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门在寄芙一个得意的眼神中关上了。
屋里古太医正轻手轻脚的为轩辕朗把了脉,检查了伤口,在一脸肯定后又开始不住的摇头。
常管家见古太医摇头,脸色突然异常的沉重了。
“王爷如何了?”他迫切问道。
古太医将轩辕朗号脉的那只手掖进了薄被盖好,这才起身抬手示意到外面说。
常管家紧跟其后,一脸期待的等着古太医转身。
古太医将脉枕收进药箱,突然展了笑颜,“娘娘的包扎与创面清除的能力,小老儿是自愧不如啊!”
“那就是王爷无碍咯?”常管家提了一口气问道。
古太医朝与他年岁相差无几的常管家摆了摆手道,“有娘娘在,万事安心。你老大半夜把我撬过来,简直是多此一举啊!”
他的语气里充斥着无尽数落。
他好生生的美梦,都被这咋咋呼呼的老管家给搅和了。此时丑时已过,拂晓将临,等再回府里一折腾换个朝服,差不多也到了进宫的时辰了,连个回笼觉都是奢望了。
常管家到不在意他说落,一门心思的只关心轩辕朗的病情,“有劳古太医您跑这一趟了,一会我让下人给您送上诊金。”
“诊金?”
古太医突然从鼻尖发出一声闷笑。
“您老是刮我脸呢吧!我可什么都没做!”
常管家一脸不解,不知他何意。
一个管家做事做到这份上,也真是太失败了!亏他还就着饭菜吃了这么多年的盐巴,无功不受禄他都不知道。
从头到尾,朗亲王的病情。他是一把手都没搭,人家侧妃娘娘早就将伤口处理完毕,甚至连包扎都松紧合适。因为诊治及时,暂时还未出现烧伤后的高烧不退,现在床上平和的朗亲王就好像啥事儿都没发生。
如果等他来…
不但误了病情,怕是他连侧妃娘娘的一半都做不到。
古太医无疑再一次被扇了个耳刮子,不过他被扇的心服口服。娘娘就是有这样的能耐。这是他们一众太医皆心照不宣的事实。
从胧沁公主病危,再到太后久病抱恙,他们太医院是跟着忙的人仰马翻。可最终还是那侧妃几下子就把危机解决了,也好在胧沁和太后没事儿,不然最后遭殃的还是他们太医院的人。
哪个主子治不好了,皇帝一句:“治不好你们提头来见!”也是常有的。
他们这些做太医的。脑袋从来就不在自个脖子上,而是时刻提在腰间。指不定哪次就给献出去,老命不保了。
好在有侧妃在,不然他们都死两回了!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轮番侧妃两次搭救太医院,到了这个年纪身处这个位置,求平安那是人的本能。不管谁抢了风头,在古太医个人的眼里。那都是恩人。
可太医院的其他人如何想法,他是无法控制的。
“一切听侧妃娘娘的吩咐,王爷不会有事的,那我就先回去了!”古太医最后道了声“告辞”,常管家觉得自个过意不去,让人家白跑了一趟,心中甚是愧疚,便一直相送至府门外。
天色开始朦朦亮了,一辆墨黑色马车早已候在府门多时,马儿闲暇的在原地踢踏着脚蹄,那清脆的马蹄声,声声入耳,在空寥的清晨尤显空旷。鞍马的伙计时不时抚摸了几把马儿,马儿也乖巧的蹭了蹭他的衣襟,就像变魔术似得,不知何时那伙计便拿出一根胡萝卜摊在掌心,用心的喂着马儿,算是打发等候的无聊。
一根胡萝卜下了肚,马儿愈发的精神了,从鼻尖喷了几口气,脚蹄子“哒哒”的更换了。
“古太医您慢走!”府门口终于传来了声音。
那伙计连忙抬头,见老爷出来了,连忙上前去帮他提药箱。
常管家朝古太医拱了拱手,又说道,“有劳您走这一趟了!”
古太医忙挥手,“无碍,反正老儿我年纪大了,夜里也常有失眠,跑这一趟人还精神点!”其实重点是,他又再一次肯定了侧妃的医术。宫里宫外至今都有流言,说这侧妃只不过是侥幸几次用了她们蒙族的一些常见治疗手段,将人治好的,其实她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医者各人专攻不同,哪有人事事都行的。
可在古太医看来,这侧妃不光精通内外科,还擅长解毒。
可是她的金针之术,与他们平日里行针好像也没什么过人之处。
这倒是令他费解的疑问!
可这侧妃不光医术过人,这脾气也不是盖的,古太医突然想起常管家传的话,这府里除了王爷,怕是谁都得给华裳一点面子,他在府里为王爷请脉多年,还是头一次看到华裳出丑的,不过着姑娘是越来越大了,这心思…也是愈加的藏不住了。
不过这丫头命不好,遇到了侧妃!
古太医想想一向清心寡欲、淡漠世俗的朗亲王这后院也会失火,就闷声直乐,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他暗叹着上了车,坐在车里不住的笑了起来,别瞧现在老了,一笑就是一脸褶子,想当年,年少轻狂时,他也是风流韵事无数,潇洒自在。
那时的他是师傅最得意的弟子,要相貌有相貌,要才情有才情,除了这些还习得一身的好医术,好生惹的女子倾心不已。
时光是一把最锋利的杀猪刀,到了这岁数不光身材走形了,那俊朗的外貌也刻上了岁月的烙痕,不服老不成了咯!
好在没多久,他就可以跟皇上请辞,告老还乡了。
马车慢慢驶出甬道,常管家这才收了神情回了府。
小安子自知这次闯了大祸,迷迷糊糊睁开眼后,第一时间跪在了轩辕朗的屋门口。他不住的暗骂自己,应该事发后他就该来受罚,而不是睡了一觉之后。
不知怎么的,喝了妙蕊送过来的药之后,他便睡了过去,以至于现在满心的内疚。院里也没有个人应他,告知他王爷如何了,更奇怪的是那门前的四个守卫嘴巴像上了锁链,问什么都不吭声,回应他的只有无尽的噤声。
“主子,小安子有罪!您惩罚我吧!”他终于安奈不住哭诉道,那声音在破晓的清晨尤显放大。
“别吵!”终于其中一个守卫朝他做了个“嘘”的动作,示意他不要大声。
小安子也自知,这大清早的刚刚举止有些失妥,忙用衣袖胡乱擦了擦挂着泪珠的脸,一脸哀求,“你们跟我说实话,王爷到底怎么样了?你们告诉我,我好安心,这样我即便死都是值得的。”
“这大清早的,你就没个好话!”一个清亮的声音落在院里。
小安子回头一看,见是侧妃娘娘,那泪珠的落的更快了,“娘娘,小安子死罪!”他说话间已经转过身子,面朝娇兰低头叩首谢罪。
王爷受伤,他难辞其咎,所有事情皆因他得意忘形而起。即便现在就让他以死谢罪,他安然也没有一丝怨言。
妙蕊端着刚熬好的药,跟在娇兰身后。她还是头一次看到小安子失了这么大的过错,她朝娇兰看了一眼,可从她的面容以及神情上,连一丝厉色都没有。
“一大早这哭哭啼啼的像什么!”娇兰如羞骂孩童般怨怼了一句,便伸手要扶他起身,“你不是想知道你们主子伤势如何么,还跪着作甚,与我进去瞧一眼便是。”
小安子没想到,他惹了这么大的事,娘娘居然没有责罚他,还这么和煦的跟他说话,这脑子突然一下就懵了!
“我可以进去看王爷了?”他惊疑的问道。
看了王爷,看着他没事,再受罚也是好的,他跟自己庆幸的说道。
于是,他忙抹了泪,站起身,跟着娇兰进了屋。
屋里,寄芙正倚在桌角,半瞌着眼,待听到一点动静便陡然睁大眼,只是一夜没什么睡觉,瞪大眼睛后,目光全无聚焦,慢慢的又翻着眼合上了。
几人轻手轻脚的进了屋,娇兰直奔轩辕朗的床前,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揭开薄被查看伤口,有些烧,但不是很高,要保证伤口不要发炎才好。
好似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轩辕朗终于从沉睡中努力的睁开了眼角,昏沉的黑眸里有她的倒影。
“兰儿,你来啦!”干涸的嘴唇吐出了几个字,眼里有藏也藏不住的喜悦。
这家伙一醒来就没睡时的乖巧了!
娇兰自喉间闷哼了句,“嗯,醒了就吃药!”说完就让开身子,妙蕊那张大脸便映入眼帘,还有她手里闻着就让人反胃的药,顿时都让轩辕朗整个人不好了。
“本王不要喝药!”
轩辕朗话一落地,几人都傻了,尤其是娇兰,不知是不是自己一夜没睡,出现幻觉还是臆念,在轩辕朗说出那句不要喝药时,面前的他居然幻化成一个三五岁的可爱孩童,一直嚷嚷着,“我不要喝药,药苦苦,我不要喝!”
只是那一幕闪过几秒,便如冒泡消失,因为轩辕朗的那张脸并不可爱。
“必须喝!”多大的人了,居然怕喝药!(未完待续)r5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