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七点十分，赵万里赶到了清江宾馆。
清江宾馆老总孙丹已经提前在门口迎接了，她见市长车子过来，忙过去帮着开车门问候：“赵市长好。”赵万里向孙丹点头道：“都准备好了吗？”孙丹说：“一切准备就绪，请市长放心。”赵万里满意地说：“辛苦了，等大会结束我请参加接待工作的全体人员吃饭。”孙丹跟在市长身后讨好道：“有市长这句话我们已经非常高兴了，要说请吃饭也是我做东，市长定日子，我定桌子。”赵万里说：“到底是大宾馆的老总，大气。你去忙吧！我接待一下领导。”孙丹忙让在一边，目送市长进入宾馆多功能厅的小休息室。她折回头又来到宾馆门厅停车台前。
孙丹是何等人物，聪明的眉毛都是空的。她估计这样的场合市委于书记和林晓明一定会参加，所以她继续在大门口等候二位领导。
清江宾馆集结了来参加洽谈会的友好省市的政要和世界五百强企业的代表，还有国外知名企业的老总，都是头面人物。应市委市政府邀请前来参加开幕式的省政府陈功达副省长由常务副市长张冬至陪同已经提前到休息室了。
餐厅门口两边的长条桌上摆放着饮料和各种高档酒水，大厅四周布满了介绍清江人文历史和城市规划的图片、图表。城市规划是黄海丽教授主持做的，以高清晰图片做成效果图，很是吸引眼球。大厅里，每张餐桌边都站着两位服务小姐，姑娘们穿着讲究，一色的大红绣花真丝旗袍，梳着鬅头，发髻上扎了一条大红丝巾，个个眼如点漆，齿白唇红。姑娘们的个头都在一米六六以上，高挑丰满，细腰硕臀，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美女，成了清江宾馆一道亮丽的风景。
孙丹的观点非常明确：“美女就是效益，美女就是财富。服务员就是要漂亮、要素质、要灵气，漂亮的脸蛋能换来大米，能换来真金白银。”应该说，孙丹的观点是正确的，秀色可餐，美貌悦目，没有美女的宾馆饭店，生意上一定会受到影响。
清江宾馆在孙丹的管理下，已经走上了大宾馆的行列。不光是服务质量上的提高，在菜肴上也有新的起色，她在餐饮界率先提出菜肴“色香味形、器意养温”八字经，愣是把淮扬菜的“色香味形”提高到“器意养温”。所谓的“器”是对装菜肴的器皿的要求，什么菜肴用什么样的器皿装盛，都有严格的规定；“意”是对菜肴制作要有新的创意；“养”是对菜肴的绿色、保健、养生的营养需求；“温”确保菜肴上桌的温度，汤要达到八十度以上，热菜要达到六十度以上，而冷盘要在七度以下。孙丹经营大宾馆的原则是：管理规范、菜肴革命，美女风景、设施高档。这是她取胜的法宝。全市各单位，上规格的接待基本被她吸纳了，真是流金淌银，盆盈钵满。
张冬至见赵万里进来，忙站起来弯腰向陈副省长报告：“陈省长，赵市长来了。”赵万里紧赶两步，双手握着陈副省长的手说：“陈省长辛苦，会展中心那边的招待会提前开始，我去主持了一下，慢怠省长了。”陈功达说：“理解，理解！大的活动忙得就是你们这些主官，坐吧！”赵万里站立着，见省长坐下后才坐下。他看看表，又看了一眼西装革履风度翩翩的张冬至。张冬至立刻明白了赵万里的用意，忙到门口去恭候于书记了。
七点半已过，于杰民还没露面。
张冬至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前胸后背都已经出汗了。七点时他给于杰民打过电话，于杰民答应的很痛快，说一定来。张冬至在电话里再次告诉于书记招待会开始的时间是七点半，这都快七点四十了，还不见人影，按理说他应该知道这个时间的严肃性。
赵万里坐不住了，他向陈功达解释说：“于书记有件紧急事情要处理，马上就到，请陈省长稍坐一会，我去安排一下。”
“你去忙，反正晚上没什么事，再等一会吧！”陈功达做过市委书记，和于杰民赵万里都是老熟人，对市里的工作比较熟悉，理解市领导的难处。
张冬至见赵万里过来，知道市长着急了，忙解释说：“七点我给他打过电话，他说马上就到，你看这都……”张冬至急得直点手腕上的表。赵万里看看手表说：“你再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什么时候能到，不能让这么多领导和贵宾等太久，那样也不礼貌。”赵万里一边说一边与熟悉的人点头致意。
张冬至确实不大愿意再打电话了，这不明显自找没趣吗？他于杰民是什么人物，清江市独大，什么样场合没经历过？这样大的场合拖延时间，明摆着是摆谱。退一步说，如果今天是接待中央领导和省委书记省长他敢拖沓吗？他这是有意耍大牌拿大头的。满堂客人坐等一位领导，让人晓得，在清江这块地盘上他是老大。其实，这完全符合领导出场的规矩，所有大小会议和招待会都是领导最后出场最先离场。于杰民到底是什么心理？张冬至百思不得其解，就是突然有事把时间忘了，身边的秘书和秘书长干什么吃的？你是主要领导，怎么能如此不严肃？
按照书记市长碰头会商定的议程，招待会由张冬至主持，赵万里讲话，没于杰民什么事儿。这也是于杰民自己定的，符合惯例。这种场合历来都是市长唱主角，因为不是什么定方向定议题的严肃会议。既然是商量好的议程和时间，大家就要遵守，不能因为自己没什么事，就可以迟到，或者说用迟到来显示自己的身份，这不是拿大家开心拿工作开玩笑吗？
张冬至后悔自己在开碰头会时少讲一句话，今天的场合应该让市长主持，书记讲话，自己趁这个热闹干吗？真是没牢坐找个锅匡子蹲，自找晦气。
清江举办这次国际贸易洽谈会也是难得一回，省委、省政府很重视，省政府办公厅为此专门发了通知，让省直部门和全省各市都要参加。省属部门和省内外的政要来了不少，还有国内外的重要客商，市委书记在招待会上不上台说两句话，确实也说不过去，这毕竟是清江经济建设中的大事，书记、市长应当同时出场，让市长独占风光，这不是让书记脸上无光吗？
张冬至急得像热锅上蚂蚁，团团转却找不到可以给于杰民打电话的人，正愁没办法交差呢！市政府接待办主任宁永丽匆匆过来，他忙朝宁永丽招手示意她过来，宁永丽挎个能把自己装进去的大包快步跑过来说：“张市长有什么指示？”张冬至急切地说：“你给于书记打个电话，就说省政府陈副省长和其他客人都到齐了，问问他什么时候过来。”
宁永丽何其聪明，她立马明白张副市长遇到难题了，否则他自己手里攥着手机怎么不给于书记打电话？退一步讲，就是不好给书记打电话，也可以给书记秘书打呀！宁永丽不好直接说不打，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一眨，计上心头：“张市长，赵市长叫我呢！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我等市长差遣完就给于书记打电话，成吗？”
张冬至明知宁永丽在玩花头点子，却没生气。情有可原，理解万岁，谁愿意现在找不自在？那不是找上门挨霉的吗？此时此刻，聪明人都不会在领导视线内晃荡，凡能躲开的人都躲得远远的。
市政府接待办是正处级单位，宁永丽做主任也有好几年了，张冬至对宁永丽的工作是满意的。宁永丽是吉林省延边朝鲜自治州人，朝鲜族。高中毕业后考进天津铁道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后分配到国家人事部工作，丈夫是清江人，这位老兄不适应北方气候，哭着喊着要回清江，没办法，她只好跟着丈夫回到了清江。丈夫被安排在市人事局做副局长，她被安排在市政府接待办做主任。宁永丽一米七八的个头，瓜子脸，柳叶眉、杏仁眼，扎个马尾巴，近四十岁的人了，脸色若桃花般妖娆，身材如姑娘般窈窕，在清江也是数得上的美人。
去年市政府换届，宁永丽作为“无知少女”干部参选副市长，代表们说怎么弄个大姑娘做副市长呀！结果就没选上。
现如今，“无知少女”干部可是宝贝。“无”是无党派人士；“知”是知识分子；“少”是少数民族；“女”是女干部。宁永丽占了四点优势进入了省委组织部后辈干部队伍。应该说市接待办主任跟上层领导接触比较多，跟书记和市长都能说上话，代表们对她却不太了解，失去了一次进班子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