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别离缓缓抬掌,放到额前,对郭芙道:“郭姑娘,从今以后,你要做个听话的好孩儿,不可再逞强任性了。”郭芙含泪道:“萧大哥,我知道啦,你……你别自杀。”萧别离道:“我死又有什么打紧的,只愿你平平安安,否则,你爹爹妈妈要伤心啦。我死之后,你要告诉你爹爹妈妈,叫他们驱逐鞑靼,兴复中华。”郭芙哽咽道:“我……我知道啦。”
国师见萧别离真要自尽,这掳人威逼之事,虽然做得下作,但若能除去萧别离,实乃蒙古幸事,当下眼含喜色,望着萧别离举掌自戮。
萧别离又道:“国师,我尊你是一代宗师,当日在太原府饶你一命,我死之后,你须得讲守信用,放了郭姑娘一命。”
国师道:“老讷以性命担保,萧施主去后,郭大小姐必然毫发无损。”
萧别离见国师答应,猛然一掌,朝自己额头打去,砰的一声,双目一阖,就此倒地。
郭芙哭得稀里哗啦,大喊大叫,“萧大哥、萧大哥,娘、娘,你在哪里,快来救萧大哥。”
霍都生怕萧别离生诈,小心冀冀走了过来,用腿一碰,萧别离毫无反应,再才大着胆子去探他鼻息,一会儿喜道:“师父,小贼真的死啦。”
国师知武功练到高深处可以屏住呼吸,当下仍是自己去探查一番,又是查脉搏,又是探胸口,直到再三确认萧别离真的死了之后,才哈哈大笑。
石屋外黄蓉等人先是听到郭芙哭叫,接着又是国师大笑,无不惊心,可被蒙古武士缠住,一时三刻进不得屋来。
国师心愿已了,对霍都道:“放了郭大小姐罢。”
霍都道:“师父,咱们何不……”
国师脸色一沉,道:“我答应过萧施主,岂能无信,还不快点放了。”
霍都无奈,只得按动机关,将铁笼打开,郭芙一得自由,立马大哭着扑到萧别离尸体上,摇着他身躯,道:“你怎的,这般傻。你死了,我好心痛,你知不知道。”
国师心满意足带着霍都、达尔巴离开,到了石屋外,黄蓉喝道:“和尚,盟主怎么样了。”
国师行了一礼,道:“黄帮主,萧施主人格高义,为救郭大小姐,甘愿引颈就戮,此份胸襟,实令老讷佩服。”
此言一出,程英、陆无双身躯一震,热泪滚滚而下,疾痛难当。
耶律齐、耶律燕大惊失色,无不惊骇。
大小武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心里反而轻松起来。
黄蓉怒道:“你胡说八道,妖言惑众。”
国师道:“黄帮主不信,待会儿进屋一观便知,老讷心愿已了,这就去了。”
铮铮两声,陆无双挥动长剑,拦住去路,泪如雨下,道:“我要替萧大哥报仇。”
程英一摆玉笛,紧咬嘴唇,也展开架势。泪虽不留,可心早就碎了。
国师道:“我心愿已了,不愿再生事端,你们想要拦我,却是拦不住的。”挥袍摆袖,陆无双长剑跌翻,被他抛出丈许,程英只觉劲风扑面,身不由己,蹬蹬倒退十数步。
国师晒然一笑,领着霍都、达尔巴、众蒙古武士飘然而去。
众人抢入屋内,只见郭芙还伏在萧别离尸体上放声大哭。
黄蓉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时悲从心来,热泪盈眶。
陆无双双腿一软,再也站不住,斜斜倒地,掩面大哭。
程英犹不相信,俯下身仔细查探萧别离身躯,只觉呼吸、脉搏全无,一时再也坚持不住,哭出声来。
黄蓉道:“芙儿,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快如实道来。”
郭芙扑到黄蓉怀里,边哭边道:“娘,萧大哥,你快救他,快救他呀。”
大小武见郭芙为萧别离哭得如此伤心,心中大是吃味,忏在一旁,闷闷不乐。
好不容易待郭芙将事情说完,黄蓉不由心神哀怨,萧别离为救芙儿为死,这份深恩,叫她夫妇如何报答?
陆无双一听萧别离是为救郭芙而死,立时发作,气得抖出长剑,道:“郭芙,你害死萧大哥,我要你偿命。”挺剑朝郭芙刺去。
程英玉笛一横,架开陆无双长剑,含泪道:“表妹,此时先将萧大哥躯体移回去再说,我总觉萧大哥武功盖世,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死,表妹,说不得会有奇迹发生。”
黄蓉心想:是啊,盟主武功如此之高,怕是说当世第一,也不为过,说不定他用了什么手法假装死去,以便救出芙儿。这般一想,心下略宽,便对大武小武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做一副担架,将盟主抬回去。”
大小武对视一眼,无奈从命。
当黄蓉一行抬着萧别离尸体回去的时候,陆家庄为之震动,郭靖亲自跑了出来,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黄蓉便将先前的事情说了一遍,郭靖气得抬掌要毙了郭芙。郭芙吓得花蓉失色,躲在黄蓉背后。
随行的朱子柳劝道:“此时就是杀了芙儿,也于事无补,不若先将盟主后事处理好再说。”
陆冠英夫妇亦道:“是啊,朱兄说得对,咱们不可乱了手脚。”
郭靖再才忿忿作罢。
群雄闻得消息,无不扼腕长叹。有骂郭芙的,也有说萧别离不知轻重,郭芙死了算什么,盟主何等尊贵,岂能和一个小丫头换命。
郭芙受尽白眼,终日躲在房间以泪洗面。
过了三日,仍不见萧别离醒来,而身体渐渐僵硬,郭靖黄蓉等人情知这时便是大罗神仙在此,也救不回萧别离了,无奈之下,只得为萧别离操办丧事。
丧事操办了七日,各路群雄纷纷到来敬挽,在灵前无不摇头叹息,郭靖要郭芙跪着守了七日的灵,最后晕倒过去,后来还是丐帮弟子发现,将她扶回房间休息。
丧事办毕,群雄纷纷回去,黄蓉虽然记得萧别离敌后袭扰之计,可奈何妊娠期到,身子不便,诸事都压在郭靖身上。幸而有朱子柳、陆冠英夫妇相辅,才不致乱成一团麻。
这日,北风呼啸,天地茫茫,萧别离新坟前面跪着两个泪人儿,一个是程英,一个是陆无双。
二人双目红肿,也不知道哭了多少场,在坟前烧着纸线,仍是抽泣不止。
陆无双一面烧纸,一面道:“萧大哥,你一路走好。在天之灵,要保偌嫂子平安归来。”
完颜萍一直不见,众人都不知道她去了何处。
程英道:“萧大哥,冬天了,在下面多买点衣服保暖,可别冻着。”
二人烧了一会儿纸,忽听坟后一个声音幽幽道:“二位好妹子,你们这般情深意重,倒叫我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