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霆仰面大笑,鄙夷道:“雪暄兄,你呀,看似忠厚老实,实则奸猾狡黠的很,我杨宇霆又不傻,你整天在我面前装傻充愣,我岂有不烦的道理。”
陈调元尴尬一笑道:“邻葛兄真会编排人。”
李伯阳从旁笑着解围:“来,咱们敬葛帅一个。”
众人都站了起来,举杯道:“敬葛帅。”
杨宇霆笑着饮下一杯酒,坐下道:“雪暄,怎么伯阳这里没有姑娘,这可是你安排不周了。”
陈调元站起来叫老鸨,却听苏帮的花魁都被酒席上的将领们分光了,陈调元一摊手,道:“得,伯阳老弟,你且等一等,我马上去安排。”
李伯阳忙道:“算了,我就不用了。”
杨宇霆道:“哎,那不行,大家都有,你没有,多没趣。”说着,一推怀里的‘釉里红’,道:“伯阳,老哥这个让给你。”
釉里红眉眼风情的看了李伯阳一眼,比起杨宇霆她自然是更倾心眼前这个中将军装笔挺,越发显得英俊挺拔,年少英武的将军了。
李伯阳笑看釉里红一眼,连忙摇手道:“君子不夺人所爱,再说这个姑娘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杨宇霆乐了:“呦,苏帮头一号的姑娘你都看不上眼,你去告诉雪暄,喜欢什么样的姑娘,让他去找。”
陈调元也笑道:“就是,伯阳你尽管说,我一定办得到。”
李伯阳只是笑,不说,杨宇霆忽然道:“参谋长,那个从北京来的京剧名伶叫什么来着?”
臧式毅道:“谷瑞玉。”
杨宇霆想起来了,笑眯眯道:“把她叫来,保准你喜欢。”
陈调元也道:“我怎么把她给忘了。”
李伯阳满脸好奇,便问杨宇霆这个谷瑞玉是谁,杨宇霆神神秘秘的笑着说这个人可是和张学良的随军夫人谷瑞玉同名,李伯阳听了啧啧称奇,很想见见这个谷瑞玉。
陈调元对谷瑞玉不陌生,前段时间姨太太过寿,就请的谷瑞玉所在的戏班,对这个唱花旦的女子记忆犹新,道:“黄副官,去三庆园把谷瑞玉请过来。”
黄副官领命而去,驱车到了三庆园里,北京来的这一帮子戏班正搭台唱戏,他径直到了后台,找到班主道:“谷瑞玉小姐在吗?”
戏班班主不认识副官,疑道:“您是?”
黄副官道:“我是陈帮办的副官,今日设宴,请瑞玉小姐赴宴。”
戏班班主为难道:“长官,我们戏班子唱戏成,可没有陪酒的规矩。”
“那我不管。”
黄副官拍着腰间的手枪,威胁道:“长官们可是等着呢,迟了晚了就怕你吃罪不起,快把人叫出来。”
戏班班主吓了一跳,忙跑去后台妆室找着谷瑞玉,擦着脑门的汗道:“瑞玉,大事不好了,外面有江苏帮办陈调元的副官,点名要你去陪酒。”
谷瑞玉十七八岁的年纪,此刻正穿着藕色的练功服上妆,纤腰极细,闻言一竖柳眉,怒容带俏道:“不去。”
“我的姑奶奶,人家揣着枪,又不跟你讲道理,再说得罪了军阀,咱们就能讨得了好吗。”班主苦着脸,劝道:“瑞玉,你看呢!”
“那我也不去。”谷瑞玉哪能不清楚军阀的色性,自己要是去了哪能得了好。
“去不去可不由你。”黄副官在外面等的不耐烦,从门外走了进来,身后跟了一排士兵,冷笑道:“你放心,就是请你陪酒,酒宴过了,完完本本的给你送回来,再送上五千块大洋的辛苦钱。”
谷瑞玉还是不答应,黄副官看了看手表时间,挥手道:“带走。”
士兵冲了进去,也没动粗,只是用枪一指,谷瑞玉只能乖乖的跟着出去。
班主看着凶神恶煞的大兵哪里敢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把人带走。
……
酒桌上谈笑生风,觥筹交错,陈调元早就叮嘱过这群苏帮的红姑娘们,只要把宴席上的几位奉军大爷灌醉,赏钱多多,这些红姑娘见钱眼开,使出了浑身解数,变着法的让奉军将领喝酒。奉军这些将领都是东北讲武堂毕业的新式军官,哪里吃得消这些欢场女子的手段,不一会就喝的五迷三道起来。
釉里红伸着藕似的胳膊勾着杨宇霆的脖子,大献香吻劝酒,杨宇霆何等人物,这种场面事经历的多了去了,香吻收了,可酒却不喝,他是一省督办,釉里红一个妓女怎么敢强敬,只能心里叫苦今晚上是得不到陈帮办的赏钱了。
陈调元看在眼里,笑嘻嘻的举杯道:“邻葛兄,怎么不喝酒,来,咱俩走一个”
杨宇霆端起酒杯,却不急着喝,说道:“干喝酒没意思,行酒令怎么样。”
陈调元是个中好手了,闻言眼睛一亮:“邻葛兄,我本是不想胜之不武的,既然你要求,那就来吧。”
杨宇霆道:“咱们来猜枚,伯阳你做令官。”
李伯阳笑着应下。
两人猜枚开始,杨宇霆别看带着眼镜斯文模样,可猜起枚来却厉害的紧,陈调元自认老手,可也是输多赢少,不过他喝酒鬼的很,每次喝酒都把酒含在嘴里,然后全吐在毛巾里面,还故意装舌头硬说话,一副十足的醉态,把杨宇霆骗了过去。
李伯阳也以为陈调元要醉,却不经意的低头时,发现桌下的毛巾早已积满了水,略一想就明白怎么一回事了,暗道:杨宇霆还是中了陈调元的计了。
正喝着酒,黄副官领着一个藕色练功服的女子走了进来,走到酒桌前啪的立正道:“大帅,瑞玉小姐请到了。”
陈调元见了谷瑞玉,笑道:“瑞玉小姐,这么晚了请你来,不要见怪呀。”
谷瑞玉虽然满心的不情愿,可面对陈调元这个大军阀,怎敢有一点脸色,唱戏练就的本事,笑语盈盈道:“小女子怎敢见怪,大帅请我来是我的荣幸。”
“来,瑞玉小姐,今天晚上你的任务就是陪好李将军。”陈调元指着李伯阳道。
谷瑞玉看向李伯阳,若非军装肩章上闪亮的金心告诉她这不是一般人,真像是文质彬彬的学生。
谷瑞玉冲着李伯阳露出酒窝:“李将军好。”
“好。”李伯阳瞧见谷瑞玉便啧啧称奇,这女子眉眼画着花旦的脂粉,顾盼间媚视烟行,竟带着戏妆就来赴宴,真是大胆的很,让人眼睛一亮。
杨宇霆瞧见李伯阳紧盯着谷瑞玉,笑道:“收收眼,继续行酒令,我可是要把雪暄灌倒。”
李伯阳赶忙收回目光,继续给两人当令官。
杨宇霆被灌的不轻,笑眯眯道:“瑞玉姑娘今年多大了?”
谷瑞玉刚才在酒桌听到他是江苏督办,恭敬道:“回大帅,小女子今年十八。”
“嗯,十八好!”杨宇霆喝了一口茶水,道:“许配人家了吗?”
谷瑞玉一愣,有些摸不准情况,小心翼翼道:“没有。”
杨宇霆道:“没有的话,我给你保个媒,怎么样?”
谷瑞玉张大了嘴,有些不知所措。
“你瞧你旁边这个人如何?和你一般大的年纪,已经是陆军中将,前阵子还是皖南镇守使,全国独一号的人物,不算委屈你。”杨宇霆饶有兴趣的要做一回媒人,李伯阳苦笑,这算哪跟哪呀,哪有一见面就给人说媒的,况且自己还没有正妻,就先娶一个戏子进门,惹人非议,连忙告饶。
谷瑞玉通红着脸,呐呐道:“大帅,我有喜欢的人了。”
杨宇霆道:“有喜欢的人不要紧,我且问你,你的心上人与他比怎么样?”指着李伯阳问。
谷瑞玉道:“自然比不上李将军。”
“那不就得了。”杨宇霆一摆手,毋庸拒绝道:“没道理你会不选堂堂的将军,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来呀,从我公署账上拿一万块,就当是给你和伯阳的贺礼了。”
李伯阳目瞪口呆,杨宇霆也真不见外,三言两语就给自己找了一房姨太太,这算什么事。
酒桌上的人顿时凑起热闹,这个送五百大洋,那个送一千大洋,轮了一圈竟然有三万大洋,这可是一笔巨款。
李伯阳一看这哪行,连忙退让道:“葛帅,使不得,我还年轻,不急娶……”
“唉,伯阳,这就是你认识的不对了。“陈调元哈哈笑道:“大丈夫有了女人才能稳重的起来,打仗都不怕,娶个婆娘你怕什么。”
李伯阳哑口无言,也因谷瑞玉确实长得不错,一身戏服打扮个性的让人过目不忘,男人嘛,推辞别的哪有推辞漂亮女人的,半推半让之后也就默许了。
只剩下谷瑞玉,心中又惊又喜,五味杂陈,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反抗的了什么,更可况杨宇霆说的不错,见过的男人当中,少有李伯阳这般年少英武的人物,芳心自然暗许。
两人都没反对,这就是成了,众人齐声恭贺,酒桌上敬了一圈酒,倒是把李伯阳灌的够呛,这时候谷瑞玉也难得有了几分自家男人的回护劲,抚背送茶好不体贴。
这一通酒一直喝到十一点还未结束,杨宇霆被灌的晕晕乎乎,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打了个酒嗝,说要上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