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约克市东区的居民发现,已经关门近一个月的“暗夜礼品店”重新开张了,对于普通居民来说,一个礼品店的开关无关紧要,但对于东区那些处于黑暗中的人来说,“暗夜三姐妹”的这个动作就有些特别了,作为东区唯一能够买到炼金产品的地方,暗夜礼品店的开关还是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的,尤其在她们并没有外出的情况下。
“暗夜三姐妹”是东区人对她们的称呼,不知道为什么,夜宸她们的父亲从来没有告诉她们自己的姓氏,据夜宸猜测,可能是为了避免有人通过真名来对她们进行诅咒。这并不奇怪,处在黑暗中的人一般都有自己的代号而不会将真名告诉他人,在这样的环境中,谨慎一点儿还是好的。
刚刚开张,一个十五六岁的小伙子出现在店门口,他穿着有些破烂的粗布衣服,扣子块掉完了,实在不像是有余钱买礼物的人,对他来说,这个礼品店已经是个高档场所了,对于和自己的生活完全绝缘的地方,他有着莫名的恐惧,过了好久,他才下定了什么决心,走了进来。
感觉有人进来了,正趴在柜台上假寐的唐婳微微抬了抬眼皮,然后懒洋洋的说道:“欢迎光临,请随意挑选,记得结账。”说完,就继续趴下了。
那个大男孩显然被店里面的阴森气氛惊到了,明明打扫的很干净,商品的摆放也很普通,但他就是有种在墓地里行走的感觉,觉得有一种瘆骨的寒意。他在店里匆匆转了一圈,就走了。
对此唐婳也没有在意,继续趴在柜台上睡觉,她的灵魂现在已经能适应同时掌控五个厉鬼了,但在适应的过程中,她染上了一个奇怪的嗜好:嗜睡。虽然唐婳对夜宸说这是灵魂疲倦的副作用,但夜宸总觉得这是因为她觉得睡觉的时候最舒服了。
唐婳没想到,那个大男孩还真给她们找了个麻烦,到了下午,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进了店里。
看到一个和礼品店少女风的装饰一点儿都不搭的老人进来,唐婳有些奇怪,她站起来问道:“老先生,你要买什么吗?”
老人说道:“叫你姐姐来,就说老约翰来了。”语气自带威严,似乎是久居上位的人。
好厉害,好霸道呀!唐婳暗暗哂笑,也懒得对他客气,只是点头示意了下,说道:“跟我来。”说完,朝二楼走去。
老约翰明显对这个小女孩的不敬有些生气,但他还是将自己的火气压了下来,跟着她来到了二楼的会客厅。这个房间的窗户这对着街道,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还可以和在对面的餐馆二楼吃饭的朋友打声招呼。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老约翰心里想道。
不一会儿,那个看店的小女孩带着一位优雅美丽的女人进来。
尽管已经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雨,尝遍了世间的种种,但看到她,老约翰还是感觉到惊艳,那种惊艳不是指的外貌,更重要的是气质,毕竟他以前就见过暗夜三姐妹,所以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们根本不是暗夜三姐妹。”语气极其坚定,这根本不是什么试探,而是一种结论。
听到这句话,唐婳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她强忍住冲动,没有去看夜宸,尽量保持着自然的态度。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装扮出问题了,还是那个老人在诈她们?但她知道,这时候一定要保持平静。
夜宸没有回话,而是对唐婳说道:“你先下去吧。”
唐婳松了口气,她点点头,顺从的出去了,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表现并不合格,面对这种情况,她还是缺乏一种沉稳。唐婳回到一楼柜台,做好了战斗的准备,那个老家伙显然不是个善茬。
见唐婳出去了,夜宸坐了下来,说道:“老人家为什么这么说呀?”
老约翰说道:“真正的暗夜三姐妹绝对不会让我在这儿等。”
听了这句话,夜宸愣了一下,她轻笑一声说道:“您说的对,我们年轻人不懂事,很多事情做得不对,确实需要您这样阅历丰富的人教导,我在这里给您奉茶了。”说着,夜宸把唐婳刚刚沏好的茶推到了老约翰的跟前。
老约翰将茶碗盖子打开,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本来澄澈的茶汤变得微微有些浑浊,表面上还蒸腾着灰色的气息,这是死气太过浓重而显化出来了。
老约翰的眉间凝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他知道对面那个女人的意思:老年人教训年轻人是应该的,但也要看这个老年人有没有这个资格,她将这碗茶推给自己,就是一种挑衅:您既然开口就教训我们,可以,想必您一定很有能耐,有这个能耐您就喝了这碗茶。
说实话,老约翰不想喝这碗茶,他已经老了,即使他现在依然可以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拎斧子砍人,丝毫不显暮色,但他确实老了,不比年轻的时候活力充足了,这么一碗有着浓重死气的茶喝下去,说不定自己就得大病一场了。
老约翰将茶碗盖上,爽朗的笑着说道:“这算什么?老头子我当了大半辈子的兵,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一杯茶算什么,不过老头子我有个毛病,无肉不欢,就算是喝杯茶,没有肉喝着也没滋味。”他这句话又把皮球踢了回去,现在就要看看夜宸怎么应答了。
这就时两个黑暗道上的大佬之间的较量,黑暗世界,讲究赤裸裸的利益,但更在意面子,那些刀口舔血的汉子,他们连命都不在乎了,只求一个畅快,一个憋屈的家伙,即使能耐再大,也无法将其压服,这就是为什么军师和领袖的区别。现在夜宸如果说我去给您炒盘菜,那就完了,她在约克市的东区永远建立不起自己的势力来了。
夜宸将一个果盘里的水果倒掉,随手拿了把水果刀,挽起了袖子,看着老约翰,在自己白嫩的胳膊上硬生生片下了五片丁香叶大小的肉片,在雪白的肌肤的映衬下,红色的伤口显得那么触目惊心。夜宸面不改色的将肉片盛到果盘里,勉强笑着说道:“老人家来者是客,客人想吃点儿肉我这儿都没有,确实怠慢了,我就这么赎罪了,您看怎么样?”身为死亡女神,夜宸身上的肉已经不只是死气浓重这么简单了,普通人吃上一片,很可能就会耗尽自己的生命力,直接死掉了。
老约翰呆愣的看了夜宸一眼,这个女人心够狠!敢片自己身上一片肉的人,绝对就敢将别人凌迟处死,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历?
夜宸的此举也将老约翰心中的血性激了起来,人家已经划下道来了,他要是不敢接,那也就没法在东区混了,最多大病一场,难道自己还能因此死掉不成。
老约翰也不用刀叉,直接用手抓起一片肉,吃了起来,温热的血肉在嘴里咀嚼,他却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意,老约翰有种错觉,他好像在坟地里住了十几年,全身浸透着死气。很快,五片肉都吃完了,老约翰弄得满嘴的鲜血却毫不在意,他十分隐蔽的往后坐了一点儿,背靠着座椅,给自己一个支撑,然后才开口问道:“老头子我没尽兴,还有吗?”
大量失血让夜宸的脸色有些苍白,但她脸上依然保持着笑意,说道:“老人家不必担心,来我这儿了自然会招待周全的。”说着,拿起水果刀继续在片自己胳膊上的肉。
就这样,双方僵持了下来,夜宸每一刀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老约翰每吃一片肉,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碎了。
最后还是夜宸先服软了,她说道:“老人家,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实在无法奉陪了。”这时候,夜宸的左臂已经将肉割去了大半,随处可见森森的白骨,要不是试炼者的体质强大,她恐怕早就流血致死了。
其实老约翰的状态更差,他的脸色不复刚刚的红润,显得一片紫青,额上也出现了深深的皱纹,最明显的是,老约翰本来花白的头发现在变成了雪白色,吸收了这么多的死气,他的身体看上去已经苍老了至少十岁。老约翰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摆了摆手,努力的站了起来,拒绝了夜宸的搀扶,颤颤巍巍的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