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雨仙百无聊赖的坐在小土丘上,其正首十几米一少年扎着标准马步,一手前伸,一手靠背。那以出掌姿势摆放的手通红一片,仿佛浇上一层鲜血!
“呼!”离子苏散去运功法门,掌面血红迅速收缩成,如同浇下的汤水回溯,最终凝聚与手背一点血泪状晶体。
不得不说大浮屠掌不愧为黄阶极等武学,即使想要入门亦是艰难万分。双手强度自不用说,要不是离子苏为修炼金刚指特意苦修数年,恐怕也达不到那苛刻的标准。之后便是晦涩难懂的口诀,以及那奇异的运功之法,竟然需要沸腾全身之血聚集于手背汇成浮屠印!这一阶段离子苏足足花了十几天才达成,每天所做便是依靠口诀凝聚血气,其过程不足为外人道也,**麻麻,犹如成千上万的蚂蚁啃咬,当真生不如死。
离子苏心性坚韧,最终还是撑了过去,也为之后的心魔一关打下基础。大浮屠掌共分为九式,血印,浮图,血印浮图;罗刹,生门,罗刹生门;血河,长天,血河长天!每三式为一小套,奇特无比,只不过坏消息是前三式最多修炼至游刃有余,之后如没后续掌法便只能止步于此,终此一生难以突破。除非你悟性盖天,可自行推演出下一式,但这种人有多少呢?无一不是震古烁今人物!
半月之期如约而至,离子苏堪堪步入粗通皮毛的境界,连血印都打不出,大浮屠掌短时间内怕是无法成为战力了。离子苏到底是年轻了,有时候想想他也后悔,早知道就选择枯荣指这门武学了,毕竟是指法功夫,驾轻就熟。当初想的是美好,大浮屠掌威力也超乎想象,可惜他高估了自己的悟性,战大荒时一闪而过的翠芒也无法再次激发,导致现在尴尬局面。
“至少告诉我了不要好高骛远!”离子苏轻轻叹道,哪个武者不希望得到高等武学,玄阶?地阶?天阶?但武学的划分是有道理的,越是高等,蕴含武学至理越是繁密晦涩,武者只有从小处入手,循序渐进才能慢慢读懂。
“呜呜!”耳边一柔嫩虎音呜咽,离子苏忍不住笑了起来,昨日仙儿这个小丫头不知炼出什么丹药,给阿金吃了以后竟让其返老还童!再度变回幼虎一头,毛茸茸的模样可爱至极,仙儿爱不释手,不断“欺负”着阿金。一个多月的相处阿金也与离子苏厮混熟了,刚开始还投来求救的目光,不过被其直接忽视了。
“不开心吗?”仙儿举起小老虎阿金笑盈盈道,阿金顿时一个激灵,爪子放到粉嘟嘟的脸庞边不停挥动。这货竟然在卖萌!
“这就对了嘛!”仙儿满意的点点头,将其重新抱在怀中,“这么听话今天就不拿你试药了!”
一听到这句话阿金直哆嗦着身子,试炼两个字简直就是催命符!他再也不想尝试了,摊上这种主人真是一生的悲催。
高空之上,被白云遮掩大半身子的血日忽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日晖从天投射,光束直达地面,宛如天梯。
“每次出场方式还不同?”离子苏心中腹诽道。
仙儿水汪汪的眼眸望着离子苏,“哥哥又要走了呢?”
“但每次回来我都会更加强大!以后就可以保护仙儿喽!”离子苏弯下腰微微一笑,右手捏捏那小鼻子。
“哼!可别又像之前一样满身是伤的回来!”仙儿挥挥粉拳吧唧小嘴。
离子苏笑而不语,退后几步,他真的无法保证,可以完好无损的从试炼中回来,其实能够保住一条命就足够好了!不是每一次都像之前一般好运,临死之际激发潜能。
仙儿再一次目送离子苏离去,这种相似的场景在脑海中回荡,封印的记忆松动越来越厉害了,太熟悉了,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啊!”仙儿捂着脑袋蹲在地上尖叫着,神情怎一个痛字了得。
“仙儿!”已经步入光芒所在地的离子苏伸出手手下意识想要过去,但此刻光芒消散,而他的身影亦是如雪花般轰然飞舞,直至毫无踪影……
黑暗!无尽的黑暗!离子苏惊恐的发现自己处于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之中,没有光亮,也没有路途,不断摸索着,却始终找不到壁墙,仿佛这里是个无垠空间。
“仙儿!仙儿!”离子苏大声吼叫着,最后那一幕太令人担忧了,尤其是这个时候他走了,年幼的她该怎么办?
“心魔?这就是心魔的空间?来啊!给我出来!”离子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愤怒道。
“恩啊啊啊——”凄惨渗人的笑声来回飘荡,离子苏不断变换着方位,始终无法确认敌人的方位。
“遵从你的本心,往前走!”就在其手足无措的时候厚重正直之音低鸣。从第一个音节吐露,离子苏安静下来,内心一片祥和。
“走!”他抬起头,眼中依然黑漆漆着,“遵从我的本心?”
唰!
闭上双眼离子苏站在原地不动,突然他迈出了一步一刻不停的前行,若是有绳子可以丈量,便会发现他的路途笔直无比,仿佛不远处立着一根标杆。
抬腿,迈出!抬腿,迈出!
他机械的重复一遍又一遍,武者般强壮的体质在前行中逐渐虚弱,气力在流逝,体力更是达到一种临界值,双腿酸痛无比。渐渐的,步伐慢了,只能有一步没一步的迈出,身影踉踉跄跄,如同喝醉酒的酒鬼,却依旧没有偏离方向。
黑暗之中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连离子苏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双脚仅仅靠着意志移动。
哗!
一点亮光闪烁,沉睡的眼皮缓缓上升,光照扩大,闪烁爆炸!
呼————
“醒醒!醒醒!你小子,轮到我们值守的点了,还在睡觉呢?”
张开双眼马子朔迷糊的挠挠脑袋,“老张?原来是场梦啊!”
周围环境简朴,乃是一顶大帐篷,摆放着数十张硬板床,还有一个炉子置于中央,散发出热浪滚滚驱散身体严寒。
“哈哈!你小子又做什么梦了?莫不是想起家中小娘子?”老张那粗犷国字脸满带笑容,震得满颊胡子一颤一颤,粗壮如木桩的手臂插在水桶腰上。
“谁说的!”马子朔憋红一张脸,翻起身子嘟囔道,“赶紧去值守吧,过会伍长来了没你好果子吃!”
“嘿,你小子还不好意思了?”老张甩着脑袋,提起长枪走出帐篷。“得得得,赶紧跟上。”
“离子苏?好模糊啊。”马子朔使劲一拍脑袋赶紧抄起家伙跑上前去。
啪!
一打开羊皮布门,忽飞雪飘至,寒风刺骨,饶是武者身躯也抵挡不住,直使得马子朔哆嗦。
“待在里面久了,赶紧热热身子。”老张瞥了一眼不由好笑道。
“该死的天气!”马子朔揉搓着双手,开始运功抵抗,口中还咒骂贼老天,一如往常。
马子朔,南苗隆洲人氏,天赋不错,修炼二十多年却也就那样了。响应武殿宫号召,进入北极泰洲前线成为小小兵士一员。这个军的编制属于预备役,大多数人都未见过战局,算是新丁。老张不一样,他是从前头抽拔下来教导新兵的,大大小小经历数场战斗,乃是经验丰富的老兵,平常多关照马子朔等人,深得人心。
当!当!当!
浑厚清脆的钟响传遍了整个军营,大部分的兵士都茫然不知所措,停留在原地四处张望。而似老张一般的兵士尽皆握紧手中武器,眼神锐利如刀芒。
“这··这是什么情况?”马子朔用手臂捅了捅老张,军营的召集号角、饭铃都听过,可这钟声是什么情况?
“小子,战争来了!”老张挺直自己的身子严肃道,声音无悲无喜,面色泛起别样光芒,那是使命!是责任!也是沸腾的血!
“战··战争!”马子朔愣在原地,二十多年武者生涯他也打过无数比斗,但从未见过真正的战争。预备役的兵士都知道总有一天轮到他们上战场,只是没有想到来的如此迅猛!如此措手不及!
“走!大家都走!”老张高喝一声,拉起马子朔朝着军营校场奔去,战鸣钟八十一响之内所有在册士兵必须到场!如有误者,军令如山!
预备役校场占据了军营大半面积,足以容下三十万兵士站立,在一级级兵士长官指挥下,所有人有条不紊的站定,等待武殿宫的军令下达!
咚咚咚!
战鼓轰鸣,旌旗猎猎,一身穿墨甲龙盔的中年男子在数十亲卫的拥簇下走上战台。
“将军好!”三十万整齐划一的洪亮高喊覆盖了整个军营,震耳欲聋。
中年男子腰系宝剑,冰冷的脸上终于有了变化,“兵士们,战争!终于来了!就在前方!我们的同胞浴血奋战!他们用自己的血肉铸造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他们!让那些该死的侵略者痛恨,就是靠着他们!我们大洛至今安然无恙!为了后面的这片故土,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以生命为代价!就在刚才,西相军三十万同伴战死七成!他们的尸骨就摆放在战场之上,他们让邪冥的楚兰军损失惨重!”
男子的声音回荡在寂静校场,没有人说话,甚至连喘息声都听不见。所有的兵士红着双眼,低头为死去的同袍默哀,心中更是燃烧着雄雄怒火!对于邪冥,他们恨不得食其肉,饮其血,正是这群贪婪的家伙,这群可耻的侵略者,夺走了手足之命!
“现在。”男子的声音不再高昂,相反轻微的似如低喃,“轮到我们了,知道我们的使命吗?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战斗吗?”
“大洛!大洛!大洛!”三十万兵士拼尽全力嘶吼道,大洛!他们美丽的家园,在他们的背后有自己的爱人!亲人!不战斗,难道要在某一日望见邪冥残暴统治?不战斗,难道要子子孙孙永世称奴,永无天日?不战斗,难道要献出故土,似丧家犬般残喘苟活?
“预备军,今改制,特封军名——北望!”男子音量拔高,北望,北望山河,那里是沦陷的故土,那里有着被奴役的同胞!
“北望!战斗!北望!战斗!”士兵们尽皆明白北望之意,他们挥舞起兵器,朝着天空宣泄心底的火焰,亦是一种宣誓。
人群微不可查的一角,马子朔憋着一张脸高声叫喊,谁愿做亡国奴?谁愿做待宰的羔羊?他们要奋起!要战斗!
……
哒哒哒————
冰原雪地,大雪纷飞,阻挡不了兵士的一腔热血。三十万北望军在武殿宫将军陆伯南的带领下踏上征途,距此不远,便是青玄战场,亦是西相军陨落之地。
“怕吗?”车辇队伍中老张轻笑一声。
“怕什么?邪冥那群小崽子来了,有一个我杀一个!”马子朔不屑道。
“哈哈,看来你还没被吓到,不过真到了战场之上记得别愣太久。”老张颇有深意道。
“愣太久?愣什么?”马子朔好奇的挠挠头,可惜老张没有再说话,眼睛笔直的投向前方,在那里有一杆大旗,北望两个金字闪烁着耀眼光芒,所有的兵士沐浴在金光之下,朝着旗帜的方向坚定不移。
左前方中军,陆伯南骑着一头异兽,身边多了数位幕僚。
“驾——驾——吁——”
一斥候落了马挤入人流中对着陆伯南急声道,“将军,前方战报!”
“念!”陆伯南眯着的双眼突然睁圆,握在腰间宝剑上的右手微微颤抖。
“一刻之前,西相军三十万兵士同将军孔岽飞全体战死!没有···没有一人幸存!”斥候红着双眼哽咽道,“将军,西相军的同袍们···都···都完了!”
陆伯南闭上眼睛,嘴唇蠕动,“岽飞兄,大营一见如今却阴阳两隔,你老小子还欠我一坛酒呢!”
“伯南,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陆伯南旁一白袍儒雅男子淡淡道,只是攥紧的双拳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宜信,我明白!”陆伯南深吸一口气,“我们这些人早在上战场之前就知道自己的归宿了!”
方宜信摇摇自己的头,“别那么丧气,此战我们必胜!我可是答应过仙儿要好好带你回去的,要不然那小丫头非得揪我胡子不可!”
“仙儿···”陆伯南脸上尽是温情,“战必胜!”