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叶笙在书房看这几日的账本,冯玄进来关上门开口就问:“公子,您今日去找卫莲儿了?”
叶笙抬头,将账本撇在桌上,“消息够快的,你手下那几个真不把我当主子看。”
冯玄看叶笙心情仍旧不佳,陪笑道:“那些小子还不是关心您,一看您心情不好就赶紧跑来找我。”
叶笙哼了一声,拿起账本又看起来。
冯玄看叶笙并不排斥自己说,继续道:“话说您突然去她那里做什么?该不会这么急就要纳她为妾吧?我不是给您说了这事要从长计议吗?”
冯玄长叶笙十七岁,几乎是看着叶笙长大,以前叶荣的夫人罗琼卿和叶荣一闹别扭就撇下叶笙回娘家,叶笙都是冯玄在带,所以冯玄对叶笙特别关心,叶笙有事也只给冯玄说。那晚冯玄看叶笙有意将卫莲儿纳为小妾,就知道他是在赌气,跟自己的父亲赌气。为了避免爷两闹的不快,冯玄并未直接制止叶笙,只说让叶笙等到娶了陈潇潇进门后,确定卫莲儿确实无害叶家再说纳妾之事,叶笙应下了。
叶笙听了冯玄的一连串问题冷笑道:“纳妾,我才不敢纳她为妾,人家如今喝的可是总督府送的狮峰龙井,我的梅坞龙井怕是入不了人家的口。”
冯玄知道因为卫莲儿将何明修的身子调养的越来越好,何明修的父亲何镇堂为了感谢她,时常将府中的好东西给卫莲儿送去。叶笙也应该清楚这一点,如今这话说的仿佛卫莲儿攀了高枝看不上自己。
冯玄叹气,叶笙还是太年轻了,这点小事没顺了他意就这般生气。他对叶笙说:“你又不是真的喜欢她,一个不相干的人,何必找来跟自己不痛快。你父亲还说待你成亲就将沉香阁交于你,这般意气用事,如何掌管沉香阁?”
叶笙不语,冯玄讲的道理他都懂,只不过一开始明明是卫莲儿主动接近自己的,还那么关心自己的婚事,他才闲来无事跑去她家,结果自己成了往上贴的那个,还被嫌弃,凭什么。
冯玄见叶笙听进去他所说的,便不再打扰退了出去,老婆孩子还等着他呢。
叶笙继续拿起账本,然而没看多久他又气呼呼的将账本扔到桌子上。他清楚他的怒气并非来自父亲或者陈潇潇,更不是卫莲儿,他的怒气来自于自己,因为在见到卫莲儿后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真的想和卫莲儿在一起。
不论是上一世还是现在,每每过年合家团圆之时都是卫莲儿最孤独的时候,尤其随着年龄越来越大,这种感觉愈发强烈。好在初一至十五千龙城每天都有社火,她可以进城凑凑热闹,顺便打听叶笙婚事的进展情况,她由衷不希望叶笙和陈潇潇成亲,因为穆青铭只有和陈潇潇成亲,才能成为玄门最年轻的掌门,否则单凭他的努力,坐上掌门的位置至少还需十年。
这日初六,卫莲儿为避免被人骚扰,与前几日一样将相貌易容了一下才进城。城东尽是各种杂耍,卫莲儿在附近的茶馆要了二楼靠街的位置坐下,喝着茶看着楼下的热闹。突然她看到陈潇潇的侍女迎春和穆青铭正往她所在的茶馆走来。
上一世
锦年说过穆青铭与婚约在身的陈潇潇成亲是因为陈潇潇使了计。如今陈潇潇马上就要成亲,她的侍女与穆青铭一起出现,是不是说明她马上要‘再次’毁了自己的婚约?
正想着二人已经上了楼,迎春将穆青铭引入了一间包房内,估计里面坐着陈潇潇。陈潇潇要怎么做呢?卫莲儿想,怎样才能让穆青铭不得不娶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穆青铭就已然出了包房。
这么快,卫莲儿惊,她的目光随着穆青铭,反正易了容就看个够。结果穆青铭看到了卫莲儿,直接向她走来。他不可能认出自己,卫莲儿对自己的易容术相当自信。
“卫莲儿。”结果穆青铭认出了她,直接坐到她对面。
“穆公子。”卫莲儿呆。
“怎的还易容了。”穆青铭皱眉。
“哦。”
“你会易容?”
“以前跟我爹学的。”卫莲儿又将事儿推到了自己父亲身上。
“你易容做什么?不是要做什么坏事?”
“不是,最近老有人扰我。”
穆青铭哦了一声,表情缓和很多,自己拿起杯子毫不客气的喝起卫莲儿的茶。
卫莲儿很想知道穆青铭如何知道她易容了,毕竟她的易容术在上一世可算是天下第一。犹豫再三,她开口问他:“你怎么知道是我?”
穆青铭看卫莲儿百思不得其解的苦恼样子,勾起唇角:“倘若想让我认不得你就不要带着那个裘皮斗篷。”
卫莲儿看着自己放在一边的裘皮斗篷不解,虽然这斗篷贵重穿着的人不多,但不可能千龙城只此一件,她还是不解:“斗篷怎么了?”
穆青铭道:“虽然是常见的貂皮,不过这灰色恐怕在整个央朝再无其他。”
“如此稀少。”卫莲儿惊叹,“既如此珍贵还是还给穆公子罢。”她明显感觉到这稀有的裘皮斗篷对穆青铭来说可有可无,想来是他不喜欢之人送的。
“我母亲从皇城让人带给我的,外公总逼我穿着,给你以后就不必穿了。”穆青铭道。
穆青铭的母亲远嫁皇城,从小将他送来千龙城让他替自己陪着严烈。尽管穆青铭衣食无忧,但他几乎没享受过父母的宠爱,在外公严厉的管教下长大。他这样说,看来对母亲是怨恨的。
卫莲儿看着穆青铭觉得可怜,虽然自己父母双亡,但记忆中都是他们的好。穆青铭父母健在,确不曾给他任何温暖。可惜她不会安慰人,只得低头喝茶沉默不语。况且她不应该知道那么多,只能当他是任性的孩子不喜欢穿母亲准备的衣服罢了。
年轻的穆青铭骄傲而脆弱,卫莲儿不喜欢这样的他,穆青铭应该是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样子,这样才不会让她有可以接近他的幻想。四十岁的她和十五岁的他,即便离的再近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