领,在一个地方发现了活口。”
“都带过来。”
一群人被带了过来,大部分是妇孺,当头是两个男人,一老一少。
“你们这群人中谁是负责的?”
“我……我……,小人是这个镇的镇长,不知军爷有什么吩咐。”那个老男人站了出来。
“哦,也没什么吩咐。”头领玩味地说:“不过我今日是来收税的,看来是要空手而回了。”
“军爷,军爷,小的怎敢丢失税银,都好好地藏着哩。”
头领拿把剑晃了晃:“我说空手就是空手,你难道不明白?”
“明白!明白!”老镇长拱手求饶。
早有几个兵压着镇长去取银子。
一会,几个兵就抬过来一个大箱子,镇长苦着一张脸跟在后面。
头领用剑挑开箱子,口中念道:“银子还真不少!”
镇长哆哆嗦嗦地回道:“是,是,是。”
年轻的男子说道:“军爷,银子拿了是不是可以放我们走呢?”
头领笑道:“放你们走,当然可以……呵呵”说笑间挥剑砍向老镇长,又笑道:“放你们去见阎王!”
妇孺们发出尖叫。
“兄弟们砍了他们。”头领高喊着,眼睛又扫过慌乱的人群:“留些漂亮的,先乐呵乐呵!”
晖多平静的看着这些,眼神闪烁不定。
再次回到虚空。
“你不需要休息一下?”国主说道。
“不,我要继续。”
画面一转,他来到一处密林。
一个少女坐在一块巨石上轻声歌唱。
巨石之下,另一个与他长相相似的人正在酣睡。
这是谁?晖多心中巨震。
须臾欢悦难填心,旧日时光未消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