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时候,旺旺已身在江南,在一个回廊下学走路。
走路,对于成人来说就是一抬脚这么简单的问题,可是对于旺旺这个未足一周岁的小身子来说,却是非常艰难的工作。旺旺被奶娘放在回廊中央,然后她跑到旺旺的前面去,想方设法哄旺旺向前迈步。晓晓姐姐、曦曦姐姐和几个丫环分散在四周,不断地给旺旺鼓劲。
旺旺小心翼翼地迈步,一双小腿颤抖着伸向前,小身子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吓得旺旺赶紧蹲下。在两位姐姐和奶娘的鼓励下,旺旺鼓足勇气重新站起来,又朝前走了两步,赢得一片喝彩声。
旺旺坐到地上,不敢再迈步了。不管姐姐和奶娘说什么,旺旺都不为所动。
不是我偷懒,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懂么。
我才开始学走路,不能走得太多的,得慢慢来。
晓晓和曦曦失去了耐心,去玩她们的翻绳了。
旺旺歇息够了,在奶娘走来抱她之前,手脚并用极快地爬到墙壁下,站起来扶着墙壁慢慢行走。
嗯,还是这样安全。
旺旺充满信心扶着墙壁走路。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敞开的门口。旺旺面临着选择,是转身还是继续朝前走。旺旺选择朝前走,两手空空没有什么可以攀附的情况下,旺旺顺利地迈出了三步。
哦,我也会走路了。
听说别的小孩子要一两周岁才会走路,我还未满周岁便会走路了。我不愧拥有成人的灵魂,就是比别的小孩子强。
正得意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歪,旺旺扑倒地上,小下巴磕到地面上,疼得她呲牙。
唉,得意忘形,说的就是这种情形。
哪怕这具灵魂曾经会跑会跳会开车,这个小身子到底不足一周岁,仍得学走路。防止危险事件再次发生,旺旺手脚并用爬到前面的墙壁下,扶墙慢慢站起来。
在旺旺刚刚摔跟头的时候,崔莹莹从屋里走出来,摆手阻止跑上来欲抱旺旺的奶娘。
旺旺扶墙壁继续行走的时候,身后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
是母亲在笑。旺旺最熟悉的就是这个声音了。
旺旺费劲地转头,果然看到母亲倚在门边开心地笑。母亲灿烂的笑靥比天上的阳光还明媚。旺旺咧开小嘴儿冲母亲笑,小脸蛋上就出现了三个弯弯的小月亮和两个酒杯。崔莹莹蹲下身子,在小女儿柔软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旺旺搂住母亲的脖子,在母亲的脸上噌一下,小胖手一直没有松开搂得紧紧的,将小身子悬挂在母亲脖子上。崔莹莹心领神会地站起来,抱起小女儿。
崔莹莹注视眉开眼笑的小人儿,夸奖她:“咱家的旺旺真有本领,已经会走路了。”
旺旺扬起小脸蛋,咯咯地笑。对啦,对啦,我已经会走路了。母亲你等着瞧,我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儿,我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旺旺真乖,摔倒了也不哭。旺旺乖,继续练习走路,母亲有事要忙。”崔莹莹放下旺旺,重新走回屋里。
旺旺眼巴巴看母亲走远的背影,有些后悔了。要是知道母亲就在这附近,刚才摔倒的时候我就大声哭了。我要是哭了,母亲就会一直抱着我的,不会像现在这样把我扔在这里。
唉,现在才放声哭已经迟了。
以后再摔倒的时候,得先看看母亲是否在附近。
咳,郑重声明,我并非是爱跟母亲撒娇的小屁孩,我只是喜欢母亲怀抱的温馨。随着我长大,能够享受这种温馨的机会在逐渐少了。
唉,还是别多想了,我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
继续练习!
等我会走路了,走出这个庭院去外面看看。江南可是个景色优美的地方,还记得《忆江南》里说“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我就置身在江南用不着回忆叹息,等我会走路了就可以尽情地欣赏江南美景。
江南美景,等着我。
旺旺所在的这所庭院,是一座县衙的后院。
这个方正的庭院朝南,正面有五间大房子,正中的房子用作厅堂,厅堂东边两间分别是父母亲和旺旺居住,西边两间分别是晓晓姐姐和曦曦姐姐居住,东厢房用来堆放物品,西厢房是奴婢们居住的地方,大门两旁有两间较低矮的屋子,东边的屋子住着看房门的婆子,西边的屋子是厨房。此外,还有四间耳房,分布在庭院的四个角落里,两间作浴室,两间作净房。宽阔的回廊将这些房屋连为一体。房屋围绕着一个青砖地院,地院东北角有一棵房屋高的广玉兰,西南角有一口井。
相比起长安城里的侍郎府,这个县衙的后院过于简陋了。不过,出身候府的崔莹莹住得心情舒畅。让丈夫外调到这个隶属宣州的县郡做知县,她可是费尽了心思。
这里交通方便,有一条通往京城的运河就流经县城外,途经运河的船只多数到这里补充饮用食物,是个繁华的好地方。要不是有宁王妃帮忙,这样的肥缺可落不到张锦煜头上。
崔莹莹侧躺在罗汉床上,春红在身后给她打扇,她正不断地盘算着:“当务之急是调理好身体,生个儿子。江南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不能白来这趟......”
“**奶。”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崔莹莹的思虑,门外进来两个年轻娇俏的丫环。
崔莹莹皱了皱眉,仍旧躺着,厌恶之色在眼中闪过,脸色如常后方缓慢地问:“你们有事?”
这两个丫环,一个叫秋香,一个叫秋芳,都是离开长安城前仇夫人送给的。从宫里出来的陈姑姑说,这两丫环腰细臀翘一看就是好生养的。仇夫人送两个好生养的丫环跟随儿子赴任,其用意不言而喻。
秋芳将手中的小托盘放到罗汉床旁的小几上,殷切地说:“**奶,奴婢看天气燥热,特意做了莲子羹,请**奶尝尝。”说完,亲手捧了莲子羹举到崔莹莹眼前。
崔莹莹眼皮都不曾眨一下,懒洋洋地吩咐:“放小几上就行了。”
秋芳脸红了,讪讪地放下莲子羹,厚着脸皮侍立一旁。秋香亦步亦趋地跟在秋芳身后。
崔莹莹转头吩咐春红:“去,你去把崔妈妈叫来。”
崔妈妈跟随春红进来。
崔莹莹沉下脸:“崔妈妈,这两个奴婢不懂规矩,擅自闯进主子屋子。罚她们三个月月例银子,让她们在西厢房里学规矩。什么时候学会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奶,奴婢是夫人派来......”
“你想自己走出来,还是要我拖你出去。”崔妈妈狠狠地打断秋芳的话,挽起衣袖。
秋芳吓得不敢再吭声,与秋香乖乖地跟随崔妈妈走了。
“她们以为这是侍郎府呢,倚仗有婆婆撑腰不把年轻主子放在眼里。”崔莹莹得意地笑,眼睛里厉色闪过。
这里可是江南的县衙,在这个庭院里当家作主的是她崔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